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風裹著櫻花的甜香掠過走廊，林小滿攥著剛發(fā)下來的數(shù)學試卷，指甲在紙角掐出褶皺。鮮紅的78分刺得她眼眶發(fā)酸，前排傳來同學討論分數(shù)的嬉笑，像細密的針輕輕扎著耳膜。
"又沒及格？"清冷的聲音從頭頂落下。林小滿慌忙把試卷塞進書包，抬頭撞進沈星河深褐色的瞳孔。少年垂落的劉海遮住半邊眉眼，白襯衫領(lǐng)口微微敞開，露出一截冷白的脖頸。他手里還握著炭筆，指節(jié)沾著細碎的鉛灰。
林小滿慌亂地別開臉："要你管。"話音剛落就后悔了——明明上周她還厚著臉皮求沈星河給自己講題。那天夕陽斜斜照進教室，少年的側(cè)臉被鍍上金邊，解題時翻動草稿紙的聲音都帶著令人心安的節(jié)奏。
沈星河沒接話，轉(zhuǎn)身坐回靠窗的座位。林小滿瞥見他攤開的素描本，紙上是未完成的櫻花，層層疊疊的粉白花瓣間，隱約有個模糊的輪廓。她鬼使神差地湊過去："這是..."
"沒什么。"素描本被迅速合上，沈星河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的陰影。林小滿突然注意到他耳尖泛紅，像是被櫻花染上了顏色。上課鈴適時響起，她怏怏坐回原位，瞥見沈星河的鉛筆在草稿紙上劃出凌亂的線條。
午休時林小滿趴在桌上假寐，聽見窗外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她瞇起眼睛，看見沈星河獨自站在櫻花樹下，風衣下擺被風吹得揚起。他握著速寫本的手在快速移動，筆尖與紙張摩擦的沙沙聲混著花瓣飄落的簌簌聲，莫名讓人心跳加快。
"小滿，幫我?guī)Х蒿垐F？"同桌小雨的聲音驚醒了她。林小滿揉著眼睛起身，經(jīng)過沈星河座位時，瞥見他敞開的抽屜里露出半截畫紙。好奇心作祟，她飛快地掃了一眼——畫中是個扎馬尾的女生，雖然只勾勒出側(cè)臉輪廓，校服領(lǐng)口卻細致地畫出了?；盏募y路。
放學鈴聲響起時，林小滿故意放慢收拾書包的動作。教室里的人漸漸走光，沈星河依然低著頭畫畫，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她深吸一口氣，裝作不經(jīng)意地問："沈星河，你在畫什么？"
少年的動作頓住，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他沉默了片刻，緩緩將素描本轉(zhuǎn)向她。畫面上櫻花如雪紛飛，樹下的少女側(cè)身而立，發(fā)梢纏繞著飄落的花瓣，校服衣角被風吹得鼓起。雖然臉部尚未完成，但林小滿一眼就認出了那熟悉的蝴蝶結(jié)發(fā)繩——和她今早扎的一模一樣。
"哇，畫得好漂亮！"林小滿的聲音不自覺拔高，"不過這個人影..."
"沒什么。"沈星河猛地合上本子，起身時帶倒了椅子。金屬與地面碰撞的聲響驚飛了窗外的麻雀，他彎腰扶起椅子的瞬間，林小滿看見他耳尖紅得快要滴血。
兩人一前一后走出教室，夕陽把影子拉得老長。路過櫻花樹時，一陣風卷起滿地花瓣，林小滿伸手去接，粉色的花瓣卻調(diào)皮地粘在她發(fā)間。她正抬手去夠，聽見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沈星河站在她面前，垂眸時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陰影。他的手指懸在她發(fā)間，猶豫片刻才輕輕捻起那片花瓣。溫熱的呼吸掃過她的額頭，林小滿感覺心跳快得要沖出胸腔："謝...謝謝。"
少年突然輕笑出聲，聲音像是融化的雪水："笨蛋，沾到另一邊了。"他的指尖又輕輕落在她另一側(cè)發(fā)梢，這次真的取下了花瓣。林小滿抬頭，撞見他眼底轉(zhuǎn)瞬即逝的溫柔，像初春的第一縷陽光，融化了她心底所有的忐忑。
晚風吹過，櫻花簌簌飄落。林小滿看著沈星河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摸了摸發(fā)燙的臉頰。書包側(cè)袋里的數(shù)學試卷邊角已經(jīng)被撫平，不知何時多了張便簽，清秀的字跡寫著："明天午休，老地方講題。"
她轉(zhuǎn)身往回走，櫻花落在肩頭，恍惚間仿佛還能感受到少年指尖的溫度。暮色漸濃，天空被染成溫柔的粉紫色，就像此刻她心頭漫開的，不知名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