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植入的恨意支撐了七次完美謀殺。 直到第八次行動時,
眼前受害者突然睜開眼:“編號89757,你又遲到了。
”審訊室里警察告訴我所有“死者”都是虛構(gòu)記憶。
我驚恐發(fā)現(xiàn)腦海深處某個聲音在低語:“你報復的對象三年前就死透了……” “現(xiàn)在,
親愛的殺手小姐,請成為我失控的完美藝術(shù)品吧。”冰冷。尖銳。
一種金屬強行刺穿組織的劇痛猛然炸開!額角?太陽穴?不!更深!
像是有一根極細極銳的冰錐,無視了顱骨的防御,從某個無法指明的區(qū)域,
狠狠貫入我的大腦!沒有預兆,毫無緩沖。瞬間的空白后,是足以撕碎靈魂的尖銳痛楚。
“呃——!”我悶哼出聲,身體像被高壓電流擊中般猛烈一顫,
手中的東西“哐當”一聲砸落在地。眼前短暫的雪花飛逝。視野聚焦。燈光慘白,
帶著監(jiān)獄特有的冰冷質(zhì)感??諝饫飶浡鴿庵氐南舅湍撤N合成清潔劑的刺鼻氣味,
幾乎蓋過了角落里那幾簇深紫色玫瑰腐敗的甜膩香氣。
這是警局地下證物倉庫后面的臨時審訊區(qū),環(huán)境簡陋得令人窒息。冰冷的水泥地面,
躺著一具身著高檔灰色西裝的“尸體”。面容端正,雙眼緊閉。脖頸下方,
一個模擬得極其逼真的“傷口”暴露在那里——金屬貫穿傷,邊緣的塑料皮膚帶著撕裂效果,
暗紅色的“血液”涂染了昂貴的衣領(lǐng)。它看起來如此逼真,
就像我之前完美“處理”掉的那七個一樣。但我腳下打翻的,不是預想中的錘子或匕首,
而是一把閃爍著寒光的消防斧,異常沉重,那冰涼的金屬觸感還殘留在我指尖,
帶來一種荒謬的滯澀感。身體還維持著那個蓄勢待發(fā)的劈砍姿態(tài)。目標就在眼前。
剛才那下劇烈的抽痛……是預演?還是……“目標確認:林振遠。天宇集團總裁。
罪行:策劃虐殺九名童工……”一個清晰、冰冷,
毫無情感的電子合成音如同鑿子般刻入我的聽覺中樞。指令在神經(jīng)末梢跳躍?!皥?zhí)行制裁。
”恨意瞬間沸騰!像滾燙的巖漿,沖刷著那劇痛殘留的痕跡,
精準無誤地找到了宣泄口——地上的林振遠!這個衣冠禽獸!人面獸心!他該死!
必須像處理垃圾一樣讓他徹底消失!肌肉收緊,力量重新凝聚。我俯身,
再次握住冰涼的斧柄,粗糙的紋理硌著掌心。手腕用力,沉重的斧頭艱難離地,
鋒刃在燈光下劃過一道冷酷的弧線。目標就在眼前。只需要一次全力揮砍,
就能讓正義得到最血腥的伸張!讓這腐爛的尸骸徹底……就在利斧即將撕裂空氣,
斬向目標咽喉的瞬間——地上的“林振遠”突然睜開了雙眼!
他的動作快得像一條致命的毒蛇。方才還緊閉的眼睛驟然睜開,沒有昏聵,沒有恐懼,
甚至沒有一絲人應(yīng)有的情緒。只有一片空洞的、倒映著倉庫慘白燈光的無機質(zhì)光澤。
那雙眼睛冰冷地穿透空氣,精準地、死死地鎖定了我舉起的利斧,
鎖定了我因蓄力而扭曲的面容。他的嘴角,極其緩慢地向上牽動。不是笑意。
更像是一種殘酷的、精確到微米的刻度測量。對著我,他開口,吐出的詞語沒有起伏,
冷硬得如同砸在地上的鋼珠:“編號89757。
”冰冷的機械音在空曠的倉庫里碰撞、回蕩?!澳氵t到了?!彼鹨恢皇帧幼鹘┯?,
關(guān)節(jié)的活動帶著細微的、不似人體的摩擦聲。那只手,精準地指向墻壁上掛著的電子時鐘。
綠色熒光幽幽跳動:23:59:58?!捌钪党鲩撝瞪舷??!彼┯驳厥栈厥郑?/p>
身體以一種詭異的角度支撐起來,歪斜地靠在冰冷的鐵架邊緣,
那顆剛剛還被我“謀殺未遂”的頭顱同樣歪斜著,空洞的眼神直直釘在我身上,
帶著非人的審視?!俺绦蚺卸ǎ寒斍拜d體出現(xiàn)不可預測異常波動?!北涞碾娮右?,
每一個字都像子彈射在我神經(jīng)上。“指令撤回。進入……強制休眠模式?!痹捯袈湎?,
“林振遠”的身體猛地向后軟倒,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
那雙無機質(zhì)的眼睛徹底失去光澤,恢復成兩枚毫無生氣的玻璃珠,
空洞地望著天花板上的慘白燈光。倉庫里陷入死寂。
只有電子鐘跳動的細微聲響和我自己粗重得如同破風箱般的喘息。
額角被冰錐貫穿的劇痛再次隱隱悸動,提醒著我剛才的真實。但那冰冷的合成指令音,
那“編號89757”,那“遲到了”,
還有這具倒下的、突然開口說話又突然死亡的……東西……不是人。顯然不是人。
之前的七個……握在斧柄上的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冰冷的汗瞬間浸透了后背。
黏膩的感覺傳來,我低頭,看到斧柄上沾著的暗紅色“血跡”正緩慢地順著指縫蜿蜒。
一股寒意猛地從腳底竄起,直沖天靈蓋!假的!前七個呢?!
那些在我記憶中被我切割、刺穿、溶解的“垃圾”?
那些支撐我一次次舉起屠刀的、血肉淋漓的罪惡?“轟!
”沉重的倉庫鐵門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外面猛地撞開!金屬撞擊門框的聲音如同悶雷炸響!
雪亮的手電光柱如同無數(shù)利劍,蠻橫地撕破倉庫渾濁的空氣和昏暗的燈光,
瞬間將我和地上的仿生人偶完全籠罩!刺目的光讓雙眼瞬間失明。
無數(shù)塵埃在手電的強光下瘋狂飛舞,像一場混亂的暴雪。“楚瀟瀟!
”一聲爆喝如同炸雷在狹窄空間轟然炸開,震得鐵架子都在嗡嗡作響!“放下武器!
”聲音嘶啞而兇狠,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腳步聲如同滾石般迅速逼近!
沉重的作戰(zhàn)靴踏在水泥地上的聲音密集如鼓點!幾個全副武裝的身影堵死了門口和通道,
黑洞洞的槍口在強光晃動中精準地指向我的心臟和頭部!我沒有動。手里的消防斧重如千鈞。
強光中,一個高大、健碩的身影如同鐵塔般分開光柱,大步向前逼近。
深藍色的警服被肌肉繃緊,線條剛硬。臉部的輪廓在晃動的手電光影里顯得異常冷硬。
是刑偵隊長姜大海。他眼神如同實質(zhì)的刀鋒,刮過我的臉,
又死死釘在我腳下的“尸體”和握著的斧柄上?!拔医心惴畔?!”他再次嘶吼,
每一個字都像在嘴里咬碎吐出,“把手舉起來,貼墻!”手腕內(nèi)側(cè)筋腱劇烈抽搐,
消防斧沉重的分量幾乎要墜斷我的手指。
空氣里玫瑰腐敗的甜香混合著警員的汗味和槍油的鐵腥,刺激得太陽穴突突狂跳。
那電子指令音的余波還在神經(jīng)末梢尖叫:“執(zhí)行制裁!”就在這份撕裂感中,
姜大海那副刑警的嘴臉和地上“林振遠”空洞的眼神詭異地重合。他該死!
這個念頭帶著毒刺的恨意驟然爆發(fā)!“呃啊——!”一聲破碎的嘶吼從我喉嚨深處擠出!
握緊的斧柄驟然抬起!不是放下,是揚起!沉重的斧刃拖曳著微弱的風聲,并非對準姜大海,
而是對準了地上那具僵死的仿生人偶的頭顱!讓它徹底閉嘴!
讓它連同它所說的“編號”“遲到”“載體”統(tǒng)統(tǒng)碎尸萬段!“咔!”硬物碰撞聲。
不是骨頭碎裂,而是金屬碰撞金屬的清脆厲響。姜大海的突前速度快得超出了我的預期!
一只穿著厚重作戰(zhàn)靴的大腳如鐵錘般踏下,精準地踩在冰冷的斧背上,
恐怖的力量順著斧身傳來,幾乎震裂我的虎口!
另一只戴著戰(zhàn)術(shù)手套的大手同時鉗住了我的手腕!那力量之大,像是液壓機械!
指骨瞬間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消防斧脫手而出,再次“哐當”砸在地上。他猛地發(fā)力!
一股無法抗衡的蠻力拽著我往前踉蹌,身體被狠狠推搡著,
“砰”地一聲撞在了冰冷的鐵架子上!金屬的冷氣瞬間穿透薄薄的衣料。
冰冷的合金手銬邊緣摩擦著我的腕骨,“咔嚓”一聲徹底鎖死!力道之大,
像是要將骨頭硬生生掐斷!冰冷的金屬緊貼皮膚,像兩條蛇咬住了手腕?!澳阏宜溃?/p>
”姜大海的臉逼近,喘息熾熱地噴在我臉上,帶著壓抑的暴怒和……一絲難以言喻的探究。
他死死盯著我的眼睛,那雙銳利的鷹眼里此刻燃燒著怒火,
但也混雜著一份深沉得化不開的凝重,仿佛在透過我看另一個模糊不清的恐怖存在。
白熾燈管發(fā)出細微的電流嗡鳴,像一群被囚禁的飛蟲。慘白的光潑滿整個審訊室,
照得桌椅、墻壁甚至空氣都冰冷蒼白。消毒水的味道頑固地滲進鼻腔深處,沉悶得令人窒息。
手腕上的手銬金屬圈傳來冰冷的禁錮感,每一次脈動都撞在堅硬邊緣上,
提醒著無法掙脫的現(xiàn)實。我低著頭,視線落在審訊桌下自己被燈光拉長的影子上,
那影子扭曲模糊?!靶彰俊弊篮髠鱽斫蠛5穆曇?。經(jīng)過剛才的激烈對抗,
他的聲音沉郁了許多,像裹著厚厚的沙礫?!俺t瀟?!焙韲蹈蓾冒l(fā)癢?!澳挲g?
”“28歲?!睌?shù)字出口,帶著一種空洞的回響?!奥殬I(yè)?”年輕警員記錄著,
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刺耳?!白杂勺迦??!蔽姨а?,
目光不自覺地投向?qū)γ鎵Ρ谏夏菈K巨大的單向透視玻璃。一片深不見底的墨黑,
如同隱藏著無數(shù)只無形的眼睛。我看不到它們,但清晰地感受到視線攀附著我的后頸,
黏稠、冰冷,帶著無聲的審視壓力。“說說,楚瀟瀟。”姜大海推開那份倉促整理的記錄,
手指點著桌面,發(fā)出沉重單調(diào)的叩響?!皞}庫里那東西,到底怎么回事?還有另外七個?
”他聲音低沉下去,每個字都像小錘在敲,
“趙勇、李國明、張立國、錢偉、周宏偉、孫強……加上今晚這個林振遠。
八條命案在你所謂的‘記錄’里?,F(xiàn)在告訴我,”他身體微微前傾,
壓迫感隨著燈光一起傾瀉下來,“前面那七個是誰?現(xiàn)在在哪里?
還有那個林振遠……那鬼東西!”他指關(guān)節(jié)敲擊桌面的力度加重,“又是什么?!
你說你要‘制裁’他?制裁一個……一個能開口說話的機器假人?!
”審訊室的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我沉默著。八張臉在腦海的迷霧中沉浮,
每一張臉都伴隨著清晰的“罪行”畫面和足以焚燒理智的恨意。那恨意如此濃烈,如此真實,
如同熔巖在我血管里奔流??墒恰俺t瀟!”姜大海的聲音陡然拔高,
帶著失去耐心的警告?!八麄冊撍?。”聲音嘶啞,卻斬釘截鐵。
像是從靈魂深處被擠壓出來的最后確認?!芭似さ膼耗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