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笙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梧桐葉落在肩頭，她抬手拂開時，瞥見街角的營養(yǎng)品店。玻璃櫥窗里擺著精致的燕窩禮盒，她腳步一頓——美娜現(xiàn)在肯定需要補補。推門進去挑了盒即食燕窩，付完錢剛要走，手機在包里震動起來，屏幕上跳動的“唐曉卉”三個字讓她心里咯噔一下。
“聽說你回來了？在哪兒呢？”電話剛接通，唐曉卉的大嗓門就沖了出來，帶著點審問的意味。
宴笙捏著購物袋的手指緊了緊，盡量讓語氣聽起來隨意：“嗯，剛回來，在街上晃呢。你呢？又被你家小祖宗折磨呢？”
“可不是嘛，”唐曉卉在那頭嘆了口氣，隨即話鋒一轉(zhuǎn)，“我老公出差回來，說在機場瞅見個人像你。那天顧瑾組局你也沒吭聲，怎么，又想躲著大家？”
宴笙心里犯嘀咕——哪來的機場偶遇？但面上依舊笑著打哈哈：“哪能啊，那天忙著趕方案，等我看見消息，你們都聊完了。對了，你老公眼神夠尖的啊?！?/p>
“那是，不然怎么在人海里找到我的?！碧茣曰艿靡饬藘删?，話頭又繞回來，“這時候有空沒？出來吃點東西？”“哦？這么想見我呀？好啊，那我就勉強陪你喝一點吧?！毖珞掀鋵嵅⒉幌氤詵|西，但聽到有酒可以喝，突然就有點心動了。
“那當然啦，你都不知道我在家?guī)Ш⒆佑卸嘈量喽嗤纯嗄?。你整天東躲西藏的，估計聚會也很難見到你吧。”唐曉卉一邊說著，一邊翻轉(zhuǎn)著手，仔細欣賞著自己剛做的指甲，同時還在心里琢磨著該怎么編造一個合理的理由來約宴笙出來。
“我能想象得到啊，所以說嘛，這都是你自己的選擇呀，誰讓你要結(jié)婚要生孩子呢。”宴笙有氣無力地回應著，似乎對唐曉卉的抱怨并不太感興趣。
“好啦好啦，就你最有先見之明啦！別廢話了，快說你想吃什么，你陪我吃飯我請你喝酒！”唐曉卉豪爽地說道。
酒精突然成了誘人的誘餌。她吸了吸鼻子：“行啊，那就火鍋吧，我去占位置，地址發(fā)你?！?/p>
說實在的，唐曉卉還真是宴笙的救星，在她不知道要逛去哪兒，該怎么辦的時候，雖然不能傾訴美娜的事，可總算有個人陪著。
掛了電話，宴笙徑直走向常去的那家麻辣火鍋店。包間里暖氣很足，她脫了外套隨手扔在沙發(fā)上，對著菜單一陣猛點——毛肚、黃喉、鴨腸，全是重口味，又特意囑咐服務員：“鍋底要特辣，再加兩打冰啤酒?！毕肓讼?，又添了句，“再來兩斤白酒?！?/p>
等服務員走了，她拍了張滿桌菜的照片發(fā)給唐曉卉，配文：“夠你喝不？”
唐曉卉打車過去的，路上收到信息，忍不住語音：女人，你瘋了吧？能喝完？我再叫點人好不好？
宴笙笑了笑，回了句：快點啊你，姐的酒量你估算不了，快點快點。
唐曉卉把消息截圖轉(zhuǎn)給了顧瑾：你女人瘋了。
顧瑾：我等會兒過去，我在附近，這點酒她應該沒問題吧。
“好幾年沒跟她喝過了，我不確定她能喝多少啊?！碧茣曰芑?。
“別讓她混著喝，我就在隔壁包間等，有事叫我?！鳖欒南е蝗葜靡傻恼J真。
唐曉卉：“好的，大哥，等她喝高興了，我叫你過來一起喝。”
顧瑾看著手機，她會想見到自己么？
唐曉卉撇撇嘴，回了個“好吧”，心里卻嘀咕：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包間里很安靜，宴笙拿起手機，指尖無意識地劃著，點開了搜索框，輸入“肺癌晚期病人飲食注意”“如何照顧癌癥晚期患者”。跳出的答案千篇一律，無非是“清淡飲食”“保持心情愉悅”，看得她心里更堵了。
退出搜索頁，剛好看見闞星發(fā)來的消息：“阿Yan還好嗎？”
她盯著屏幕看了幾秒，回：“挺好的，跟朋友約了火鍋?！?/p>
沒提讓他過來的話。就像跟美娜說的，既然心里還裝著顧瑾，既然清楚和闞星不可能，就沒必要拉他見朋友，免得造成誤會，耽誤了人家。哪怕他只是別人口中的“花蝴蝶”，也不該被自己這攤渾水絆住。
闞星沒再回復，大概是去忙自己的局了。宴笙望著窗外，忽然覺得好笑——繞來繞去，好像總也逃不出這個圈子。闞星和顧瑾認識，唐曉卉又夾在中間，她以為躲去云城就能清凈，到頭來還是要面對這些人這些事。
服務員端來鍋底，紅油翻滾著冒泡，香氣瞬間彌漫開來。宴笙給自己倒了杯啤酒，剛要喝，包間門被推開，唐曉卉裹著一身寒氣沖進來：“我的天，你真這是準備喝死在這兒？”
宴笙舉了舉杯，眼底帶著點自嘲的笑：“來，先干一個?！?/p>
啤酒杯碰在一起，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卻壓不住心底翻涌的酸澀。她知道，這頓酒喝下去，或許能暫時麻痹神經(jīng)，但酒醒之后，該面對的，一樣都躲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