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然遠遠看著程朗又跟大領導嘀咕上了。他不耐煩地嘖了一聲,小豆腐到底是多大的關系戶?。吭趺词莻€領導都認識他?
正好費余走到他面前,顧昭然拽住費余低聲說:“去,幫我聽聽他倆嘮啥呢?”
費余本來就是個愛八卦的,聞言像狗聞到了臘腸,立刻兩眼放光看向程朗那邊,然后慢慢踱步過去。
這邊程朗問完后,就一直笑著等齊敏回答。齊敏卻沒說話,只靜靜地看著他。
良久,齊敏笑了:“小朗,你當時的所有疑問,我也已經(jīng)解答了,我想我不需要再次重復?!?/p>
程朗最煩齊敏這樣,說得好聽叫圓滑,說難聽點就跟謎語人似的,看起來回答了問題,但是如答。
但是他不死心:“你聽說過M嗎?”
齊敏的笑容一頓,但很快又自然回來。
“印象里沒有,是什么特別行動的代號嗎?”
程朗嘖了一聲,太陽刺眼,齊敏又繞著圈子說話,他不想繼續(xù)陪齊敏演愛兵如子的戲碼。他戴上墨鏡:“首長要是沒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費余終于挪到他倆旁邊,只聽見齊敏笑著說:“小朗,好好照顧自己?!?/p>
然后一個轉身就走,另一個卻還在目送他。費余看著這個場面,莫名想起自己母親送自己出門的時候。
對啊,萬一程朗他媽是齊敏呢?
費余越想越覺得有道理,老大說的沒錯,這花瓶記者還真的是個關系戶。
這個消息傳進程朗耳朵里,也就一個上午的事。托費余這個大喇叭的福,整個蒼狼戰(zhàn)隊和部分義務兵都知道,那個柔弱的花瓶記者是大領導的兒子!
程朗只剩下無語:“……”
他要真的是人家親兒子,之前至于為那十二萬發(fā)愁嗎?
不過現(xiàn)在就算澄清,估計也沒人信。他決定給這個傳言添把火——畢竟傳言離譜到一定程度,就沒人信了。
于是僅僅一個下午,整個軍營都知道了,程朗是齊敏和常鴻的孩子。
這給常鴻急得跳腳,誰把他跟領導編排在一起的?他就是瘋了也不能這么干啊。
然后突然出現(xiàn)了一些“理中客”,一本正經(jīng)地分析程朗不姓常也不姓齊,又搬出常鴻的長相跟程朗八竿子打不著,總結出這個八卦其實是謠言。
有人聽著這么“正經(jīng)”的分析覺得很有道理,于是這個傳言隨風起又隨風散了,什么也沒留下。
程朗滿意地看著事態(tài)的發(fā)展,拍拍彭偉博的肩膀:“干得漂亮?!?/p>
彭偉博還為這事呲個大牙樂呢,程朗卻感覺顧昭然從早上到現(xiàn)在安靜了這么久,是想憋個大的,已經(jīng)在給他提前默哀了。
自上午的特種兵選拔賽開幕式結束后,顧昭然就反常地沉默。沒有例行訓話,沒有開始廝殺,什么都沒有。
傳遍軍營的謠言掩蓋了奇怪的沉默,只有蒼狼突擊隊知道這群選拔賽的參賽者即將大難臨頭。
凌晨兩點,軍隊的集結號突然吹響。程朗從床上彈坐起來,呲牙咧嘴地罵顧昭然怎么把我也整到了。
他罵罵咧咧地帶上記者裝備,這種選拔魔鬼周也是一個很好的素材,為了保住自己的基本工資和五險一金,他還得干。
等程朗收拾好下樓,樓下的士兵已經(jīng)開始全副武裝繞著樓匍匐前進了。
顧昭然沉默地盯著在地上匍匐前進的每一個人,一旦發(fā)現(xiàn)誰偷懶,就讓隊員過去驅趕他們。
程朗舉得手都酸了,士兵們還在轉圈圈。他湊到顧昭然面前小聲問:“顧隊給我透個底唄,他們還得爬多少圈?我等最后一圈再拍?!?/p>
顧昭然瞥了程朗一眼,嬌氣。
“我也不知道,等他們差不多到極限了才會停?!?/p>
程朗聞言眼睛的光都暗下去了:“那我還得拍多久啊……”
“你跟他們吼一聲撐不住的趕緊放棄,不就不用拍了嗎?”
程朗搖搖頭:“不行,他們現(xiàn)在才剛開始,都是抱著滿腔熱血來的,我這么一吼把他們潛力激發(fā)出來可咋辦啊。”
顧昭然聽他這么一說,也覺得有點道理。
于是程朗又開始舉著攝像頭看士兵轉圈圈。
其實匍匐前進不難,全副武裝匍匐前進也還好,但是無休止地全副武裝匍匐前進,很難??床灰娊Y束的希望,卻不敢停。這對戰(zhàn)士的體力和意志力,都是一場嚴苛的考驗。
而這,僅僅只是特種兵選拔賽的開胃小菜。
程朗實在覺得手酸,把舉的攝像頭換成了胸口的攝像機,舒了口氣。顧昭然在旁邊看著全程,暗罵一句出息。
“這是你聊得很好的那個小義務兵嗎?”
程朗順著顧昭然的手指看過去,借著路燈才勉強看清臉,那張臉上滿是痛苦和汗水,他差點沒認出來是彭偉博。
“好像是的,”程朗扭頭看顧昭然,“厲害啊,這都看得出來?!?/p>
想了下,好像也是時候拍點特寫了。于是程朗向彭偉博走去。
他揚起笑容,拿著攝像頭跟彭偉博打招呼:“好巧啊,累嗎?”
彭偉博已經(jīng)沒力氣理他了,他現(xiàn)在大腦放空,全憑著一口氣在匍匐前進。
程朗見沒人理他,他倒也不尷尬,仍是笑得眉眼彎彎:“給你拍一個漂亮的特寫怎么樣?以后還能留作紀念。”
也沒等誰同意,程朗按下快門,留下了一個猙獰的面容。
顧昭然在上面看著程朗,他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這小豆腐心是黑的呢?
要是以后他無事獻殷勤要給自己拍特寫,他絕對不能同意。
士兵轉圈圈的速度逐漸變慢,直到速度慢到就比蝸牛爬快一點時,顧昭然才宣布停止。
看著大家明顯松了一口氣的表情,顧昭然嘴角上揚,用最帥氣的笑容,說出最狠毒的話語。
“來,俯臥撐準備!”
戰(zhàn)士們不敢有怨言,撐起手臂做好準備,等待下一個指令。
“都給我做俯臥撐,做到我喊停為止!”
戰(zhàn)士全副武裝時全身負重三十公斤,剛剛才進行完匍匐前進的手此刻都有些顫抖。
蒼狼突擊隊的隊員們還拿著大喇叭朝他們喊著“放棄吧,放棄吧”,如魔音繞耳。
彭偉博剛開始還滿懷信心,如今已經(jīng)瀕臨崩潰。別人好歹是蒼狼突擊隊的隊員在喊,他卻享有程朗特供。
“不要偷懶哈,你可是有專屬特寫的,主角命欸,哪有主角偷懶的?”
“說真的要是撐不下去可以放棄的,我又不會笑你?!?/p>
“這個表情真不錯,來,茄子!”
程朗賤兮兮的聲音縈繞在他耳邊,他為了不被打擾,只能把腦子放空。
“挺會搞心態(tài)的嘛程記者,”喻凱安路過這一片,剛好聽見程朗對彭偉博說的話,“跟我們說的也差不多了?!?/p>
程朗點點頭:“那是,別的不行我犯賤還不會嗎?”
喻凱安聽著這話給逗樂了,確實,他們就是在犯賤。他認可地拍拍程朗的肩膀,就又繼續(xù)巡視別的士兵去了。
彭偉博幾乎要撐不住了,他想繼續(xù)做,手卻彎不下去。程朗看他這樣,也不再逼他,站起來往顧昭然方向走。根據(jù)他的經(jīng)驗,差不多該喊停了。
如程朗所料,顧昭然命令所有人停下,并起來集合。
“今天只是魔鬼周的一道開胃小菜,加入突擊隊后,每一季都要經(jīng)歷一次魔鬼周。如果有想要放棄的,今天就可以退出了,也能少吃點苦。”
程朗在旁邊認同地點點頭。顧昭然瞟到他的動作,暗想他這么用力點頭干啥呢,真認可不加入突擊隊可以少吃苦?
是的,就是少吃很多苦。程朗有時候會想,自己以前是哪根筋搭錯了才自告奮勇加入突擊隊,還偏要當隊長。
程朗明白,下面的士兵不明白。這魔鬼周才剛剛開始,雖然訓練科目是前所未有的難度,但他們的熱血還沒散盡,還在抱有美妙的幻想。
不過就算選了放棄也要繼續(xù)的,程朗想,而且練得更狠,還好沒哪個真的傻選擇放棄。
顧昭然訓完話,就把所有人放回去繼續(xù)睡覺了。
他還很“仁慈”地將起床時間調到了八點。
聽見顧昭然這樣強調起床時間,程朗知道,他肯定沒安好心。
果然。
早上七點半,集結號再次響起。
等士兵都嘩啦啦地下樓后,顧昭然把人定在原地,查內務。
程朗也被這種操作嚇到了,這真的是把這群士兵打得措手不及。
因為休息時間不夠,晚上四點才睡,早上又提前半個小時起床,一定有人會偷懶。他們會想應該沒人查內務,中午再來整理,于是某些人的床鋪一定是亂七八糟的。
每個特種兵對這種事都很熟悉,所以當他們變成教官,就是撕傘的時刻。
顧昭然看著某些人的表情當場就天塌了。他不滿地吼道:“還沒查到你就這副喪氣模樣給誰看!大早上的都給我精神點!”
士兵們不敢不聽從,馬上站得更端正了。
胡元正黑著臉從樓上下來:“現(xiàn)在對沒有整理內務的人進行通報批評,批評一個出來一個。”
“方曾?!?/p>
“到!”
“侯剛?!?/p>
“到!”
“C504全員?!?/p>
這一句把蒼狼突擊隊的所有人都吸引住了,一整個房間都沒有整理內務嗎?那很大膽了。
“C506全員?!?/p>
程朗驚奇地看著這個隊伍。好嘛,臥龍鳳雛湊一堆了,居然不止一個寢室全員都沒整理內務。
想當年他困得睜不開眼還得靠著肌肉記憶疊豆腐塊、刷廁所,果然還得是現(xiàn)在的小孩會偷懶。
“C304全員?!?/p>
“……”
周圍一片沉默。胡元正心想,這個寢室怎么沒人認領,都這么慫嗎?
“C304全員。”
程朗小心翼翼地舉起手。
“打擾一下,您說的是我的房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