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有“假圣物”的檀木盒,由夜玄凌親手交給了一隊精銳騎兵,命他們即刻啟程,務必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這份“大禮”風風光光地“恭送”回京。
領頭的校尉,是陸遠的心腹,絕對可靠。臨行前,夜玄凌還特意召見了他,密談了許久。
蘇清淺不知道他們談了什么,但她能感覺到,夜玄凌的心情,像是布下了一張巨網(wǎng)后,等待獵物上鉤的獵人,充滿了冰冷的耐心和期待。
送走“假圣物”后,夜玄凌并沒有立刻班師回朝。
他以“邊防工事尚未完工,蠻族之心仍需震懾”為由,繼續(xù)駐扎在北境大營。
當天晚上,夜玄凌拿出一張巨大的空白地圖,鋪在桌案上,在心中對蘇清淺說:“從今天起,到回京之前,你我二人,聯(lián)手做一份平定京城的沙盤推演。本王要的,不僅是勝利,更是一場不傷及根本、能將所有隱患連根拔起的,完美的勝利?!?/p>
蘇清淺愣住了。這是……要跟她一起做項目?還是這種級別的“項目”?
她還沒來得及消化這個信息,夜玄凌的第一個問題就拋了過來。
“京城有三大糧倉,分別由戶部、京畿衛(wèi)和內務府掌管。若你想囤積居奇,擾亂米價,你會選擇從哪里下手?”
蘇清淺立刻進入了狀態(tài),這不就是分析項目切入點嗎?她熟啊!
她打起精神,分析道:“戶部糧倉賬目最清晰,京畿衛(wèi)糧倉守衛(wèi)最森嚴,都不好下手。只有內務府,管理混亂,油水最多,最適合暗中做手腳。而且,內務府與宮中關系密切,一旦出事,更容易將火引到陛下身上。”
“嗯。”夜玄凌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在地圖上代表內務府的位置,畫了一個圈。
于是,接下來的日子里,蘇清淺感覺自己仿佛回到了上輩子被KPI支配的恐懼中。夜玄凌變成了一個最嚴苛的“項目經(jīng)理”,每天都圍繞著“回京平亂”這個核心目標,對她進行全方位的“壓榨”。
“今日議事,李將軍提議在黑水河下游設伏,張將軍則認為應在風狼谷據(jù)守。你覺得,誰的方案更好?”
“李將軍的方案看似出奇制勝,但黑水河水文復雜,風險太大。張將軍的方案雖然穩(wěn)妥,卻過于保守,會錯失戰(zhàn)機。依我之見,不如將計就計,佯裝在黑水河設伏,實則將主力埋伏在風狼谷通往黑水河的必經(jīng)之路上,可打敵軍一個措手不及。”
“有點意思?!币剐璧难壑?,會閃過一絲贊許的光芒,然后提筆,將推演的兵力部署,在地圖上標注出來。
從排兵布陣,到朝堂權謀,再到民生經(jīng)濟,他們二人,一個問,一個答;一個決策,一個完善。那張巨大的地圖,被他們的朱筆墨跡,一點點地填滿。
蘇清淺的魂體,都快累瘦了。但她也發(fā)現(xiàn),她和夜玄凌之間,正在形成一種前所未有的默契。有時她剛說出上半句,他就已經(jīng)明白了下半句的意思。
他成了她唯一的聽眾,她也成了他唯一的“同謀”。
這天,秦風的密信再次傳來。
夜玄凌展開信件,蘇清淺也湊過去“看”。
信上的內容,讓她精神一振。
“王爺,‘大禮’已到?!鼻仫L的字里行間,透著一股壓抑不住的笑意,“那塊‘圣物’,被逸王殿下和陛下,當成至寶,親自迎入了太廟。為驗其真?zhèn)?,他們還特意請了國師和皇家寺廟的幾位高僧一同鑒定?!?/p>
蘇清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還有鑒定環(huán)節(jié)?不會被看出來吧?
她繼續(xù)往下看。
“結果……所有高僧都眾口一詞,稱此玉佩上龍氣充盈,貴不可言,確是護國圣物無疑。那位之前被王爺您打臉的國師,更是為了將功補過,指天發(fā)誓地說,他能從玉佩上感受到先帝的浩然正氣,和我大燕的磅礴國運。”
蘇清淺看到這里,差點沒笑出聲。
一群神棍!
夜玄凌用自己精血“開光”的贗品,竟然被他們鑒定成了真貨!
“逸王殿下對此深信不疑,已說服陛下,準備三日后,舉行一場盛大的祭天大典,由陛下親自持‘圣物’祭天,向天下宣示皇權天授,以壓過王爺您在軍中的‘神威’?!?/p>
夜玄凌看完信,將信紙湊到燭火上,燒成了灰燼。
“他要祭天?”他在心中,對蘇清淺說道。
“是的,王爺。”蘇清淺回答,“這是個好機會,他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祭天大典上,正好方便我們……”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夜玄凌打斷了。
“不。”夜玄凌的聲音,帶著一絲異樣的意味,“本王是說,既然要祭天,只他一個人,怎么夠?”
蘇清淺愣住了:“王爺?shù)囊馑际恰?/p>
“你說,”夜玄凌的嘴角,勾起一抹惡劣的、看好戲的弧度,“若是在祭天大典上,本王這塊‘真正的圣物’,與他那塊‘贗品’,同時顯靈,會發(fā)生什么?”
蘇清淺的魂體狠狠一震!
她終于明白夜玄凌按兵不動的目的了!
他不僅僅是要用假圣物去糊弄他們,他還要在他們最得意、最萬眾矚目的時刻,當著全天下人的面,狠狠地、無情地,撕碎他們的臉皮!
這一招,才是真正的殺人誅心!
“怎么樣?”夜玄凌似乎很滿意她的震驚,“本王這個劇本,你可還滿意?”
“滿意!太滿意了!”蘇清-淺由衷地贊嘆道,“王爺,您不去寫話本真是屈才了!”
“不過……”她又有些擔憂,“您要如何確保,在祭天大典那天,我們這邊能準時‘顯靈’呢?”
“這就需要你了。”夜玄凌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我?”蘇清淺一愣。
“你不是說,你是千年玉靈嗎?”夜玄凌的語氣,帶著一絲不容置喙的命令,“既然是玉靈,控制自己的力量,發(fā)個光,應該不是什么難事吧?”
蘇清淺在玉佩里欲哭無淚。這是什么魔鬼甲方?不僅需求提得莫名其妙,還不給預算不給資源,全靠乙方自己想辦法!上輩子天天被老板PUA,這輩子穿成塊玉佩,居然還要被反派PUA!我太難了!
“王爺,這個……這個發(fā)光,是需要天時地利人和,還要有龐大的功德之力作為引子,不是我想發(fā)就能發(fā)的……”她試圖垂死掙扎。
“本王不管什么天時地利。”夜玄凌打斷了她,“三日后,午時三刻,祭天大典開始之時,本王要看到‘神跡’。這是命令。”
“……”
“做不到,”夜玄凌的聲音冷了下去,“本王就只能認為,你這個所謂的‘玉靈’,是在欺騙本王。那后果……你應該很清楚?!?/p>
赤裸裸的威脅!蘇清淺感覺自己的魂體又開始瑟瑟發(fā)抖了。
夜玄凌看著玉佩,心中其實并無十足的把握。他這是在賭。賭贏了,他將收獲一個神鬼莫測的‘圣物’,和一場名垂青史的勝利。賭輸了……也不過是損失一個或許在說謊的‘玉靈’,他自有后手應對京城的局面。但不知為何,他心中竟隱隱有一絲期待,期待著她能再次創(chuàng)造奇跡。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期待,給蘇清-淺帶來了多大的壓力。
她只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是……王爺,我……我盡力而為?!?/p>
“不是盡力,”夜玄凌糾正道,“是必須做到?!?/p>
說完,他便不再理會她,重新拿起了另一份公文。
蘇清淺則在玉佩里,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她焦急地呼叫著系統(tǒng):“系統(tǒng)!系統(tǒng)你快出來!你家宿主要被拿去泡黑狗血了!有沒有什么‘一鍵發(fā)光’的技能卡賣???急!在線等!”
系統(tǒng)那冰冷的聲音,毫無意外地響起:
【商城內并無“一鍵發(fā)-光”商品。但宿主可消耗500點功德值,兌換“初級能量操控手冊”,學習后,可嘗試引導魂體能量外放?!?/p>
【友情提示:此操作有一定風險,若操控不當,可能導致魂體受損。請宿主謹慎選擇?!?/p>
蘇清淺用意念點開手冊的‘前言’,只見上面寫著:“魂體能量,如決堤之水,引導得當,可潤澤萬物;引導失當,則洪水滔天,反噬其身。輕則魂體虛弱,重則意識混沌,甚至……徹底消散?!?/p>
她看得心驚肉跳,這哪里是操作手冊,這分明是‘作死指南’??!
但她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
看著不遠處,那個在燭光下認真處理公務的男人,看著他那挺拔如松柏的背影,蘇清-淺忽然覺得,自己似乎也不是那么害怕了。
賭就賭吧!
不就是操控能量嗎?上輩子連那么復雜的項目管理圖她都能搞定,還怕這個?
她心一橫,用意念對系統(tǒng)說道:
“兌換!現(xiàn)在就兌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