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炷香的時間就要過去了。
突然張府厚重的大門發(fā)出“吱呀”聲，緩緩打開。
很快，張伯彥、王崇明、楊元慶、趙承嗣，四位家主走了出來。
每個人臉色都陰沉，眼里帶著被圍的惱怒，也藏不住一絲慌。
看清府外景象時，即使有預料，他們心還是猛地跳了一下。
黑！
一眼望去全是黑！
黑壓壓的甲胄，在晨曦微光下泛著冰冷的金屬光澤。
上千士兵，隊列整齊，手持長槍。
一股逼人的煞氣撲面而來，壓得這些家主們呼吸一滯。
他們目光看向軍陣前方，一個穿著普通錦袍的青年。
少此人看著不過二十三四歲，臉還有些稚氣。
但他負手站在那里，神色平靜淡漠。
他身后，手持大刀的紅臉大漢魁梧如山，雙目微瞇，自帶一股壓迫感。
“果然是他！”
四位家主心里同時一沉，下人回報的消息，是真的。
張伯彥是四大家族之首，也是昨夜剛死了管家的苦主。
他壓下心里的震動，往前走了幾步。
臉上擠出一個難看的笑，沖李承昊拱了拱手。
“呵呵，這位想必就是秦王殿下了吧？張伯彥，見過殿下，殿下初到北涼，我等未能遠迎，還望恕罪?！?/p>
王崇明三人也跟著上前，敷衍地行禮，說了些客套話。
“秦王殿下遠道而來，辛苦?！?/p>
他們嘴上客氣，眼神卻不住打量李承昊和身后的兵，想看透些什么。
李承昊看著他們演戲，嘴角勾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沒說話，就這么靜靜看著。
等他們說完，場面尷尬地安靜下來。
張伯彥見李承昊不接話，壓抑的火氣有些繃不住了。
他臉色一沉，語氣硬起來，厲聲質(zhì)問。
“秦王殿下！我等敬您是皇子，禮數(shù)周全，但不知殿下今日一大早，帶這么多兵圍住我等府邸，是何用意？！”
王崇明跟著幫腔，語氣不善。
“秦王殿下，我等四大家族在北涼城也有頭有臉，跟朝中不少人有往來，殿下此舉太霸道，不怕寒了北涼人的心，不怕朝廷怪罪嗎？”
楊元慶和趙承嗣也跟著喊，滿是威脅和不滿。
李承昊聽著他們的質(zhì)問，臉上沒絲毫變化，還是平靜淡漠的樣子。
等他們吼完，他才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何用意？”
他輕笑一聲，眼里閃過一絲戲謔，掃過四人鐵青的臉。
“張家主，王家主，楊家主，趙家主，你們四位，昨夜睡得可好？”
這話一出，四人心里一跳，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
“昨夜，本王倒是沒睡好?！?/p>
李承昊語氣陡然冷了下來，“因為本王在城外，替你們招待了一批‘客人’?！?/p>
他頓了頓，直截了當：“百人的蠻族隊伍?！?/p>
他目光如刀：“這批‘客人’，是不是你們請來的？”
話音落下，場面炸開了鍋！
四位家主臉色“唰”地慘白，眼里是藏不住的驚駭。
張伯彥最先反應過來，色厲內(nèi)荏地尖叫：“你……你血口噴人！我們怎么可能勾結(jié)蠻族！殿下，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凡事都要講證據(jù)！”
“沒錯！證據(jù)呢？！”王崇明急忙附和，額頭冒出冷汗，聲音都有些發(fā)顫。
楊元慶和趙承嗣也跟著喊冤，指責李承昊栽贓。
趙承嗣梗著脖子喊：“再說了，我等乃朝廷冊封過的，為北涼也出過力！沒有皇上旨意，殿下憑什么動我們？！”
“證據(jù)？”李承昊聽著他們蒼白的辯解，冷笑更甚，聲音里透著嘲諷。
“本王來此，就是要清你們這些毒瘤，證據(jù)？”
他伸手指了指周圍，聲音陡然拔高：“證據(jù)遍地都是，何須本王提供？！”
“本王奉父皇命，鎮(zhèn)守邊疆，保境安民！而你們，盤剝百姓，魚肉鄉(xiāng)里，甚至暗通外敵，正是本王要拔除的！”
聲音鏗鏘有力，砸在四人心里。
他們張了張嘴，想反駁，卻像被什么堵住了喉嚨，說不出一個字。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腳步聲傳來。
“讓開！閑人退避！”
涼州刺史陳繼安帶著一隊衙役，氣喘吁吁擠了進來。
陳繼安看到眼前景象，整個人都傻了。
黑壓壓的兵，刀槍林立，殺氣逼人。
秦王李承昊和四大家主對峙著。
街道上圍滿聞訊而來的百姓，擠得里三層外三層，伸長脖子議論。
“我的老天……”陳繼安心里發(fā)顫。
昨天就知道這位秦王不是善茬，可也沒想到他能搞出這么大陣仗！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zhèn)定，硬著頭皮走到李承昊身邊，恭敬行禮。
“下官涼州刺史陳繼安，參見秦王殿下！”
李承昊見陳繼安來了，神色緩和些，態(tài)度溫和。
“陳大人不必多禮，來得正好?！?/p>
他目光掃向百姓，朗聲道：“諸位北涼鄉(xiāng)親，很多人不認識本王，本王乃當今陛下的長子，奉旨來涼州就藩?！?/p>
“陳大人，你來告訴大家，本王說的是不是真的？”
陳繼安哪敢說不，連忙點頭哈腰：“殿下所言句句屬實！秦王殿下奉皇命而來，代表朝廷！”
李承昊滿意點頭，聲音沉重下來：“本王初到北涼，便聽聞百姓生活困苦，本王為此憂心。”
“本王來此，就是要改變北涼現(xiàn)狀，讓大家都能過上好日子！不再受人欺壓！”
這話一出，百姓們靜了靜，眼里露出希冀。
李承昊目光看向陳繼安，語氣嚴肅：“大人，還有各位鄉(xiāng)親！”
“本王今日，就是為大家討公道！”
“這些年，四大家族在北涼城如何仗勢欺人、魚肉鄉(xiāng)里，如何作惡，甚至勾結(jié)外敵，你們盡管大膽說出來！”
“有本王在這，有朝廷在這，為大家做主！”
聲音在人群中炸響。
陳繼安身體一震。
他看看李承昊堅定的眼神，看看對面臉色慘白的四大家主，再看看周圍百姓渴望又恐懼的臉。
這位秦王，實力強，手段硬，跟著他，也許真能改變北涼！
想到這，陳繼安心里一橫，深吸一口氣，朗聲道：“殿下英明！”
“諸位鄉(xiāng)親，殿下說得對！這些年，四大家族在北涼城橫行霸道，無惡不作，民怨沸騰！”
“他們強占田地，逼良為娼！壟斷市場，抬高糧價，害得老百姓吃不飽飯！”
陳繼安越說越激動，聲音越大，一條條罪行數(shù)落出來。
他的話，像點燃了什么，百姓們心里壓抑多年的怨憤炸開了鍋。
“對！陳大人說得沒錯！我家那幾畝田，就是被張家搶走的！我爹不肯，被打斷了腿！”一個衣衫襤褸的漢子哭喊。
“王家的狗腿子，搶了我女兒！我可憐的女兒啊！”一個老婦人哭著捶胸。
“楊家開的糧鋪黑心！好糧食摻沙子賣高價！日子沒法過了！”
“趙家的**害了多少人！我兒子，被騙光家產(chǎn)，還欠了一屁股債！”
人群徹底沸騰。
哭喊聲、咒罵聲連成一片，響徹街頭。
每一句控訴，都像刀子扎在四大家主心上。
他們的臉色從慘白變鐵青，又變死灰。
在如潮的民怨面前，他們的辯解蒼白無力。
李承昊靜靜聽著，看著。
直到控訴聲漸漸小了，他才抬手，示意安靜。
然后，他將冰冷的目光投向?qū)γ婺撬膫€面如死灰、站不穩(wěn)的家主，嘴角勾起一絲冷笑，冰冷問道：
“現(xiàn)在，還需要本王提供什么證據(jù)嗎？”
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逼人的寒意，像山一樣壓在四大家族所有人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