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圓。
族人們依照禮法,將赤血騰纏在院落里的蛇形籬笆上,連綿起來,像極了喜宴上的紅綢。
傳言,赤血藤由歷代蛇君心頭血喂養(yǎng),只贈命定之人。
兒時,我就聽過祖先與蛇君締結姻親,祈求瓦伊族昌盛的傳說。
此后,世代瓦伊族人以蛇為尊,以被蛇君求娶為榮。
因而,當一排小蛇奴馱著幾倍于身軀的赤血藤來到我家時,阿嬤和母親是歡喜大過訝異的。
至于我,自求親那日起,就抱定了逃婚的念頭。
不因畏懼蛇君,只是不想盲婚啞嫁,與條素未謀面的蛇共度終余生。
屋外,喜鑼震天。
屋內,我指著塊竹板,回想阿公教過的咒語,蹩腳地化出個替身。
阿公在世時,是族中巫醫(yī),善辨百草,能施幻術。
兒時,我總纏他學一些無關痛癢的戲法。
未曾想,今日派上了用處。
替身可堅持的時間不長,須在眾人發(fā)現前離開。
西南邊的密林,荊棘橫生,入夜后,更是瘴氣密布。
連族中勇士也承認,夜間的密林是人間黃泉。
現在,它卻是我唯一的活路。
我手提螢火燈,小心翼翼,生怕錯踏沼澤。
「嘶,嘶......」落木中的窸窣聲與蛇群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越來越重。
正當我頭皮發(fā)麻時,螢火燈被一雙手撲滅。
「誰?」
我尚未轉身,就被臂彎攏進一片堅實中,雙唇被另一手捂住,腦袋順勢向后仰去。
借著滿月透進密林的微光,依稀辨出對方是個高大青年。
「別出聲,也別點燈?!?/p>
青年唇齒翕闔,青竹香縈繞四周,令人心安不少。
見我不再躲閃,他取出幾顆丸子向遠處扔去。
頃刻,窸窣聲漸遠,密林再次陷入死寂。
想到自己還緊貼其胸,我羞赧不已,忙向后退了一步。
「你,會驅蛇?」
大概是為緩解尷尬,我沒頭沒腦地發(fā)問。
「算是吧?!顾呄蚯白撸吺疽馕腋?,「你,叫什么?」
「我,我叫阿音。」不知對方是何來路,我便胡謅了個名字。
「哦,我叫玄武?!骨嗄曜詠硎欤苯幼詧蠹议T,「不過,你那么晚來這密林作甚?這里,可不是姑娘家該來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