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生跑到公寓門前，臨了要敲門的時候才有些不知所措的尷尬。
他是個別扭的性子，萬一……萬一江野哄不好怎么辦。
萬一他不接受他的道歉，那豈不是很尷尬。
更何況說不定江野根本就沒把剛才那兒當回事，自己這樣江野會不會覺得他太娘想太多，太把自己當回事。
林春生煩躁的撓撓后腦勺，一時間騎虎難下，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正在他糾結的時候，公寓門從里面打開了。
兩人猝不及防的對視上，誰也沒有先開口。
“在門外傻站著干什么，進來吧?！?/p>
最終還是江野先讓步，退一步讓開空間，示意林春生進屋。
江野在林春生剛站在門外的第一眼就知道了，當然是666告訴的。
不過，他也很意外林春生居然還會回來。
這……是不是能從側面印證666的話……
算了，還是別多想。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林春生不應該承載他的期望，更不應該被他的失望影響。
林春生身體有些僵硬，沒有發(fā)現自己是同手同腳進的屋。
當然江野也不會不知趣的去揭穿他。
不知道為什么，這次江野不想先低頭。
或許是失憶之后的林春生給他的感覺太好，謊言塑造出來的虛幻假象太溫暖，以至于讓他生出點他也是被在乎的嬌氣。
如果這次忍了，那下次呢，下下次呢
江野不是一味忍讓的性子，對于喜歡的東西和人他一向奉行又爭又搶。
他得讓林春生知道自己的底線在哪。
林春生略有些局促的坐在沙發(fā)上，內心不斷的做著自我建設，視線飄渺的看著桌上三大袋東西。
江野沒管他心里的小九九，拿起那個缺了一個角的玻璃杯接了一杯溫水。
“喝水。”
江野并沒有如林春生想的那樣坐到他的旁邊，反倒是坐到旁邊的單人位置上。
沒有跟他說話。
沒有罵他。
也沒有看他。
就好像江野眼中沒有他的存在，把他當做空氣一般。
林春生心中有些澀，握著玻璃杯的指尖泛白，機械的把水送到唇邊。
他即便沒有這幾年的記憶，也能從江野口中知道自己對他并不好。
即使他對江野這么不好，可自己出車禍，江野還是任勞任怨的照顧他。
那雙澄澈明亮、滿滿登登倒映著自己的眼睛，如今多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自己肯定讓他失望、受傷了很多次吧。
再深厚的愛意都會被一點一滴的瑣碎消磨，林春生無法控制的從心底泛起一股恐慌。
林春生知道自己很不是人，很對不起江野。
但他……暫時不想放手。
他會去努力試著喜歡他，對他好的。
林春生做好心理建設，看著江野在三大袋東西里挑挑揀揀，尋思著該開口說些什么。
666：“宿主，你說反派很口渴嗎？”
“不知道?！苯耙恍亩茫吿暨x廚房用具邊回答。
666撓撓頭，不解道：“反派水都喝光了，怎么還傻乎乎的喝空水杯?！?/p>
難道是…皇帝的新水？
江野余光當然發(fā)現了，但沒打算跟林春生搭話。
隨便做什么，隨他去吧。
江野正打算抱起廚房用具走的時候，眼前被挑選出來的器具全被長臂一撈，攬進了旁邊人的懷里。
“我力氣大，我?guī)湍恪！绷执荷踔敛桓铱唇?，抱著一大堆用具背影匆匆的朝廚房大步走去。
666沒有實體，但此情此景竟能理解到人類口中的想撓腦袋的心情。
江野緩步跟上，仍舊沒有主動搭話的意思。
江野拿起一個平底鍋放好，就見林春生很有眼力見的從剩余的一大堆東西里開始挑揀擺放。
他心尖驀的一軟，傲嬌又別扭的小貓只能用這么笨拙生硬的方式討好主人。
實在讓人硬不下心腸，有氣也難發(fā)。
“你想干什么。”江野眸子定定的看向某只心虛到不敢和自己對視的家伙。
林春生的動作倏然一頓，這是原諒他了？
星眸亮晶晶的對上那一雙沉靜地鳳眸中，眼中的渴望仿佛凝成了實質。
“我……我就是想做不行嘛?！绷执荷o手中的新抹布，“我天生勤快不行嘛。”
林春生看著江野鳳眸閃了一瞬，幽深地視線如同要將他整個人剖開。
嘴硬。
不知悔改。
江野心中有一瞬的失望，但也明白對于林春生的年紀來說，很多習慣和性格基調已經定型。
要改變很難。
“行?！苯袄渲曇?，抽走了他手中的抹布，“那請你出去休息吧，我一個人也行?！?/p>
但是江野偏生要將林春生一點一點打磨成合乎自己心意的模樣。
完完全全屬于他。
林春生聞言心中的不安彌漫開來，手指蜷曲握緊。
他…好像又說錯話了…
總是仗著江野對自己的特殊耍性子。
在江野轉身的剎那，林春生不受控制的抓住他的手腕。
江野垂下眸子，視線落在腕間那只骨節(jié)分明的寬厚大掌上。
一時間，兩人誰也沒有先開口。
林春生感覺喉間似乎被一團棉花堵住，將不安與恐慌都堵在身體里，任由它橫沖直撞。
“對不起?！绷执荷晭Оl(fā)緊，眼眶處有些莫名的酸澀，有些不知所措攥緊江野的手腕，“今天的事情是我的錯，對不起。”
他說完緊繃的身體驟然放松，眼眶處熱熱的。
一股莫名的難堪和羞恥充斥著他，好似江野會因此而看扁他。
一聲長長的嘆息彌散在空曠的廚房中。
江野真的拿林春生沒轍了，“抬頭。”
林春生沒動，江野本想強迫他，抬起他的下巴。
“抬頭，看我?！?/p>
不知為何，最后也只是重復了一遍而已。
林春生聽著江野冷冽的聲音，心中難堪委屈，眼眶處的熱意更甚。
卻害怕又惹惱江野，讓本來就不高興的人抽身就走。
林春生倔強的抬起下巴，睜大眼睛看向江野。
沒曾想剛抬眼的瞬間，一顆晶瑩的淚珠便迫不及待從眸中脫離。
啪嗒一聲，滴在江野的手背。
林春生也沒想到自己這么不爭氣，哭什么哭。
江野被那滴眼淚燙得心尖一顫，原本準備好的冷硬說辭也繼續(xù)說不下去。
軟下聲音，無奈溫聲道：“跟我道個歉怎么這么委屈？”
“我還沒委屈，你倒是先用眼淚嚇唬我?！苯疤謸嵘狭执荷哪橗?，輕輕去拭清淺的淚痕。
林春生沒說話，在江野的輕聲安慰下眼淚落的越發(fā)洶涌。
江野見狀有些好笑又無奈，“你現在指不定在心里怎么罵我呢，還不準我嚇一嚇你？”
“我沒怪你沖出去保護她，也沒覺得保護她有什么錯?！?/p>
江野將人攬進懷里，替人順氣，怕他不小心哭得背過去去。
“只是—”他停下動作，松開抱緊懷里的人，低頭和他額頭貼著額頭，溫熱的氣息悉數噴灑在林春生臉上。
“我知你很喜歡她?！苯安淞瞬淞执荷谋羌?，“但我是你男朋友。”
“我也希望你把喜歡勻一勻，分點給我，至少不要總是只能看見她，一點余光都不曾分給我?！?/p>
“我也不是什么石頭心。”
“也會難過。”
“我那么喜歡你，不要總是對我這么殘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