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河抱緊陶罐,艱難爬出裂谷。晨曦微露,雜役院土屋在薄霧中顯出輪廓。草木腐氣混雜丹火味飄散。
他停在入口,深吸涼氣。粗糙陶罐膈著胸骨。丹田內(nèi),一縷灰白真元緩慢流轉(zhuǎn),冰冷而堅(jiān)韌,無聲吞噬周遭沉寂。
今非昨日。 他斂起所有情緒,藏起眼底微光。他必須還是那個(gè)任人踐踏的楚星河。
雜役院死氣沉沉。廊下蜷縮著枯槁身影,眼神空茫如朽木。
“小畜生死哪去了?!”一聲暴吼撕裂寂靜。王管事從轉(zhuǎn)角沖出,眼球布滿血絲,油膩臉上怒氣扭曲。他幾步躥到跟前,青筋暴突的粗手帶著腥風(fēng),抓向楚星河破爛的衣襟!動作狠厲。
衣袂將觸!丹田真元驟動!楚星河身體微不可察一晃,垂落的右肘隱蔽一抬!一道凝練冰寒的灰白氣勁自肘尖迸出!
“啵!”
王管事如遭雷擊!慘嚎著捂手暴退!五指麻痹劇痛,仿佛被毒蜂蜇穿骨髓!“你…使什么妖法!”
楚星河面色慘白(虛脫未復(fù)),氣息短促,惶恐垂眼:“管…管事息怒!弟子采夜光苔迷路…”
“息個(gè)屁!”王管事雙眼赤紅,完好的左拳裹挾勁風(fēng)砸向楚星河面門!要徹底廢了他!
拳風(fēng)撲面!楚星河“驚駭”后退趔趄!右手二指如毒蛇吐信,隱挾灰芒,閃電般點(diǎn)中其手腕神門穴!
“破!”
“嗷——!”王管事撕心裂肺!一股陰寒毒勁鉆入經(jīng)脈,左臂瞬間僵麻如冰!他口噴血沫斷牙,肥胖身軀撞上土墻,軟爛泥般滑坐,滿目駭然。
死寂。所有雜役如見鬼魅。王管事…竟被那個(gè)廢物打殘了?!
楚星河“驚慌”上前欲扶。王管事抬眼撞見他低垂眸中一閃而逝的漠然寒光,如見修羅!恐懼炸裂!“滾…滾開!”
—
地面震動。魁梧如山的身影堵死院門。短發(fā)如針,古銅膚色滲著鐵光。眉骨至耳根的刀疤猙獰蠕動。煉氣八層的碎巖勁壓得空氣滯澀。
趙虎。
他掃過爛泥般的王管事,淬毒目光釘死楚星河:“就你?”聲音砂石磨鐵,“動老子的狗?”
殺意凝成巨巖壓來!楚星河脊背佝僂,爆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劇咳!踉蹌后退撞上廊柱,咳得面紅如血,搖搖欲墜。
趙虎眼底掠過一絲疑光,旋即被輕蔑淹沒。蟲子罷了。
“哼!廢物!”威壓驟斂,嫌惡如瞥穢物,“打殘了狗,拿命抵!外門大比,你替老子上!”
—
院中倒吸冷氣。外門大比?那是對雜役的碎骨臺!
楚星河“顫抖”低頭。無人見那眼底冰封下的銳芒。瞌睡送枕頭!名正言順擺脫雜役身份的契機(jī)!
趙虎獰笑:“‘身手’不錯(cuò)!上臺前,老子‘指點(diǎn)’你幾招!”蒲扇大手猝然拍向楚星河左肩!碎巖勁含而不發(fā),陰毒鎖死肩骨!一掌,便要廢他一臂!
掌風(fēng)裂帛!楚星河似嚇呆僵立。
掌至肩頭!
—
楚星河肩胛筋肉剎那如滑膩泥鰍、深潭暗漩!趙虎的掌力如陷虛空,胸口微窒!
舊力空!新力未生!一道凝練陰寒的玄冥真元如毒蛟逆襲,沿著趙虎掌脈薄弱節(jié)點(diǎn),悄鉆而入!
“呃!”趙虎悶哼!整條右臂筋絡(luò)如遭萬針穿刺!碎巖勁轟然潰散!
他驚怒暴退,死死盯住楚星河:“你……”見鬼!那是什么邪門東西?!
“多…多謝師兄…指點(diǎn)…”楚星河面色灰敗,咳喘連連,仿佛只剩半口氣。
趙虎臉色鐵青,憋屈更勝挨刀?!皠e死得太難看!”他撂下狠話,步伐僵硬離去。
—
消息炸鍋。
“雜役楚星河打殘王屠夫?惹毛趙虎?”
“放屁!定是王管事自己摔的!”
“趙虎竟讓他參加大比?煉氣一層上臺找死?”
“嘿,趙閻王是要在臺上慢慢玩死他!”
嘲諷如潮。報(bào)名處角落,灰衣身影無聲遞上木牌。
外門執(zhí)事頭也不抬,懶指一摞卷宗:“雜役?挑個(gè)三日能清的爛差抵?jǐn)?shù)。”
楚星河抽出最底一份泛黃獸皮:“西林廢棄妖獸骨場。弟子接了?!?/p>
—
觀劍峰頂。青灰布袍臨窗。執(zhí)事長老柳蒼目如深潭,映照外門諸事。雜役楚星河的動靜,只驚起微塵。
他端起白玉杯,清茶氤氳。
杯沿觸唇剎那。
眸底深處,一絲極淡驚異如寒潭碎月,瞬間隱沒。
“塵埃已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