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海酒店的頂級套房內(nèi),厚重的窗簾隔絕了外界所有的窺探??諝饫镉兄臈d子花香,讓人沉浸在其中。
蘇晚坐在寬大的沙發(fā)上,一手?jǐn)堉吭谒龖牙锼孟闾鸬拿让龋硪恢皇謩t輕輕拍著靠在她身側(cè)、雖然閉著眼但小眉頭依舊微微蹙著的大寶。
兩個孩子經(jīng)歷了宴會廳那場驚天動地的混亂,雖懵懂卻也受到了驚嚇。此刻在母親溫暖的懷抱里,才終于沉沉睡去。
林悅輕手輕腳地端來溫水和熱毛巾,看著蘇晚沉靜的側(cè)臉,壓低聲音:「晚晚,外面徹底翻天了。熱搜前十全是我們,#顧軒庭龍鳳胎#、#蘇蔓頂替#、#顧氏驚天大瓜#…服務(wù)器都崩了好幾次。顧家的公關(guān)部現(xiàn)在估計已經(jīng)焦頭爛額了?!?/p>
蘇晚接過溫?zé)岬拿?,小心翼翼地擦拭著萌萌額角因為驚嚇和奔跑滲出的一點細(xì)汗,動作輕柔,眼神卻冰冷如霜:「翻得越厲害越好。蘇蔓不是最喜歡活在聚光燈下嗎?那就讓她在聚光燈下徹底身敗名裂。」
「警方那邊…」林悅眼中閃過一絲快意,「李隊長剛給我發(fā)了消息,他們已經(jīng)正式受理案件,蘇蔓涉嫌詐騙罪、誹謗罪(針對她長期散布蘇晚謠言)、以及可能存在的經(jīng)濟犯罪(挪用公款),已經(jīng)被刑事拘留,就在剛才,直接從醫(yī)院帶走了!蘇家那邊,她媽聽到消息當(dāng)場就暈了,現(xiàn)在也送醫(yī)院了?!?/p>
「刑事拘留?」蘇晚的動作微微一頓,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很好,這只是開始」。
她將毛巾遞給林悅,目光落在兩個孩子安靜的睡顏上,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悅悅,把之前我們收集到的、關(guān)于蘇蔓挪用顧氏項目資金資助她母親奢侈消費的所有證據(jù),匿名提交給警方和顧氏集團董事會。另外,聯(lián)系幾家影響力大的媒體,把風(fēng)聲放出去,標(biāo)題要勁爆,比如…《‘頂流名媛’蘇蔓真面目:挪用公款養(yǎng)蛀蟲,頂替姐姐竊人生!》」
「明白!」林悅精神一振,「我這就去辦!保證讓她‘名揚四?!?!」她快步離開房間去執(zhí)行。
房間里恢復(fù)了安靜。
蘇晚低頭,輕輕吻了吻兩個孩子柔軟的額發(fā)。
復(fù)仇的快意之下,是深深的疲憊和一種難以言喻的鈍痛。顧軒庭在宴會廳最后那聲嘶啞的“晚晚”,如同魔咒般在她耳邊回響。
就在這時,套房的房門被輕輕敲響,節(jié)奏沉穩(wěn)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
蘇晚眼神一凜,輕輕將萌萌放平在沙發(fā)上,蓋好小毯子,又示意大寶躺好。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微皺的家居服,走到門后,透過貓眼看去。
門外站著的,赫然是顧軒庭。
他顯然剛從混亂中抽身,昂貴的西裝外套隨意搭在臂彎,領(lǐng)帶扯松了,襯衫領(lǐng)口解開了兩顆扣子,露出線條分明的鎖骨。
俊美的臉上帶著濃重的疲憊,眼下是深深的青黑,但那雙深邃的眼眸卻亮得驚人,里面翻涌著復(fù)雜的情緒:悔恨、痛苦、急切、渴望…以及一種失而復(fù)得的小心翼翼。
蘇晚面無表情地打開了門,卻沒有讓他進來的意思。她站在門口,身體擋住房內(nèi),目光冰冷地審視著他:「顧總,有事?」
疏離的稱呼和冰冷的眼神,像一根針狠狠扎在顧軒庭心上。
他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聲音沙啞得厲害:「蘇晚…我想看看孩子…還有你…」
「看孩子?」蘇晚唇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顧總貴人事忙,四年都‘不記得’自己有孩子,現(xiàn)在倒是想起來了?不必了,他們剛睡著,受不得驚嚇?!?/p>
「我知道…我知道我錯得離譜!」顧軒庭急切地上前半步,卻被蘇晚冰冷的眼神釘在原地。
他痛苦地閉上眼,再睜開時,眼底布滿了駭人的紅血絲,「我查清楚了!全都查清楚了!
蘇蔓那個毒婦!是她!是她偷換了醫(yī)院記錄!是她偽造了信物!是她一直在誤導(dǎo)我!還有那場車禍…剎車線…可能都跟她有關(guān)!」他語速極快,仿佛要將積壓的憤怒和悔恨一股腦傾倒出來。
「所以呢?」蘇晚的聲音依舊平靜無波,甚至帶著一絲厭倦,「顧總現(xiàn)在來告訴我這些,是希望得到我的諒解?還是覺得,一句‘查清楚了’,就能抵消這四年我和孩子所承受的一切?」
她的目光掃過他痛苦的臉,沒有絲毫動容,「你的失憶或許是意外,但你失憶后的選擇,你對她毫無保留的信任,你對我和孩子造成的傷害,都是你自己的愚蠢和懦弱造成的!」
每一個字都像淬毒的鞭子,狠狠抽打在顧軒庭的心上,讓他痛得幾乎無法呼吸。他無法反駁。
蘇晚說得對,失憶不是他傷害她的借口!是他自己,被蘇蔓的謊言蒙蔽,被所謂的“記憶”束縛,像個瞎子一樣,錯過了真相,也錯過了她和孩子整整四年!
「對不起…」千言萬語最終只化作這蒼白無力的三個字,顧軒庭的聲音哽咽,高大的身軀微微佝僂,仿佛承受著千鈞之重。
「我知道…一句對不起太輕了…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諒…我只求…只求一個彌補的機會…讓我照顧你和孩子…」
「彌補?」蘇晚像是聽到了什么極其可笑的事情,她微微揚起下巴,眼神冰冷而疏離,「顧軒庭,收起你那遲來的深情和自以為是的彌補。我和孩子,不需要。這四年沒有你,我們過得很好。以后,也一樣?!顾f著,就要關(guān)上房門。
「等等!」顧軒庭猛地伸手抵住房門,力道之大讓蘇晚都微微蹙眉。
他看著她,眼神里充滿了孤注一擲的懇求,「我知道我現(xiàn)在說什么都顯得虛偽…但我求你,讓我進去看看他們…就一眼…我保證不吵醒他們…求你了…晚晚…」 那聲“晚晚”,叫得卑微而絕望。
蘇晚看著他布滿血絲的眼睛里那幾乎要溢出來的痛苦和祈求,看著他抵住房門微微顫抖的手。
四年前那個高高在上、冰冷倨傲的顧軒庭,與眼前這個卑微懇求的男人,形成了慘烈的對比。她心底某個角落,似乎被什么東西刺了一下,泛起一絲細(xì)微的、連她自己都厭惡的酸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