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總是纏綿，細碎的雨絲斜斜掠過玻璃窗，將校道兩旁的櫻花樹籠在一片朦朧的水霧里。林小滿攥著濕透的課本，躲在圖書館的檐角下，望著越下越大的雨幕發(fā)愁。書包里的備用傘今早被媽媽拿走了，而手機電量早已見底，根本沒法聯(lián)系室友來送傘。
“同學，要拼傘嗎？”清潤的男聲從身后傳來。林小滿轉身，正對上江敘白遞來的透明雨傘。他淺色的襯衫領口沾著幾點雨珠，發(fā)梢也微微濕潤，懷里卻牢牢抱著一本《西方藝術史》，顯然是剛從圖書館出來。
“可是……”林小滿猶豫著，“你不順路吧？”她的宿舍在學校最東邊，而藝術學院的教學樓在西側，中間隔著大半個校園。
江敘白輕笑一聲，將傘撐開罩在兩人頭頂：“我正好要去寫生，就當是采風路線?！彼终{整傘柄角度，讓傘面更多地傾向林小滿這邊，“走吧，再等下去櫻花都要被雨打落完了?！?/p>
雨滴敲打傘面的聲音清脆悅耳，兩人踩著水洼慢慢往前走。林小滿注意到江敘白始終保持著半臂距離，卻又會適時地提醒她避開積水，或是伸手擋住突然垂下的樹枝。經(jīng)過櫻花大道時，被雨水浸潤的花瓣簌簌飄落，有幾片正巧落在江敘白的肩頭。
“別動?！绷中M鬼使神差地踮起腳，指尖輕輕拂去他肩頭的花瓣。這個動作太過自然，等反應過來時，她的臉頰已經(jīng)燒得滾燙。江敘白也明顯僵了一瞬，隨即耳尖泛紅，低聲說了句“謝謝”。
傘下的氣氛變得微妙起來。林小滿低頭數(shù)著地磚上的紋路，試圖轉移注意力：“你說要去寫生，是畫櫻花嗎？”
“嗯?！苯瓟淄曛械臋鸦?，眼神溫柔，“上次看到你拍的照片，突然有了靈感?！彼麖臅锾统鏊孛璞?，翻到最新一頁。畫面上，雨中的櫻花樹朦朧如詩，樹下有個模糊的少女身影，雖然只勾勒出輪廓，卻帶著說不出的靈動。
林小滿的心跳漏了一拍：“這是……我嗎？”
“畫得不像？”江敘白側頭看她，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那天你站在櫻花樹下仰頭拍照的樣子，和這幅畫里的意境很契合。”他頓了頓，又補充道，“不過還差些細節(jié)，比如你眼睛里的光?！?/p>
這句話說得太過直白，林小滿感覺自己的耳垂都要燒起來了。她慌亂地轉移話題：“對了，你上次說要教我畫畫？”
“隨時都可以?！苯瓟缀仙纤孛璞?，“其實畫畫就像觀察生活，用心感受每個細節(jié)。就像現(xiàn)在……”他突然停下腳步，抬手接住一片飄落的櫻花，“你看，這片花瓣的紋路，還有雨水在上面滾動的軌跡，都是獨一無二的美。”
林小滿學著他的樣子，認真觀察手中的花瓣。濕潤的粉色花瓣上，細密的紋路清晰可見，水珠順著弧度緩緩滑落，在指尖留下一絲涼意。她忽然明白，為什么江敘白的畫總是那么生動——他眼中的世界，原來藏著這么多溫柔的細節(jié)。
雨不知何時小了些，兩人走到宿舍樓下時，天空已經(jīng)透出微光。林小滿把書包里的紙巾遞給江敘白：“擦擦頭發(fā)吧，別感冒了?！?/p>
“謝謝。”江敘白接過紙巾，目光溫柔而專注，“下次一起去看晴天的櫻花吧，我教你用畫筆留住它們?！?/p>
林小滿點點頭，看著他轉身走進雨幕。夕陽的余暉穿過云層，為他的背影鍍上一層金邊。她低頭看著手中的櫻花，突然覺得，這個春天的雨，似乎也沒那么討厭了。
回到宿舍，林小滿打開電腦，在攝影論壇上更新了一條動態(tài)：“原來雨中的櫻花，也可以這么美?！迸鋱D是剛剛用手機抓拍的一張照片——江敘白撐著傘走在櫻花樹下，側臉被雨霧和花瓣勾勒出柔和的輪廓。
很快，評論區(qū)彈出新消息。江敘白的頭像跳動起來：“構圖不錯，不過模特的眼神沒拍出來。下次換我當攝影師？”
林小滿看著屏幕，嘴角不自覺地上揚。窗外，雨后的櫻花愈發(fā)嬌艷，風過回廊，帶來一陣清甜的香氣。她知道，屬于這個春天的故事，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