辛安一覺醒來,已經(jīng)十二點了,若不是媽媽來叫,他可能還會睡更久。而清醒后的第一眼,就是看手機,滑了幾下后,上面出現(xiàn)的,是七點多就同意申請的聊天框。
他僵著了,這已經(jīng)四個多小時過去了,再發(fā)消息是不是太晚了?
他莫名對所有認(rèn)識的朋友們有些惱怒,因為在他的認(rèn)知里,身邊是沒有同齡人能在七點多起來的。
他敲了幾下鍵盤,打出這樣一行字———是豬嗎?這么能睡!當(dāng)然,是發(fā)給王宇的。
他覺得世界亂套了,按照他的計劃,自己是可以睡到太陽照屁股的,然后焦急的等待就是,可昨夜失眠后又睡得格外香,他很不理解這兩件事能同時發(fā)生。
吃飯也沒了力氣,仿佛張不開嘴一般細(xì)嚼慢咽,媽媽以為他睡傻了,不滿道:“直到今天上學(xué)還睡那么晚,光顧著玩手機了!還有個學(xué)生樣?”
辛安笑了笑,道:“嗯,老媽最有學(xué)生樣了,明天我就學(xué)做飯供您上學(xué)?!痹捨串叄浔惚惶崞?,又求饒。
接著打游戲,簡單的連勝讓他想起了這個模式的名字———排位。
后來催促漸起,洗個澡后便開始收拾行李,中間忽然就發(fā)起了呆,反應(yīng)過來又開始收拾,如此幾次,才將行李箱提了起來,試了下重,又仰望著天花板不動。
“你咋了啊你?熬個夜分不清黑夜白天了?”王宇已經(jīng)等了半天,終于忍不住說。
辛安忽地笑了,著急問道:“哎,我記得咱們今天晚自習(xí)要重新排座位吧?”
“昂,老班是這樣說,說什么軍訓(xùn)后再分座位?!?/p>
“那,那是按成績排嗎?”
“昂,咋了?”王宇踹了一下他的行李。
辛安走到媽媽身邊解釋道:“王宇對成績有些敏感,你別在意。”
話剛說完,人就被拽著走了。出門,他的爺爺奶奶又擋著,一定要給車費才行。連帶著王宇也得了一份,開心了。
坐在車上,辛安轉(zhuǎn)頭問:“要我給你占個位置不?”
“無所謂?!蓖跤钫f,看向窗外。
“我給你占一個吧?嗯,就這么說定了?!毙涟沧詥栕源?,還點點頭。
于是看著窗外熟悉的城鎮(zhèn)飄過,便慢慢入了城里,之后坐上公交,就到了學(xué)校。
五點之后在班里自習(xí),也是各班查人數(shù)的時間,那念名字的聲音對辛安而言如同念著自己的罪名狀,惶恐不安地對應(yīng)著名字與人。果然,那個坐在班級左上角空位的女孩,就是安心。
那個背影,他很熟悉;這個名字,他難以忘記。他望著,直到喊到了自己的名字,他也絲毫沒有反應(yīng),直到王宇戳了戳他,他才慌忙舉個手,喊“到”。
王宇朝他面前空抓一把空氣,按到他的眼睛上,說:“兄弟,眼睛掉了,我?guī)湍闶捌饋??!?/p>
他眨了眨眼,眼睛澀得確實通宵也沒有這樣干涸過,揉著眼猶問:“那個,剛才念的就是成績單吧?”
“昂,我倒數(shù)第一,看來我們是無緣嘍?!?/p>
“無所謂?!彼S口說。
“不是,這話該是你說嗎!”王宇氣笑了。
辛安心底想著,自己好像是十幾名的名次,不過她是第一這很煩,若是被成績上游的那些家伙們圍著了可就難搞了。而且最重要的,她好看得太過溫柔,被同性圍著似乎已成定局。破局之道,又在何處?
他眉頭皺的很深,眼看著同學(xué)們都慢慢走到外面走廊處等著叫名了,他還是沒有一點思路。
直到安心走到了班里,他看著就愣愣地忘了愁,還有一個女孩子追著囑托:“別忘了給我占個位置!”
是昨天那個點燃全場的女生……他想到了什么,慌忙走到王宇面前問道:“那個,是不是學(xué)習(xí)很差,跟你有的一比?”
“你大爺?shù)?,你能不能有點禮貌?人家是學(xué)習(xí)不好,可輪得到你說?”王宇直接就罵。
辛安也不解釋,就又回到窗前盯看著,果然,她坐的位置是剛才那個空位,而她的身邊已經(jīng)沒有一個人,都集中坐在中間幾排。
“這就是具有自帶進擊性的美貌嗎?”辛安想著,看向夢瑤的眼睛已經(jīng)略帶了崇拜的光芒。而她的一切,都在不經(jīng)意間透露著淡然恣意,那樣活潑可愛的姑娘,竟同時帶著這樣的尖銳犀利。
聽到自己的名字,他大搖大擺地穿過人群,卻在踏入班級的那一刻瞬間萎縮,他的頭一點未曾抬起,只是穿過講臺,盯著地面與板凳,默默算著自己走到了什么位置。
接著停下了,似乎鼓足了勇氣向左轉(zhuǎn)身,卻忘了怎么走路了,在腿歪到的瞬間,他的胳膊已經(jīng)撐上了桌面,雙手一使勁,滑到最里面的位置。
他趴在桌上喘息不止,微微抬頭,那烏黑靚麗的頭發(fā)立刻映入他的眼簾,登時又恢復(fù)了過來,埋頭傻笑。
不知笑了多久,王宇已經(jīng)來到了他的身邊,說:“晦氣,只剩這一個位置了!”
辛安笑道:“別說兄弟沒想著你,這個位置可是我想了一宿,方才找到的決勝之法?!?/p>
“晦氣?!蓖跤钫f。
辛安搖搖頭,轉(zhuǎn)頭去看窗外,忽感神清氣爽。他其實根本沒有什么決勝之法,只是覺得運氣那樣好,同時剝?nèi)チ怂囊磺兴季w。
忽然腦門一痛,一個粉筆頭就落在了他手心,回頭,曹主任道:“你坐那邊看走廊,你坐這邊看窗戶,外面就有那么好看?再看讓你挪墻邊去,讓你看墻皮!”
他站起來,一言不發(fā)。王宇找到機會,接話道:“老師,他不看外面難道看人家女同學(xué)嗎?”
班里一陣哄堂大笑,辛安也笑,因為這樣站起來低著頭,似乎直直地盯著看也很難去發(fā)現(xiàn)。他在找她的發(fā)縫———這很不禮貌———但他希望看出她的更多的心情。
誰都無法知道他在看什么,當(dāng)然,除了她的同桌。夢瑤皺皺眉頭,舉手道:“老師,他就在看別人,還目不轉(zhuǎn)睛,好嚇人的!”
辛安閉上眼,他很抱歉,讓她也處于尷尬的地步。虧欠外竟然有絲期許,若她回頭看自己一眼……他莫名激動起來。
他又睜開眼,看到她羞紅的耳朵,便連一點虧欠也沒有了,反而覺得無比幸福,就又看向窗外,聆聽著班里的笑聲以及班長的“安靜”。
下課后,他出來走廊邊站著,班里的男同學(xué)都圍了過來,問:“好看不好看?”他說:“好看。”又問:“香不香?”他說:“香?!比缓笏麄兌颊f他已經(jīng)完蛋了,是最沒出息的那一個。
挨了一頓嘲諷,他得以轉(zhuǎn)頭,看向下面的風(fēng)景,那是教學(xué)樓間的一片綠植。
劉軒過來說:“你費盡心思,還不如同頻者的隨口一語,你不如放棄。”
“你又看出來了?!毙涟残α?,“不過,你真的能看出我的頻率嗎?”
“有普通人最常見的顫動,惶恐?!?/p>
“所以,她們淡然?亦或遇事不驚?”
“至少,頻率很低?!?/p>
“可是,我能讓她頻率變高?!?/p>
劉軒停了一會,“可你要等到很久之后。你能得住嗎?”
“我知道,我承認(rèn)我的不安。”他答。
鈴聲響起,辛安回到座位上,正如劉軒所說,下一句話他始終沒有勇氣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