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朗趕緊戴上假笑面具， 看著老板。
老板見自己沒認(rèn)錯，開始感慨起來：“好多年了，那時候我生意還沒做這么大，要不是你當(dāng)時……”
程朗怕他說出什么不該說的，趕緊站起來拉住老板。
“老板，這幾年生意挺好哈，有沒有點新東西?。俊?/p>
“有有有！我牛肉串都新加了兩種呢，等會送你兩根嘗嘗！”
老板就這么順著程朗的話說下去。見老板不再回憶“小程”的故事，程朗松了口氣。
“你還來過這呢？”
“來過！”程朗笑著，腦子卻轉(zhuǎn)得飛快，“我那個時候不是剛畢業(yè)，實習(xí)的時候和同事一起來這采訪嘛?！?/p>
“那個時候你們這的特種兵部隊還不是你們隊呢，叫麒麟突擊隊，我記得的?！?/p>
顧昭然聽程朗這么一說，時間和事情都對得上，就這么信了。
老板上菜的時候，還真送了兩根牛肉串。
“請你們吃的，不收錢的。”
程朗和顧昭然笑著謝過老板，然后拿起牛肉串咬了一口。
“真香！”
顧昭然洋洋得意地看著程朗：“很好吃吧！我跟你說這燒烤店，不是朋友我都不帶過來的?！?/p>
“咱倆成朋友了？”
“還不算嗎？”顧昭然摟過程朗的肩膀，“雖然說，咱倆算是不打不相識，但是跟你相處這幾個月，感覺你這個人還是不錯的。尤其是今天你這個見義勇為的行為，我非常的贊賞。”
程朗差點被顧昭然這“哥倆好”的語氣給整笑了，他把顧昭然的手拍開：“先別說了，吃肉吃肉。”
既然菜上了，顧昭然二話不說開了兩瓶啤酒：“這吃肉還是得配點酒啊?！?/p>
他看向程朗：“能喝吧？”
程朗點點頭。雖然他好久沒喝啤酒了，但雞尾酒都能喝，啤酒應(yīng)該不在話下。
顧昭然相當(dāng)大方地拿著酒瓶對嘴喝。程朗撇撇嘴，問老板要了個小杯子，斯文地把酒倒出來，再小口小口抿。
顧昭然看他這樣，還是覺得程記者真是嬌氣。
顧昭然真正貫徹著“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口號，一瓶酒很快就見底。他看了一眼程朗的酒瓶，才將將下去一半。
“這不公平?！?/p>
程朗聽見顧昭然的嘟囔聲，啞然失笑，喝酒慢有什么不公平。
等顧昭然喝完兩瓶的時候，程朗一瓶才剛剛見底。
有的人酒一喝多，就會莫名其妙地打開話匣子。而顧昭然正是這樣的人。
他看著酒瓶里映著燒烤攤的燈，莫名地像那年他剛?cè)胛闀r，新兵歡迎會上的燈光。
“程朗，你知道我為什么要當(dāng)特種兵嗎？”
“因為能裝個大的？”
顧昭然搖搖頭：“因為麒麟突擊隊的飛鷹。”
“那年我跟家里鬧掰了，逃出來當(dāng)兵。當(dāng)兵真的好累啊，我本來想干兩年義務(wù)兵就跑路的。卻偏偏在要退伍的時候，知道了飛鷹?！?/p>
“那年的飛鷹是何等的意氣風(fēng)發(fā)？我看著飛鷹參賽的視頻就想，我也要成為那樣的人?！?/p>
想到這里，顧昭然笑了一下：“要不是飛鷹，我連特種兵的選拔魔鬼周都過不去?！?/p>
顧昭然看向程朗的眼睛，卻發(fā)現(xiàn)程朗的眼睛里全是復(fù)雜到他讀不懂的情緒。
好奇怪，顧昭然想，他說飛鷹的事，程朗在傷春悲秋什么。
“對了，你不是采訪過麒麟突擊隊嗎？你見過飛鷹長什么樣嗎？”
程朗搖搖頭：“飛鷹一直不同意露面，而且他很多信息都是保密的，我也不清楚?！?/p>
“好可惜，我連他長什么樣子都不知道。”
會知道的。
程朗下意識在心底接話。
或許是看見平時情緒穩(wěn)定的人突然悲傷，程朗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他不知道要不要安慰顧昭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顧昭然很快調(diào)整好心情，他又開了一瓶酒，舉起酒瓶邀請程朗碰杯：“來！難得能喝酒，今朝有酒今朝醉！”
“叮——”
一瓶一杯相差甚大卻碰在一起，程朗突然明白了為什么顧昭然說不公平，相同的時間里顧昭然總是要比他多喝一點。
但酒量是公平的。
即使顧昭然比程朗喝得多，最后竟然還是程朗先醉倒。
顧昭然看著趴在桌子上，眼神迷離的程朗，有些哭笑不得：“還好嗎？不能喝喝這么多干什么？”
“能喝！我特別能喝！”
程朗突然坐起來，高舉手里的酒杯：“給我滿上！”
顧昭然一本正經(jīng)地看著他：“你不能喝了，你醉了?！?/p>
“我沒醉！我哪里醉了啊？我這不是很清醒嘛！”
跟醉鬼講道理是講不通的。顧昭然有些頭疼，為什么醉的人不是他。
老板看見這邊的動靜，笑著過來了：“我為什么這么久了還能記得他，就是因為他酒量不太好，醉了還喜歡撒歡?！?/p>
撒歡，顧昭然看著不知道在嘀咕什么的程朗，覺得老板這個詞用得特別合適。
“讓我們高舉起歡樂的酒杯！杯中美酒使人心醉?！?/p>
好久沒有人回應(yīng)他，程朗開始自娛自樂唱起歌來。顧昭然聽著程朗劈叉的聲音，感覺今晚將是個不眠之夜。
“你今晚住哪里？”顧昭然還在試圖跟醉鬼講道理。
程朗瞪著迷迷瞪瞪的眼睛，就這樣盯著顧昭然看。
“算了，先回我家得了。”
顧昭然就這樣決定了今晚程朗的歸宿。程朗被顧昭然拽起來，胃里的東西一翻滾，一陣惡心感就這么涌上來。
顧昭然還在收拾東西，一轉(zhuǎn)頭就看見程朗張著嘴要吐不吐的模樣。他趕緊后退幾步給程朗發(fā)揮的空間。
程朗就這么抱著路邊的樹哇哇吐，有些還濺到顧昭然的鞋上。
“要是你是我的兵我多半得讓你吃進(jìn)去?！?/p>
顧昭然一邊惡狠狠地罵著，一邊扯過桌上的紙巾給程朗擦嘴巴。
“還吐嗎？”
程朗乖乖地?fù)u頭。
這才對嘛，顧昭然滿意地揉揉程朗的臉蛋，看到這么乖的程朗，剛剛吐他鞋上這件事就不計較了。
顧昭然叫了個網(wǎng)約車，一把拽起程朗。
這小子看著輕飄飄的，怎么這么重？
不過他也沒多想，把程朗塞進(jìn)車?yán)锞蜑t灑離開了，沒看見老板在后面急得招手。
老板看著放在桌子下面的衣服：“媽呀，一袋子衣服不要了？”
本來以為程朗吐過一次就好了，沒想到只是發(fā)酒瘋的開始。
顧昭然黑著臉聽完了某音最近十大熱門歌曲——公鴨嗓版，然后又欣賞了freestyle的爵士舞，最后程朗以一套流暢的軍體拳結(jié)束今晚的表演大會。
如果不是顧昭然養(yǎng)過比格，他還不一定這么能忍。
和比格不再拆家的原理一樣，把程朗耗到?jīng)]電，他就會關(guān)機。
程朗安安靜靜地躺在沙發(fā)上，表情寧靜，誰也猜不到他剛剛有多瘋。顧昭然看著他只覺得頭疼，把他丟在客廳回屋睡覺去了。
也許是酒喝多了，顧昭然半夜被渴醒。他起床去餐廳喝水時路過客廳，聽到程朗小聲念叨著什么。
他湊過去聽，聽見幾句微弱的“對不起”。顧昭然點點頭，就當(dāng)這“對不起”是給他說的了，今晚程朗的所作所為確實不太對得起他。
天光大亮，程朗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目光可及的盡是富麗堂皇的裝潢。
我被金主包養(yǎng)了？
他低頭看自己，衣服都穿得好好的。他可惜地嘆了口氣，坐起來觀察周圍。
程朗百思不得其解，巴洛克風(fēng)格的客廳是怎么跟北歐簡約風(fēng)的餐廳同時在一個房間里出現(xiàn)的?
品味真奇特。
想到這個，程朗就知道這是誰的房子。除了顧昭然他想不出還有誰會這樣裝修房子。
程朗拿起手機給顧昭然發(fā)信息。
『你出去了？』
『醒這么早？我在昨晚燒烤店那里，我衣服沒拿?！?/p>
那是得拿，程朗點點頭，那幾袋衣服值十三萬呢。
『作為朋友幫我?guī)б环菰绮筒贿^分吧？』
『你根本沒去餐廳吧，我給你留了早飯的?！?/p>
居然還留了早飯？
程朗赤著腳走進(jìn)餐廳，發(fā)現(xiàn)料理臺上工工整整地放著早餐，是經(jīng)典的豆?jié){油條，但是排列得跟宿舍里的豆腐塊似的。
『看到了，謝啦?！?/p>
顧昭然一回來就看見程朗斯斯文文地吃著油條。然后他一低頭，程朗居然打赤腳。
“我不是給你拖鞋了嗎？你光著腳干嘛，不冷啊?！?/p>
程朗兩只腳丫子晃啊晃的：“還有拖鞋？沒看見。”
顧昭然在客廳到處翻找，終于在沙發(fā)的底下看見丟失的拖鞋。
“肯定是你昨晚睡覺不老實，把拖鞋踢走了?！?/p>
“你怎么不說沙發(fā)太小了呢？”
顧昭然不可置信地看著程朗，他指著沙發(fā)：“?。磕銓χ@樣一個龐然大物說??？”
程朗看向顧昭然手指的沙發(fā)，上面差不多能躺兩個人。這事他確實理虧，他抿抿嘴，啞火了。
吃完早餐，程朗穿好拖鞋，實在忍不住問出他的疑問。
“你們家這巴洛克風(fēng)格的客廳是怎么跟簡約風(fēng)的餐廳組合在一起的？”
“我爸裝修的客廳，我媽裝修的餐廳，他倆誰也說服不了誰，就這樣了?！?/p>
顧昭然打開自己房間的門：“還有我裝修的臥室，要看看嗎？”
主人都邀請了，哪有不去的道理。程朗馬上屁顛屁顛跟過去。
一眼望過去，全是藍(lán)。
深藍(lán)，天藍(lán)，海藍(lán)，湖藍(lán)……各種顏色的藍(lán)混在一起，跟藍(lán)色的調(diào)色盤沒什么區(qū)別。
不說是顧昭然的房間，程朗還以為是哪個十歲以下的小朋友的房間。
顧昭然還笑嘻嘻地等夸，程朗看著他的神**言又止，最后擠出一句：“挺好?！?/p>
“是吧，我當(dāng)初也就要求四面墻是不一樣的藍(lán)，然后乙方就給出了這個，我還挺滿意的。”
顧少爺花錢，顧少爺做主。程朗還沒忘記這位是債主，顧少爺喜歡什么就做什么，挺好的。
顧昭然把程朗的點頭當(dāng)成是對他的認(rèn)可，嘿嘿一笑心滿意足地離開了房間。
“對了，你下午有什么安排嗎？”
程朗趴在沙發(fā)靠背上，看向顧昭然。
顧昭然眉頭緊鎖看著手機，他搖搖頭。
“剛剛收到消息，有一個緊急任務(wù)，我們得回去了。”
“??？現(xiàn)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