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安沒能找到更好的方式,只是午自習(xí)沒有看到她,他就一直沒睡著。下午上課又特別的困,迷迷糊糊的看著,她就又出現(xiàn)了。她的頭發(fā)很順滑,有時一縷發(fā)會被微風(fēng)吹到他的桌前。
他手指杵在桌子上,磨著桌面湊近些,來回推動。
“喂,哥們,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很惡心?”王宇用手在他臉前晃了晃,鄙夷地說。
“你過來?!毙涟参χ恐牟弊又钡剿南掳拖路诺阶烂嫔?。
“你看,有風(fēng)?!彼钢懊嬉稽c,頭發(fā)果然不斷地飄動著。他幾乎癡迷上了,在此之前,他從沒想過自己這樣喜歡黑色的長發(fā)。
“哥們,你可真是純變態(tài)啊?!蓖跤钪逼鹕碜樱荒槼泽@,他也從沒想過幾根發(fā)絲都能這般一臉癡相。
辛安嘆口氣,道:“你幫我看著老師,我睡會?!北贿@樣說,他也覺得自己有點不太禮貌了,即使那是唯一的牽連,他還是把頭埋到手臂間,萬般不舍地將那些發(fā)絲推了推。
在某個瞬間,他停下了,是的,剛才在不經(jīng)意間,他不小心觸碰到了她。
他收回手,忽然無措,踢了王宇一腳。
“干嘛?我?guī)湍憧蠢蠋?,你這樣報答的是吧?”王宇不悅地回頭看他一眼。
辛安把頭垂得更深了,咕噥說:“我是個變態(tài)。”
“知道就好。”王宇愣了一下,點點頭,“我很欣慰,你終于認清自己了?!?/p>
本來兩人的聲音都很小,可王宇不由自主地去摸了摸他的頭,眼神里流出長者的慈祥時,被老師給點了名:“王宇,你干啥呢?”
王宇毫不在意,甚至有些光榮,站起來道:“老師,我很開心。”
“開心什么?坐下去好好聽課!”老師皺眉。
班里笑起來,夢瑤也悄悄靠在后桌,說:“什么事嘛,給我說說!”
王宇坐下來,偷偷說:“你太漂亮了,我作為你的后桌,我很開心?!?/p>
“沒意思?!眽衄帥]了興趣,又撐著下巴發(fā)呆了。
辛安則困意全無,他不清楚碰到她的衣裳她有沒有感覺到,若是感覺到那豈不是很會把自己當(dāng)做壞人,被這樣誤會他是完全不能接受的。他愁壞了,又趴在桌上嘆息。
不時抬頭,他卻連那飄動的長發(fā)都不敢再看了。
最后一節(jié)是自習(xí)課,還沒放學(xué),夢瑤就已經(jīng)將桌子上收拾干凈了。那锃亮的桌面刺痛著辛安的眼睛,他知道自己再不做些什么,今天就真的沒機會了。
在巨大的無形壓力下,他靈光一閃,撕下一張紙片,寫下了“我不是故意”,沒寫完就覺得臃腫。又撕了一張新的,寫“我沒想碰”,還是沒寫完又攥成一團,臉上先出了一層汗。
他想不到比這個內(nèi)容更尷尬的事了,他根本就寫不出一點來。王宇發(fā)覺他的異樣,但也不好說什么,只得看著愈加多的小拇指大小的紙團堆積成山。
直到下課,才問:“哥,你到底在干啥???”
“我要死了……我好餓,我沒一點力氣……”他依舊有氣無力。
“餓就吃飯啊,死了就死了,沒力氣就休息!”王宇拽著他就走,有些無語,再不去排隊可連帶著自己也要挨餓了。
買到飯,兩人面對著面,無聲咀嚼。
“我去買粥,你要來一杯嗎?”王宇說。
辛安搖搖頭,還是干啃著掉渣餅。這次他一點都東西都沒加,雞蛋香腸還是培根他都沒有欲望。
反而站起來,想去買杯粥。
排隊時,他遇到王宇,疑惑道:“買粥怎么不給我?guī)б槐???/p>
王宇看著他,淡淡道:“我現(xiàn)在想把這個粥整個塞你屁股里,讓你拉不出屎憋到死?!?/p>
“哥,我們在食堂誒。”他皺皺眉說。
“那我們還活著呢?!蓖跤畹伤谎?,走開了。
回來,他坐下,邊插上吸管邊說:“我想好了,等下我要寫信?!?/p>
“寫什么?”
“引薦信。”
“引薦誰?”
“我?!?/p>
“給誰?”
“安心。”
“為什么?”
“辛安記得安心?!?/p>
“看出來了,這兩天你跟有病似的?!?/p>
辛安遞出一個雞蛋,認真道:“幫我?!?/p>
王宇看了一眼,笑了:“怎么幫?投罪名狀?”
“幫我抄一遍,你的字好看。”
“這差事,就給我一個雞蛋?”
“一個月,每天一個,如何?”
王宇抹了抹嘴,沒想到酬勞是這樣的巨款。接過那顆雞蛋,算是答應(yīng)了。
晚自習(xí)間,他卻是一點都寫不出,并不像下午時將錯誤握成了紙團,這一次他連下筆都做不到。
他是不愿直接告知的,至少,應(yīng)該在稍微認識后,他與她之間,甚至連對話也未曾有。所以這封信他格外看重,可愈是看重,愈是發(fā)怔。
“我說,要不咱就讓劉宇給你寫吧。他寫過這么多,寫封信也自然信手拈來?!蓖跤羁闯鏊睦Ь剑@樣提議。
“你這不是胡扯嗎?”辛安冷冷地看他。
王宇沒了話,就道:“那你寫完叫我?!?/p>
“不用了,我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哪怕讓別人抄一遍,我都覺得不真誠。承諾我會兌現(xiàn),差事就不勞你費心了?!毙涟驳?。
王宇徹底沒了話,辛安也不管,看著那張紙忽然有了思路,下筆寫道:
“你好,安心。
這是我一直想跟你打的招呼,我長久記掛的第一句話我總不知道該怎么去說?!拔沂悄愕暮笞溃课业谝谎劬玩i定了你?”我曾這樣構(gòu)思,然后一回想就尷尬地縮成一個球體,可不能否定的是,我喜歡這樣淺淺的話,只關(guān)兩個主體。
我沒能很瀟灑,可我照例很著急,與第一次見面,不過只是兩天的時間,我就想在千絲萬縷的幻夢里捻起第一根線的牽引。我好不知所措,我總在迷茫無語,他們玩笑說,我有超越女生的細膩,那我該怎樣出發(fā),超越那一抹烏絲的暗云?
我不小心觸碰了你的背影,大大咧咧的衣裳切斷了指尖的神經(jīng),我收不回我的手了,就像我已經(jīng)無法為我心中的渴望解釋一分。我不想做你的同學(xué),我不想做你的朋友,我想做你的賓客般的知己,緣分竟天意,單一而唯一。
面對輕喜,我無法藏匿;面對淺逸,我無法抽離。我總是這樣沒有禮貌,沒有道理,倘若你能絲毫愿意,請安心,并在已有的無形關(guān)聯(lián)中答復(fù)。我時刻等候著這曲回音,不要惶恐,因為我的心時刻在為生命跳動。
———辛安”
辛安擱筆,還未抄錄,只是重讀一遍便整個臉紅了,趴在桌子上如失了魂般。這信封里幾乎裸露的自語式情感,讓他想到便沖刷一遍自己的靈魂,他并不知道她會不會喜歡,但他不會再改了,這是自己最熾熱真誠的心聲,即使失敗,他也會珍藏始終。
下課時,他叫住了劉軒,說:“放學(xué)別走,我也有東西給你看?!?/p>
不知為何,劉軒等待著,看著他從下課的窗邊移動到自己的同桌,然后接住了遞來的那封抄錄的信。
握著盯視,他看了好久,然后笑著問:“你怎么能寫出這么好的書信?”
辛安想了想,說:“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在寫這封信的時候,我只能感受到我的內(nèi)心?!?/p>
劉軒聽完,不由得愣了一下,又問:“你還想看我的小說嗎?”
“以后吧,我想先完成這件事的純粹?!彼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