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勛殿內(nèi),燈火通明。
在斬妖司,黑夜與白晝的界限早已模糊。
李執(zhí)事埋首于堆積如山的案牘之中,其余校尉與力士們,正排著長隊登記功勛。
有人壓低聲音交談著今日的兇險。
有人百無聊賴地打著哈欠,揉著惺忪的睡眼。
一切都顯得尋常而又枯燥。
然而!
就在下一個瞬間!
轟——?。?!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毫無任何征兆,自功勛殿后方的靜修區(qū)域,轟然炸開!
那聲音,并非單純的炸響,更像是一柄無形的巨錘,狠狠砸在每個人的心口上!
整個功勛殿劇烈一晃!
桌案上的筆墨紙硯被齊齊震得跳起,隨即“噼里啪啦”地散落一地。
一名校尉手中的茶杯脫手飛出,在半空中碎裂,滾燙的茶水潑了身前同伴一臉。
“??!”
慘叫聲被更大的動靜所淹沒。
“怎么回事?!”
“地龍翻身了不成?!”
“不!聲音是從靜修區(qū)傳來的!”
殿內(nèi)瞬間炸開了鍋,原有的死寂被徹底撕碎!
一張張面孔上,寫滿了茫然與驚駭。
幾個修為低微的力士,被這聲巨響震得氣血翻涌,臉色煞白如紙。
雙耳嗡嗡作響,險些一屁股癱坐在地。
李執(zhí)事猛地抬頭。
他平日里古井無波的雙眸中,此刻精光爆射,從容與淡定蕩然無存,只剩下前所未有的凝重!
這股氣息……
好生霸道!
還未等眾人從第一聲巨響的震撼中回過神來。
轟?。。?/p>
又是一聲更加狂猛、更加霸道的巨響傳來!
這一次,聲音中竟夾雜著一種奇異的韻律,仿佛一頭沉睡的太古蛟龍,在此刻蘇醒,發(fā)出了撼動天地的第一聲咆哮!
整個功勛殿的地面,開始微微顫抖!
空氣,仿佛變成了粘稠的泥沼,一股磅礴無匹的壓力彌漫開來,讓殿內(nèi)所有人都感到胸口發(fā)悶,呼吸艱難。
“又……又來?!”
一個青銅校尉的聲音抑制不住地發(fā)顫,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快要被這股力量生生捏爆。
“這……這到底是什么怪物在修煉?!”
“是哪位百戶大人在沖擊瓶頸嗎?”
“不像!百戶大人突破,威勢雖大,但氣息凝練歸一!哪有這般……這般無法無天,仿佛要將這天都捅個窟窿出來!”
議論聲此起彼伏,卻都帶著濃濃的驚懼。
李執(zhí)事霍然起身!
他的目光銳利如鷹,死死洞穿了層層墻壁,盯向靜修區(qū)的方向。
他的心頭,已然翻江倒海!
這等石破天驚的動靜!
這等霸道絕倫,仿佛要將萬物踏于腳下的肅殺韻味!
難道是……
時隔數(shù)十年,這紅山城斬妖司,又有人將那部絕品功法,《玄黃入陣曲》給練成了?!
“肅靜!”
李執(zhí)事沉聲低喝,聲音中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激動與顫抖。
“都待在原地,莫要慌亂!”
他話音未落。
咚!
咚咚!
咚咚咚??!
一連串仿佛自九天之上擂響的戰(zhàn)鼓,又好似一尊神魔心跳搏動的沉悶巨響,接踵而至!
每一次響動,都伴隨著一股肉眼可見的白色氣浪,從靜修區(qū)深處席卷而出!
氣浪所過之處,功勛殿的大門“哐哐”作響,仿佛隨時都會被撕裂!
殿內(nèi)眾人更是東倒西歪,修為稍差的已經(jīng)站立不穩(wěn),死死抱住身邊的梁柱,才勉強沒有被吹飛出去。
“這他娘的……是在修煉還是在拆了斬妖司?!”
人群中,趙大彪那張素來倨傲的臉龐,此刻血色盡褪,寫滿了濃稠的震驚與一絲無法掩飾的恐懼。
他死死握緊雙拳,指節(jié)因過度用力而發(fā)出“嘎吱”的脆響。
淬體六重!
他自詡天才,在這紅山城斬妖司的年輕一輩中,也算得上翹楚。
可眼前這等突破的恐怖聲勢,他別說見過,就是做夢都不敢夢到如此離譜的場景!
太恐怖了!
這哪里是淬體境武者能鬧出的動靜?
就算是通脈境的大高手,甚至是更高層次的存在,也不過如此吧?!
李執(zhí)事面色變了又變。
從凝重,到震驚,再到此刻的駭然與一絲狂熱的期待。
他猛地一咬牙,再也顧不上其他。
身形一晃,便如一道青煙般,不顧一切地朝著靜修區(qū)域疾掠而去!
“李執(zhí)事!”
“執(zhí)事大人,等等我們!”
殿內(nèi)剩下的校尉和力士們見狀,哪里還按捺得住?
好奇與恐懼交織下,眾人一窩蜂地跟了上去。
他們都想親眼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鬧出這般天崩地裂的動靜!
趙大彪眼中閃過一抹陰鷙與濃烈的嫉妒,也咬著牙,混在人群中跟了上去。
就在眾人剛剛涌出功勛殿。
“哈哈哈哈!痛快!痛快?。 ?/p>
一陣極其洪亮、狂放不羈的笑聲,如同平地驚雷,猛地從衛(wèi)所大門的方向席卷而來。
笑聲穿云裂石,霸道無匹,瞬間蓋過了那沉悶的心跳擂鼓聲。
人未至,聲已奪人!
緊接著,一陣沉重如山岳傾塌的腳步聲“咚咚”響起。
大地,似乎都在隨著這腳步聲而震顫。
功勛殿那本就不算寬敞的大門,猛地被一道極其魁梧的身影徹底堵死!
一個身穿繡有四爪猛虎總旗官服的中年男人,大步流星地闖了進來。
他身材高大得嚇人,肩寬背厚,渾身上下都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感,幾乎要將門框都撐裂。
更令人心膽俱裂的是,他的肩上,竟然赫然扛著一頭斑斕猛虎的龐大尸體!
那猛虎體型碩大,吊睛白額,即便死去,那股兇煞妖氣依舊濃郁得化不開,讓空氣都變得冰冷刺骨。
男人約莫三四十歲,面容粗獷,古銅色的皮膚上布滿了縱橫交錯的猙獰疤痕。
他身上的總旗官服,早已撕裂得不成樣子,露出下面幾道深可見骨的爪痕。
新舊傷痕層層疊疊,仿佛一件由痛苦和榮耀織成的另類勛章。
這人,是從尸山血海里一步步爬出來的絕世兇人!
“??!是婁總旗!”
“婁總旗!您…您肩上的是……白骨嶺那頭虎先鋒?!”
殿內(nèi),幾個沒來得及跟出去的校尉,看到來人,先是齊齊一愣。
隨即,有人認出了那頭猛虎的來歷,頓時發(fā)出了見鬼般的驚呼,臉色煞白,聲音都在哆嗦。
“完了!完了!天要塌了!”
一個年輕的力士雙腿一軟,面無人色地喃喃自語。
“虎先鋒是白骨夫人最寵愛的大將!它死了,白骨夫人必定震怒,紅山城……要血流成河了!”
恐慌,如瘟疫般蔓延。
婁總旗蒲扇般的大手隨意一伸,直接抓住身邊那個年輕力士的衣領,無視了對方的掙扎。
他將那力士如拎小雞般直接提到了自己面前,布滿血絲的眼睛瞪著他,粗聲粗氣地問道:
“你這慫貨,鬼叫什么?”
“老子問你,這大晚上的,你們唧唧喳喳吵個什么勁?”
“還有,執(zhí)事跑哪兒去了?”
被婁總旗抓住衣領提在半空的年輕力士,嚇得面色慘白,雙腿在空中胡亂蹬踏,卻根本掙脫不開。
他哪里見過這等陣仗,當即結(jié)結(jié)巴巴,語無倫次地說道:
“婁…婁總旗息怒!是…是功勛殿后方的靜室區(qū)…出了一個猛人!”
“他…他好像在瘋狂突破!一口氣…一口氣連續(xù)突破了好多重境界!”
“而且…而且他突破時的動靜特別大,根本不是咱們尋常武者突破時的那種筋骨齊鳴!”
“小的們在功勛殿,都能清晰地聽到那邊傳來…傳說中只有絕世天驕才能引發(fā)的——虎豹雷音啊!”
“李執(zhí)事他,第一個就沖過去查看情形了!我們…我們剩下這些人剛要一起跟過去,就正巧碰見總旗您過來了……”
“什么?!虎豹雷音?!”
婁總旗聽完年輕力士的敘述,原本輕松的神情瞬間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和震驚。
他松開了那名幾乎要嚇暈過去的年輕力士。
眉頭緊緊鎖起,眼神中閃爍著驚疑與感興趣的光芒。
“走,帶老子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