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不請自來的布鞋鬧鐘響起時,我像往常一樣伸手去按掉它。七點零三分,分秒不差。
窗外透進灰蒙蒙的光,又是一個陰沉的早晨。我拖著疲憊的身體下床,
光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走向門口。
這已經成為我連續(xù)第十七天的固定動作——檢查門口是否又出現了那雙該死的布鞋。
手指搭上門把手時,我的掌心已經滲出冷汗。金屬的冰涼觸感讓我打了個寒顫。深吸一口氣,
我猛地拉開門——空蕩蕩的門口讓我瞬間松了口氣。沒有,今天終于沒有了!
我?guī)缀跻Τ雎晛?,那種如釋重負的感覺讓我的雙腿發(fā)軟。連續(xù)十七天的噩夢,終于結束了?
我關上門,靠在門板上緩緩滑坐在地。額頭抵著膝蓋,肩膀不受控制地顫抖。是慶幸,
也是長久緊繃后的虛脫。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在地板上投下模糊的光斑,
房間里安靜得只剩下我急促的呼吸聲。"終于...終于過去了。"我抬起頭,
望著天花板角落那片發(fā)黃的污漬,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揚。我站起身,
赤腳踩過冰涼的地板走向廚房。我需要一杯水來平復心情。拉開冰箱門,
冷藏室的燈光照亮了里面寥寥幾樣東西。我伸手去拿那瓶喝了一半的礦泉水。
就在我直起腰的瞬間,眼角的余光掃過自己的腳。我的動作凝固了。那不是我的腳?;蛘哒f,
那不再是我熟悉的腳。一雙褪色到近乎灰白的藍色布鞋,老氣橫秋的圓頭,
鞋面上模糊的暗花,
密的針腳沿著千層底邊緣延伸——正是那糾纏了我十七天、被我扔掉、燒毀、踩爛過無數次,
又陰魂不散地出現在門口的那雙老款女士布鞋!它們現在,正嚴絲合縫地穿在我的腳上!
水瓶從手中滑落,"哐當"一聲砸在地上,水汩汩地流淌開來。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海嘯瞬間將我淹沒。我猛地低下頭,死死盯著那雙詭異的布鞋,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不是門口!它穿在了我腳上!什么時候?怎么穿上的?
我睡覺前明明...寒意順著脊椎一路炸開,頭皮陣陣發(fā)麻。我?guī)缀跏菗湎蛳词珠g,
那里有一面鏡子。手指抖得不成樣子,幾次差點摔倒在半路。終于,我抓住了洗手臺邊緣,
顫抖著抬起頭——鏡子里是一張完全陌生的女人的臉。慘白的膚色,深陷的眼窩,
干裂的嘴唇。最可怕的是,這張臉正在對我笑。一個扭曲的、不自然的笑容,
像是有人用線硬生生扯起了嘴角。"啊——?。?!"一聲凄厲的尖叫沖出喉嚨,
在狹小的洗手間里回蕩。我踉蹌著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墻上。鏡中的女人——不,
鏡中的"我"——也跟著后退,臉上依然掛著那個詭異的笑容。我低頭看自己的手,
十指纖長,涂著鮮紅的指甲油。那不是我的手指,我的手指更粗短,指甲總是剪得很短,
從不涂任何東西。這雙手...這雙手屬于一個女人!
"不...不...這不可能..."我的聲音變得尖細,完全不像我自己。
第二章:自稱丈夫的陌生人就在這時,房門被猛地推開。"親愛的?怎么了?
"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傳來。我驚恐地轉身,看到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門口,
臉上寫滿擔憂。他穿著家居服,看起來三十多歲,濃眉大眼,下巴上有一道淺淺的疤痕。
"你是誰?"我尖叫道,本能地往墻角縮去。男人的表情更加擔憂了。他小心翼翼地靠近,
像是怕驚擾一只受驚的動物。"小雨,是我啊,你丈夫張明。你又犯病了嗎?""小雨?
張明?"我瘋狂搖頭,"我不認識你!我叫陳默!我是男的!"男人——張明——嘆了口氣,
臉上浮現出一種我熟悉的、面對精神病人時的憐憫表情。"小雨,冷靜點。你又產生幻覺了。
來,深呼吸。"他慢慢靠近,突然一把抱住了我。我掙扎著,但他的手臂像鐵箍一樣牢固。
"沒事了,沒事了..."他輕聲說著,一只手輕輕拍著我的后背,"醫(yī)生說過你會這樣。
別怕,我在這里。""放開我!"我拼命掙扎,但身體卻異常虛弱,使不上力氣。
張明沒有松手,而是繼續(xù)用那種安撫的語氣說道:"半個月前你受了刺激,診斷出精神分裂。
你總幻想自己是一個叫陳默的男人。但你不是,你是我妻子林小雨,我們結婚三年了。
""胡說!"我掙脫他的懷抱,跌跌撞撞地沖向臥室,"我要證明給你看!"臥室里,
我瘋狂翻找著任何能證明我身份的東西。
錢包、證件、照片...但每一樣東西都在證明張明的話。
錢包里的身份證上是一個叫林小雨的女人,照片赫然是鏡中那張陌生的臉。
結婚證上是我和張明的合影,日期是三年前。手機相冊里全是"我們"的生活照,
從蜜月到日常,應有盡有。"這不可能..."我癱坐在地上,大腦一片混亂。
這些照片看起來如此真實,沒有PS痕跡。如果這是偽造的,未免太過完美了。張明蹲下身,
輕輕握住我的手:"小雨,我知道這很難接受。但你必須相信,你是林小雨,我的妻子。
陳默只是你分裂出的另一個人格。"他的眼神如此真誠,語氣如此篤定,有那么一瞬間,
我?guī)缀跻嘈潘恕?那...那雙布鞋呢?"我突然想起什么,
低頭看向自己的腳——那雙布鞋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雙普通的粉色拖鞋。
張明順著我的視線看去,困惑地皺眉:"什么布鞋?
""就是...就是連續(xù)十七天出現在門口的那雙老式女士布鞋!藍色的,圓頭,
有暗花..."我急切地描述著。張明的表情更加擔憂了:"小雨,
門口從來沒有出現過什么布鞋。那是你的幻覺之一。"他站起身,
從床頭柜抽屜里拿出一瓶藥,"醫(yī)生說你必須按時吃藥,否則幻覺會越來越嚴重。
"我看著那瓶陌生的藥,上面確實貼著林小雨的名字。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席卷而來。
難道...難道我真的精神分裂了?那些關于布鞋的記憶,關于自己是陳默的記憶,
都只是幻覺?第三章:被篡改的生活接下來的日子,
我——或者說林小雨——開始嘗試接受這個"現實"。張明對我很好,
耐心地幫我"恢復記憶",告訴我"我們"的過去。他辭去了工作,全天候照顧我,
帶我去看心理醫(yī)生,監(jiān)督我按時服藥。漸漸地,我開始相信也許他說的才是真相。
那些關于陳默的記憶變得越來越模糊,就像一場遙遠的夢。只有偶爾在深夜驚醒時,
我還會恍惚覺得自己應該是另一個人。張明為我安排了嚴格的生活作息:早上七點起床,
吃藥,
午看一些"我們"的相冊和視頻;下午他陪我在小區(qū)散步;晚上九點準時睡覺前再吃一次藥。
"這樣有助于你恢復記憶。"他總是這么說,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但我注意到一些奇怪的事情。每當我問起"我們"是如何相識的,張明的回答總是含糊其辭。
當我試圖聯系"我的朋友"時,他總是說醫(yī)生建議暫時不要接觸太多人,以免刺激病情。
家里的電腦密碼我不知道,手機里除了張明的號碼幾乎沒有其他聯系人。最奇怪的是,
我發(fā)現自己對"林小雨"的一切都毫無記憶。我不知道她喜歡什么顏色,愛吃什么食物,
甚至不知道她的生日是哪天。而張明對此的解釋是:"記憶喪失是精神分裂的癥狀之一。
"第四章:照片中的真相直到那一天。張明出門去買菜,我在家整理雜物。
在儲物間最底層的紙箱里,我發(fā)現了一沓舊照片。大部分是張明所說的"我們"的合影,
但最下面壓著一張泛黃的初中畢業(yè)照。我隨手拿起來看,突然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照片上是三十多個初中生,前排中央坐著老師。而在后排左側,
一個瘦高的男孩正對著鏡頭靦腆地笑。那個男孩——那個男孩分明是我記憶中的自己!短發(fā),
單眼皮,右耳上有一顆小小的黑痣。照片下方清楚地印著班級和年份:2005屆3班。
我的手劇烈顫抖起來。這不可能...如果我是林小雨,為什么會有我初中時的照片?
而且照片上的我確實是個男孩!更可怕的是,當我翻到照片背面時,
發(fā)現用藍色圓珠筆寫著一行小字:"陳默,永遠不要忘記你是誰。
"一陣刺骨的寒意從腳底直竄上來。這不是幻覺,不是精神分裂。
這張照片證明我的記憶是真實的!我確實是陳默,一個男人,
不知為何被困在了這個叫林小雨的女人的身體里!而張明...張明在說謊。
他根本不是我的丈夫,他在刻意篡改我的記憶!就在這時,
我聽到鑰匙轉動的聲音——張明回來了。我慌忙把照片塞進口袋,強裝鎮(zhèn)定地走出儲物間。
但我的心跳快得幾乎要沖出胸膛,手心全是冷汗。"小雨,我買了你最愛吃的草莓。
"張明在門口換鞋,笑著舉起購物袋。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卻注意到他的目光在我臉上多停留了幾秒,仿佛察覺到了什么異常。"你臉色不太好,
"他放下袋子,伸手摸我的額頭,"是不是又頭疼了?"我下意識地后退一步,
避開他的觸碰。"沒...沒事,可能是沒休息好。"張明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那種溫和的假象似乎裂開了一道縫隙。"你在儲物間干什么?"他突然問道。
"只是...整理一下舊東西。"我的聲音不自覺地發(fā)抖。他盯著我看了幾秒,
然后露出一個讓我毛骨悚然的微笑:"找到什么有趣的東西了嗎?
"我口袋里的照片突然變得像烙鐵一樣滾燙。他知道...他一定知道我在找什么!
"沒...沒什么特別的。"我努力控制著聲音的顫抖。張明向前走了一步,我本能地后退,
后背抵上了墻壁。他的影子籠罩著我,那種偽裝出來的溫柔完全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