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林春生吃完小米粥和小籠包才出聲問。
“江野?!?/p>
“我們什么關(guān)系?”
江野沒想到林春生失去近三、四年記憶的腦袋瓜還不算笨。
一下就能問到最關(guān)鍵的問題。
不過也是,只是丟失了一點記憶,又不是重新做人。
在脫口而出“好朋友”三字前,電石火花一瞬間,陳醫(yī)生的話倏的浮現(xiàn)在他腦海中。
[根據(jù)過往的經(jīng)驗來看,車禍導(dǎo)致的失憶癥狀通常會隨著患者的身體狀況的好轉(zhuǎn)而好轉(zhuǎn)。]
……
不長也不短,恰好方便江野去嘗試驗證自己的假設(shè)。
到嘴邊的話在舌尖打了個轉(zhuǎn),咽下“好朋友”三字,略帶委屈道:“我是你男朋友?!?/p>
江野著實抱著看他笑話的心態(tài),此話一出林春生不得炸了。
對我那么差,每次都沒好臉色。
我騙騙你也不算過分吧……
況且是你打的我的電話,而不是阮軟的
男——
林春生故作淡定的小臉瞬間染上一片紅暈,隨著靜默的氣氛,一直蔓延到脖子根。
他用了好半晌,才重新開啟語言系統(tǒng)。
“怎么不可能?!”
江野逗小貓,林小貓的反應(yīng)意外的取悅了某個人,笑瞇瞇地重復(fù)了一遍:“我從不撒謊,我就是你男朋友。”
只不過現(xiàn)在還不是而已…
在一旁隱身的666忙不迭將視線鎖定在江野臉上,看不出一點撒謊的不安、愧疚。
可是宿主明明就在撒謊?。。?/p>
林春生表情冷下來,臉上的紅暈也漸漸褪去,“我很感謝你在醫(yī)院照顧我,也是我把你叫來的沒錯。”
“……但我們應(yīng)該是很好的朋友…別再開玩笑了?!绷执荷氏屡K話,盡量平和說。
對面前的人他說不出那些粗俗的話,也怕言辭太尖銳會傷害到江野,咬牙忍下。
其實江野厭世又高冷,對待事物連興致都提不起幾分,還真沒什么事能輕易傷害到他的。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體會到久違的陌生情緒波動。
“你覺得我是在開玩笑?”
林春生眉尾一揚,臉上的表情就差沒把[那不然呢]幾個大字寫在臉上。
江野自來都很能藏的住情緒,視線輕輕落在那張俊朗的面龐上。
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林春生。
“是?!绷执荷氏葦∠玛噥?,不知道為何,他總是無法和江野長久對視。
在他的注視中總覺得心臟有些不舒服,連呼吸都有點困難。
“我不可能會喜歡你。”
這話說的堅定,語速又快又急,顯出了幾分攻擊性。
江野垂著眸子,將視線從林春生身上移開。
他并不說話,只是摩挲著手中的手機。
他這一沉默,反倒讓林春生心里沒底。
又不說話,還做出這副落寞傷心的模樣做什么。
林春生反思自己說話是不是太過分了,心中有些懊惱,卻不知道如何開口補救。
這倒是林春生誤會江野了,江野只是覺得這小子就是失憶了也這么不好糊弄。
怎么偏生眼睛那么瞎,心眼又死,偏偏要吊死在阮軟身上。
真有意思,對他就是火眼金睛,對阮軟不知道有多厚的濾鏡。
江野被氣笑了,站起身來體貼道:“你失憶了,又受著傷,不適合談話。”
“你別走。”林春生拉住江野的手腕,“我的意思不是說你不好?!?/p>
江野:“那是?”
“因為我他媽不是同性戀?!绷执荷鸁┰甑牧昧艘话杨^發(fā),有些莫名其妙的郁氣堵在心頭。
一是一看見江野拒絕和他溝通,情緒不對,一副要把他排除在他的世界之外的模樣,就有一股火氣從心底往上竄。
二是他現(xiàn)在大腦一片空白,跟他相關(guān)的記憶怎么想也想不起來。
不知道到底該怎么和江野說話好,于是破罐子破摔。
江野看想去并沒有要解釋或者勸服他的意思,只是冷淡的點點頭,“嗯?!?/p>
林春生覺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股無力感爬上心頭,只得換了一種說法,“我真不喜歡男人?!?/p>
“我聽得見。”江野掀起眼皮斜著看了他一眼。
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射下一片暗色,將所有情緒遮蓋的嚴嚴實實。
只有頹廢懶懶的氣質(zhì)在表達著:
他不開心。
他見著林春生的臉色有些難看,覺得自己逗得差不多了。
再不順毛捋,小貓又要炸毛了,到時候可不好哄。
江野沉默了半晌,垂下眼輕聲說:“我之前也不喜歡男人?!?/p>
江野耍了點小聰明,在不喜歡男人之前加了點小小的修飾詞。
林春生:……
666:……
林春生呼吸一窒。
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種可怕的猜想。
難道這個意思是,他掰彎了江野?
他、林春生把一個直、男、掰、彎、了?
666就直白多了,絲毫沒掩飾自己的震驚,一下子從隱形統(tǒng)變得無法被人忽視,“宿主你是GAY?!”
江野差點維持不住面無表情,有一個豬隊友是一種什么體驗。
“不是?!?/p>
“那……那那那…”江野要繼續(xù)演戲,有些咬牙切齒道:“我又沒說在他之后就喜歡男人了,閉嘴,不要隨便出聲?!?/p>
“哦?!?66有些后怕,一邊覺得自己宿主聰明演的又好。
一方面又忍不住懼意,唯恐哪里惹宿主不快。
被賣了都得幫著宿主數(shù)錢。
而林春生強迫自己接受這個信息,將江野展現(xiàn)出來的信息整合了一下。
客觀來說,江野的話并沒有絲毫指責(zé)他的意思,甚至語氣中連一點抱怨責(zé)怪的意味都沒有。
真是這樣,卻詭異的讓林春生有種自己辜負了他,是一個提起褲子不認人的渣男。
林春生直勾勾的盯著他,試圖從江野臉上找出說謊的痕跡。
可是失敗了。
江野眼中除開包容和自己,就是一片看不著邊際的沉靜。
對上自己的視線中,帶著笑意和繾綣,似乎自己真的是他的愛人。
林春生強迫自己錯開這人的視線。
心跳有些快,不知道是不是被這人氣的。
要么江野方才所說的全是真的。
要么這人一定是影帝。
“我—有點不舒服,你—”林春生頭一次覺得說話這么困難,嗓子像被棉花堵住了,出口無比艱澀。
江野怕自己再待在病房里會忍不住笑出來,關(guān)切道:“是頭還痛嗎?我馬上幫你叫陳醫(yī)生?!?/p>
“不用了!”林春生連忙開口道。
他忍著復(fù)雜的情緒,好聲好氣道:“我只想休息一會。”
“嗯,好?!?/p>
林春生不好再出聲把人趕出病房,江野也氣定神閑的坐在椅子上。
江野撒了一個謊,出發(fā)點再好也是謊言。
謊言沒辦法動聽,也不會讓人開心。
江野只是希望林春生恢復(fù)記憶不要恨自己。
他沒什么好辦法,畢竟除了家人,沒有什么身份比戀人的身份更好用。
他覺得失去記憶那個年齡的林春生對阮軟最多最多也就是很有好感。
應(yīng)該還達不到喜歡的程度吧。
林春生收到的善意不多,他賭林春生錯把感激當(dāng)愛意,賭他現(xiàn)在分不清什么是喜歡。
他雖然也教他什么是喜歡,什么是愛。
但他能讓他好好活在這個世界上。
林春生明白對阮軟不是喜歡之后,就能避免之后慘淡的結(jié)局。
而他江野不過撒了一個小小的善意的謊言。
應(yīng)該沒事兒吧。
直男是不會被掰彎的。
江野默默在心里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