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煙只覺得腹中越來越痛,呼吸急促,感覺意識模糊。
她不會就這么死了吧。
江湖如此險惡的嘛?
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她不甘心呀。
她想飛升,可不是這種方式飛升。
柳如煙感覺喉嚨一痛,又噴出一口黑血。
顧洛離此時已經(jīng)面色蒼白,緊緊抱著柳如煙,二人坐在地上,他想發(fā)出聲音,張口卻無聲。
顧劍門感受到手下嫂嫂的脈搏愈發(fā)的虛弱,又看見哥哥這副模樣,心中一痛。
顧洛離手覆在柳如煙的胸口,一直機械的輸送著內(nèi)力。
柳如煙感覺自己越來越冷。
口中一直吐血。
“赤繩早系,白首永偕?!?/p>
“花好月圓,欣燕爾之?!?/p>
“縱然浮生如夢,百年如露?!?/p>
“此情也當??菔癄€,無窮無已。”
柳如煙握著顧洛離的手,口中喃喃。
顧洛離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淚流滿面。
“不,娘子,你堅持住。大夫,大夫,很快就來了?!?/p>
“夫君,我只怕不能陪你長相廝守了。”
柳如煙又吐出一口黑血,她感覺身體更冷了。
真不甘心呀。
“夫君,我其實是一個很自私的人,能不能不要忘了我。我,咳,咳?!?/p>
柳如煙說著,又斷斷續(xù)續(xù)的咳出黑血。
“娘子,不,你不會有事。”
顧洛離失聲痛哭。
“夫君,”
“此人殺人誅心,”
“你日后要注意了,咳,咳,咳”
“我不悔?!?/p>
隨著最后一句話說完。
柳如煙感覺內(nèi)力帶來的暖意漸漸散去,她意識陷入黑暗。
顧洛離感覺到柳如煙握著自己的手松開了,急忙回握過去。
“娘子,娘子,”
“你醒醒呀,別睡呀?!?/p>
“娘子,”
“?。 ?/p>
顧洛離大吼一聲,也噴出一口血。
顧劍門看著哥哥這副模樣,心中著急,可也不知怎么辦。
事情發(fā)生得太快了。
而顧洛離看著已經(jīng)閉上雙眼的柳如煙,更是無措極了。
他求救的眼神看向顧劍門。
這時,侍衛(wèi)提著氣喘吁吁的老大夫到了。
顧劍門趕緊把位置讓給大夫,老大夫看到屋內(nèi)的情形,也是一驚,急忙上前給柳如煙把脈。
一搭上,他心下一涼。
這,已經(jīng)沒有脈動了呀?
他又扒開柳如煙的雙眼,完了。
攤上大事了,這顧家剛過門的媳婦竟然被毒死了。
“顧家主,節(jié)哀,尊夫人已經(jīng)仙去了?!?/p>
老大夫,搖頭一臉悲痛。
“你再看看,是不是錯了,怎么會呢,剛剛還好好的呢?!?/p>
顧洛離一手直接把老大夫攝過來。
“放開老夫,咳,咳,”
老大夫扒拉顧洛離的手。
救命,有人來救救他嘛?
果然,和江湖人扯上點關(guān)系的,總沒好事。
“哥哥?!鳖檮﹂T急忙把老大夫從顧洛離手中解救出來。
老大夫得救后,劫后余生的一溜煙就跑了,藥箱都不要了 。
“哥哥?!鳖檮﹂T看著失神的哥哥,也不知怎么開口了。
“劍門,你嫂嫂她,她,沒有死,對不對?”
顧洛離口中喃喃,雙手卻摟緊了柳如煙的身體。
不敢相信,此前還那么鮮活的一個人就這么沒了。
“不,都是幻覺?!?/p>
“娘子,娘子,可是戲弄于我。”
顧洛離一直喃喃的搖頭。
仿佛失去神志。
“哥哥,”
顧劍門也很驚惶,畢竟嫂嫂是喝了他端給的茶水之后才中毒身亡的。
“不會的,不會的,我一定是在做夢?!?/p>
顧洛離卻陷入自己的世界中,一直喃喃搖頭。
娘子,
說好的白頭偕老呢?
娘子,
說好的長相廝守呢?
娘子,
是我,是我,是我不好,是我護不住你。
“?。。。。。 ?/p>
顧洛離驚吼一聲,氣息澎湃,周身氣勁縱橫,修為直入大逍遙境。
青絲瞬間變成白發(fā)。
而后吐出一口鮮血。
抱著漸漸冰涼的柳如煙。
嗚嗚哭了起來。
顧劍門想上前,卻被他的罡氣震開。
后退幾步。
顧劍門撲通也跪下,就這么看著顧洛離,心中也是悲痛欲絕。
想到什么,他目光一轉(zhuǎn),看向倒地昏迷不起的三人。
冷聲吩咐跪在一旁的侍衛(wèi),“把他們帶去暗牢,嚴刑拷打,今日出入顧家的所有人,全部扣下。”
“是,二公子?!?/p>
“二公子?”
顧劍門的貼身侍衛(wèi)捧著一個盒子也很無措,這怎么辦?
“阿離,你去盯著,我不放心哥哥?!?/p>
“是。”
就這樣,顧洛離一直抱著柳如煙的尸體不撒手。
不吃不喝,過了三天。
顧劍門看著再這樣下去,嫂嫂的尸體都要臭了。
一狠心把顧洛離劈暈。
才從他手中接過柳如煙的尸體。
而后吩咐丫鬟把柳如煙的尸體整理干凈。
換上鳳冠霞帔,放入棺材中。
婚禮的紅綢還沒有來得及撤完呢,顧府已經(jīng)開始掛上了白綢。
柴桑城的一處房間里。
一男子高坐上首。
一個侍衛(wèi)打扮的跪首在地。
“得手了?”
“得手了一個,顧洛離沒死?!?/p>
“呵,死了一個也行,顧洛離不過秋后的螞蚱而已,這就是得罪我的下場?!?/p>
“主人英明?!?/p>
“那蠢貨答應(yīng)了嗎?”
“他不敢不應(yīng)?!?/p>
“好,好,好?!?/p>
房間回蕩著男子陰險的笑聲。
顧府。
顧洛離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床上,連鞋也沒穿,就這么一身中衣,跑向正院。
下人們攔也不敢攔。
他們家主現(xiàn)在狀似瘋魔,誰敢?
莫不是嫌命長?
顧劍門正跪著燒紙,感覺身邊一陣風(fēng)掠過。
就看見自家僅著中衣,披著一頭白發(fā)的哥哥就要掀開棺材。
他急忙上前摁住棺材。
“哥哥,你讓嫂嫂安息吧?!?/p>
聞言,顧洛離身子一僵,跌坐在地。
“劍門,我是不是做錯了?”
顧洛離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氣,捂著眼睛,喃喃開口,不知是在問顧劍門,還是在問他自己。
“哥哥,嫂嫂說她不悔?!鳖檮﹂T很是心痛,卻只能無措的用柳如煙的臨終之語來安慰顧洛離。
“可我無法接受呀?!?/p>
顧洛離仰著頭淚流滿面。
“赤繩早系,白首永偕,花好月圓,欣燕爾之。縱然浮生如夢,百年如露,此情也當??菔癄€,無窮無已?!?/p>
顧洛離喃喃重復(fù)著。
“娘子,我怎么會忘記你呢?!?/p>
“一見鐘情是你。”
“再見傾心是你?!?/p>
“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p>
“娘子,此生,我只怕不會歡喜了。”
時年,顧洛離三十歲,顧劍門十七歲。
距離西南道魁首之爭有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