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后我剛收到錄取通知書,異獸管理司就派人找上門。說我是“毒蛇太奶奶”的繼承人,
有鎮(zhèn)守異獸迷城的責任。
眼前這個叫齊威的帥哥主管恭敬遞出黃金令牌:“您太奶奶昨天被刺殺,請節(jié)哀。
”結果我一到辦公室就撞見前任在砸我名牌。“小屁孩滾回學校!這里不是你該待的地方!
”他囂張揚起下巴。第二天,他對著被凍結全部財產(chǎn)的幾千只異獸冷汗狂流。“報告太奶奶,
嫌疑名單已鎖定?!蔽艺芯空婺棠填^顱被啃噬的傷。兇手突然現(xiàn)身會議室,
笑著遞出噬腦蟲?!皣L嘗這個,滋味比老毒蛇的腦漿更好哦。
”剛查到那個被我唾棄了三個月的高考分數(shù),快遞就到了。京市異大,古生物系,
燙金大字差點把我眼睛晃瞎。還行,至少不是流落街頭或者復讀丟人現(xiàn)眼。
我把錄取通知書隨手拍在桌上,心里盤算著要不要再點一份冒菜慶祝。手機炸了。陌生號碼,
歸屬地未知。一接通,那邊是個低音炮,低沉恭敬:“柳太奶。柳紅漪太奶奶?!惫?/p>
我差點被自己口水嗆死:“你打錯了!我奶奶是叫柳紅漪,但她不是什么太奶奶,
而且早死了十幾年了!” 還柳太奶,一股老黃瓜刷綠漆的味兒。那邊沉默了兩秒,
像是在消化我話里的信息量。“抱歉打擾,柳小竹女士。但管理司信息庫顯示無誤。
您是柳紅漪太奶奶指定的唯一血脈繼承人?!崩^承?繼承什么?她老人家當初走的時候,
除了鄉(xiāng)下一間漏風的破瓦房和幾張皺巴巴的糧票,還有個屁?
我看著自己剛到的大學錄取通知書,突然覺得有點牙酸。“地址發(fā)我。
”我倒要看看誰搞這種跨國大騙局搞到我頭上來了。
信息過來:云城·城南舊埠區(qū)·第13號港。地方夠偏。我把新買的帆布鞋擦得锃亮,
當是去探險了。臨出門時,手腕莫名一陣尖銳的刺痛,低頭一看,
左手腕內(nèi)悄無聲息地浮現(xiàn)出幾片微光閃爍的黑鱗。詭異得很,我用力搓了搓,
鱗片卻像長進了肉里,冰涼的觸感十分清晰。見鬼了?我皺了皺眉,
把它歸咎于最近刷題熬夜導致的幻覺。云城空氣帶著海腥味兒。下了城軌換了兩趟公交車,
周圍越來越荒。13號港更像是個被時代遺棄的老貨運倉庫群,銹跡斑斑的鐵皮棚頂,
空地上雜草叢生。倉庫深處有扇不起眼的黑色金屬小門。敲門,三長兩短。門無聲滑開,
一股混合著消毒水和陳舊書籍味道的空氣涌出。門里站著一個男的。寬肩窄腰,
一身裁剪利落的黑西裝,袖扣是暗沉啞光的金屬。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
露出光潔額頭和深邃眉眼。嘖,挺帥,跟這破地方格格不入。他垂著眼睛,
目光在我臉上禮貌地停留不到半秒就滑開,聲音像浸過冰水,低沉清晰:“齊威。
云城分部執(zhí)行主管。恭候柳太奶?!薄霸俳形姨涛曳樍税?!”我有點毛,
手腕上那點鱗片又開始隱隱作痛。齊威臉上沒啥變化,像個設定好程序的機器:“是。
小竹女士?!彼麄壬碜岄_道路,“昨夜零時二十七分,柳紅漪太奶奶在冥想室遇襲身亡。
請節(jié)哀?!蔽业乃季S停轉(zhuǎn)了兩秒鐘。耳朵里嗡嗡響,像是信號不良的收音機。死了?
那個……她?不可能!這絕對是搞錯了!雖然我沒見過面,
但她寄存在銀行的檔案里那張證件照的眼神,我記憶深刻,像藏著整條奔涌的暗河。
這種女人怎么可能隨隨便便死了?手腕的刺痛猛地尖銳起來,像是被燒紅的針狠狠扎了一下。
我推開齊威,幾乎是撞進了那扇門。里面豁然開朗,像是科幻片里秘密基地的入口。
光亮如鏡的地面,深灰色的金屬墻壁散發(fā)著冷凝的光澤??臻g極大,人卻不多,
個個行色匆匆。沒人看我,仿佛我這個陌生人闖進這里天經(jīng)地義。
走廊盡頭是兩扇巨大的古舊木頭門,門框上方掛著一塊巨大的黑沉木匾額,
“異獸管理司·云城分部”,字是某種暗金色礦石鑲嵌的,厚重得有點壓抑。
木頭門上全是刀劈斧砍的深深痕跡,舊傷疊著新創(chuàng),像張被反復蹂躪過的老樹皮。
一種難以形容的暴戾氣息從那木門縫隙里絲絲縷縷地逸散出來。推開門。
首先感受到的是空曠和寂靜,大得離譜的圓形空間,穹頂非常高。光線很特別,
不是外面那種冰冷白熾燈,而是像透過厚厚云層過濾過的、蒼白偏暗的天光,
彌漫著一層似有若無的霧氣。正中央是個巨大的、深不見底的石坑。
坑底彌漫著同樣的慘淡霧氣。石坑四周散落著一些奇形怪狀的……座位?
有些像是扭曲的樹根盤繞而成,有些則是嶙峋的巨骨搭就,
還有一些干脆就是雕刻成猙獰獸頭的石墩。這地方像個原始巨大的角斗場。但此刻,
角斗場邊緣,距離我最遠的石坑對面,一團騷動吸引了我的目光。
一個穿花襯衫的光頭男人格外顯眼,領口敞開,脖子上掛著條粗大的金鏈子。
他周圍簇擁著七八個奇裝異服的人,有臉上紋著詭異刺青的壯漢,
也有穿著白大褂但指甲尖銳得不像人的青年。光頭背對著我這個方向,
正掄著一個沉甸甸的、金屬制的名牌底座,瘋狂地砸著坑壁上某個位置。砰!砰!砰!
每砸一下,金屬撞擊石壁的巨響就在空曠的空間里回蕩一次。他砸得很專注,很投入,
帶著一種發(fā)泄式的狠勁。他砸的是……那坑壁上,似乎鑲嵌著一張金屬名牌?
牌子顯然非常結實,在猛砸之下變形扭曲,但還沒脫落。上面的字被砸得歪了,
隱約還能辨認?!傲t漪”三個字。然后是我現(xiàn)在的新頭銜?!罢朴 薄?/p>
光頭又狠狠砸了最后一下!那塊象征著這片區(qū)域最高權力的金屬板終于承受不住,
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被徹底砸扁,咣當一聲掉在坑底的石頭上。光頭喘著粗氣,
甩了甩酸痛的手腕,得意地叉著腰。
他身邊那個馬臉壯漢立刻諂媚地遞上一罐冰啤酒:“豪哥牛?。∧抢隙酒抛涌偹銢鐾噶?!
這塊礙眼的東西早該砸了!”光頭灌了一大口,啤酒沫子沿著嘴角淌下。
他接過旁邊一個妖艷女人遞來的濕毛巾擦汗,
隨手把毛巾扔在坑邊一塊長著鋒利石棱的“座位”上。他看著那變形的名牌,咧嘴笑了,
露出鑲金的門牙:“媽的,老子才剛出去處理點私活兒幾天,回來就聽見老毒婆被人做了,
哈哈!爽!” 他笑聲里全是幸災樂禍,“聽說讓個還沒斷奶的死丫頭來管我們?
異獸管理司那群官僚腦袋被門夾了!”他似乎還沒發(fā)泄夠,
朝坑底狠狠啐了一口唾沫:“狗屁掌?。」菲ㄌ?!讓她給老子洗腳都不配!老子的地盤,
輪不到一個小丫頭片子來指手畫腳!”他身邊的人都爆發(fā)出放肆的笑聲。
我就在離他們最遠的入口處,隔著空曠的角斗場似的空間,那邊喧囂震天,
他們根本沒往這邊看。手腕上,那幾片突兀的黑鱗,溫度驟然升高,不再是冰涼的幻覺,
而是真實的滾燙。更糟糕的是,仿佛有某種微弱卻尖銳的意念,像無數(shù)根細小的針,
試圖鉆進我的腦袋——厭惡、輕蔑、暴戾……幾乎全是負面情緒,亂糟糟的針扎一樣刺著我,
源頭正是那幫人。我皺緊眉頭,壓下腦子里這些亂糟糟的針扎感和手腕的灼燒感,
目光落向坑底那片污濁。那塊被砸扁的金屬牌子,像個垃圾一樣躺在慘白霧氣里。
這算是給我這個新頭目的下馬威?挺硬核的開局啊?!袄捉鸷?。
”齊威不知什么時候悄無聲息地站到我斜后方半步遠的位置,語調(diào)平板得像新聞播報,
“云城分部前任掌印人代理。他代理了……九年零三個月?!鼻叭??代理了九年?
我挑了挑眉。難怪火氣這么大。眼看到嘴的鴨子飛了,還是飛進我這個毛丫頭嘴里,
不炸才怪?!巴狒[啊。”我說。齊威嘴角似乎極其細微地扯動了一下,
不知是嘲諷還是別的什么:“他一直這樣?!薄芭??”我拉長了聲音,目光又掃回對面。
雷金豪像是有所感應,那光頭猛地朝我們這邊轉(zhuǎn)過頭。距離雖遠,但他眼睛很毒,
一下子就鎖定了站在入口處的我。大概是齊威那一身黑西裝標志性太強,
他旁邊站著的我這個陌生臉孔,自然被劃入了“可疑目標”的范疇?!拔?!
”雷金豪粗著嗓子吼,聲音在圓形的空間里產(chǎn)生回音,“齊木頭!你帶外人進來找死啊?
誰讓你放進來的?規(guī)矩喂狗了?” 他似乎完全沒意識到我這個“外人”的身份。
齊威依舊那副撲克臉,聲調(diào)不高,卻奇異地穿透了嘈雜的空間,字字清晰:“柳太奶。
”雷金豪旁邊那群烏合之眾的笑鬧聲像是被掐斷了脖子,戛然而止。
好幾雙眼睛瞬間聚焦到我身上,有驚訝,有懷疑,更多是肆無忌憚的打量,
赤裸裸地寫著“就這?”。雷金豪瞇起他那雙小眼,目光像帶了鉤子在我身上刮了一圈,
從腳上嶄新的帆布鞋,看到有點松垮的T恤上印著的傻兮兮卡通圖案,
最后定格在我那張還帶著點高中熬夜刷題殘留的稚氣臉上。他臉上的橫肉抽動了幾下,
隨即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爆發(fā)出比剛才更響亮的狂笑:“哈哈哈!媽了個巴子的!
齊木頭!你有種!找個毛沒長齊的學生妹來糊弄老子?你當老子眼瞎還是腦殘?就憑她?
接老毒婆的班?掌?。刻棠??!”他笑得前仰后合,像是這輩子沒聽過這么好玩的事情。
齊威的撲克臉紋絲不動,眼神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
我心里那點剛進門時殘余的、被“太奶奶”名號膈應出來的小火苗,
“噌”一下被這笑聲澆了一桶油,燒得極旺。手腕的黑鱗燙得像要燒起來。
但我面上一點兒沒露。在雷金豪那能把房頂掀翻的狂笑聲中,我徑直往前走了兩步,
踩在這片巨大坑穴邊緣冰冷的石頭上。隔著大坑,看著他。等他笑得差不多了,我才開口。
聲音不大,平平淡淡的:“你砸的?”我指了指坑底那個變形的名牌。
雷金豪的笑聲陡然收住,臉上還帶著未退的夸張笑容,嘴角咧著,
眼神卻瞬間變得兇悍冷硬:“是老子砸的!怎么的?” 他下巴一抬,用鼻孔看我,“小鬼,
這地方不是你過家家的地兒!滾回你該待的學校去!聽見沒?趁老子現(xiàn)在心情還不算太差!
”他身邊那群人也回過神來,剛才短暫的驚愕被輕蔑取代。那個馬臉壯漢抱著胳膊,
歪著嘴笑:“豪哥叫你滾呢,小妹妹,耳朵聾了?”齊威站在我身后半步,
像個沉默的黑色雕像。空氣粘稠得能擰出水來,全是雷金豪身上散發(fā)出來的彪悍蠻橫氣息。
我身后那條窄窄的金屬走道,通往外界的門還敞開著,像是唯一安全的退路。我沒看他們,
目光掃過坑底的名牌碎片,又抬頭,看著坑對面那個滿臉橫肉的光頭?!斑@牌子,
代表掌印令?!蔽蚁袷窃谧匝宰哉Z,又像是在提問。齊威的聲音適時響起,
沒有一絲波瀾:“是。掌印名牌,司規(guī)第三項第一條,見牌如見掌印本人。毀棄者,
視為挑釁最高權威?!弊罡邫嗤坷捉鸷老袷锹牭搅俗詈眯Φ男υ?,
嗤之以鼻:“什么狗屁牌子?那是那老毒婆子的!人都他媽死透了,掛在這里礙老子眼!
老子代理九年,屁沒有,現(xiàn)在突然掉下來個狗屁牌子壓我頭上?門兒都沒有!
” 他臉上的橫肉抖動著,“還最高權威?在這云城的地面上,老子就是權威!
” 他抬手一指我,“包括你這黃毛丫頭!立馬給老子滾出去!
”手腕的灼燒感猛地竄上了頂峰,鱗片縫隙里似乎有極微弱的黑絲一閃而逝。我面無表情,
低頭看了看自己空空的左手?!芭谱釉伊??!蔽艺f,聲音沒什么起伏,
“那東西現(xiàn)在就是垃圾。”雷金豪顯然沒料到我這么說,愣了一下,
隨即得意地齜牙:“算你識……”我打斷他,目光卻轉(zhuǎn)向齊威:“我新的名牌呢?
”齊威愣了一下,但反應極快,立刻側首低語,對著空氣中并不存在的通訊裝置:“調(diào)備庫,
取最新制式掌印名牌,C級權限即刻生效。立刻送來?!?幾乎在他話音剛落,
一個穿著灰色制服、動作快得像影子的人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齊威身側,
雙手遞上一塊嶄新的金屬牌。樣式和坑底被砸爛那塊一模一樣,只是材質(zhì)更新,光澤冰冷,
上面赫然刻著四個字——“柳小竹·掌印”。齊威接過牌子,沒有任何多余動作,
正要遞給我?!敖o我那個?!蔽抑噶酥富疑品藛T手里另一個東西——他拿著牌子時,
用來支撐和展示牌子的一根半米來長、小臂粗的黑色金屬棒,上面有方便抓握的紋理,
末端收得很鋒利。齊威的撲克臉上終于掠過一絲極細微的波動,沒有猶豫,
立刻將金屬棒遞了過來。很沉。冰冷的金屬觸感握在手里,沉甸甸的,
像握著一塊壓手的冰疙瘩。在雷金豪和他手下那群人驚疑不定的注視下,
我拿著那根棒子掂了掂,似乎是在熟悉分量。然后,雙手握棒,
朝著坑穴邊緣那塊最顯眼、也是最古老、刻著“異獸管理司·云城分部”的巨型黑沉木匾額!
狠狠砸了下去!砰?。。?!巨大的撞擊聲和木頭崩裂的聲音驟然炸響!我用了全身的力氣!
那匾額根本承受不起這蓄力一擊!沉悶的巨響像是古老的戰(zhàn)鼓被擂響。
那塊不知掛了多少年、吸飽了無數(shù)爭端戾氣的沉重黑木匾額,應聲而裂!不是裂開一道縫,
而是從正中被那根黑沉沉的金屬棒徹底洞穿!蛛網(wǎng)般的裂紋伴隨著令人牙酸的木頭呻吟聲,
瞬間爬滿整塊匾額!匾額碎片混雜著沉積了幾十年的灰塵,“噼里啪啦”地崩落下來,
砸在石頭地面上,騰起一片嗆人的煙塵。整個巨大的空間,瞬間死寂!
雷金豪臉上的獰笑徹底僵死,眼睛瞪得像銅鈴,里面全是難以置信的暴怒。
他身邊那幫狗腿子一個個像是被掐住了喉嚨,眼珠子都快瞪出來。
砸扁掌印名牌已經(jīng)是囂張跋扈,但砸掉“異獸管理司·云城分部”這塊牌匾,性質(zhì)完全不同!
這等于是一巴掌扇在異獸管理司全體成員的集體臉上!齊威站在漫天落下的木屑粉塵中,
那張萬年不變的撲克臉上,嘴角似乎極其微小地向上提了一下,然后又迅速撫平。
我單手拄著那根沾滿木頭渣子的金屬棒,把它當成臨時拐杖,支撐著自己,
另一只手隨意地在嗆人的灰塵前扇了扇,看向?qū)γ婺菐蛧樕盗说娜恕?/p>
“垃圾就該待在垃圾堆里?!蔽抑噶酥缚拥啄菈K廢鐵牌,
“包括某些……不該占著地方的人和規(guī)矩?!?目光掃過雷金豪那張由紅轉(zhuǎn)青的豬肝臉,
落在那塊被我砸爛的、象征整個分部合法存在的門匾廢墟上?!艾F(xiàn)在,”我的聲音不大,
但整個巨大空間都聽得清清楚楚,“這地方,換我柳小竹說了算。”“砰!
”一根被砸得扭曲的金屬底座像炮彈一樣擦著我的額角飛了過去,
狠狠砸在深灰色的金屬墻壁上,發(fā)出震耳欲聾的爆鳴,凹進去一個大坑。
雷金豪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棕熊,他龐大的身體裹挾著狂暴的氣浪沖過來,
雙腳蹬在坑壁的石頭上,留下清晰可見的裂痕,整個人如同出膛的炮彈般騰空而起!
粗大的拳頭帶著沉悶的破風聲,直撲我的面門。拳頭未至,
那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已經(jīng)撲面而來。
我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濃烈的煙草、汗臭和一種如同野獸般、仿佛來自遠古的狂躁腥氣。
“小雜種!你他媽找死!” 他怒吼著,瞳孔深處似乎有狂暴的暗紅色火焰在跳動。
身后傳來齊威冰冷的、帶著金屬質(zhì)感的聲音:“二級物理強化類異化,綜合評級C+。
核心力量在胸腹,弱點在膝蓋后彎與腰椎第四節(jié)交接。正面沖撞力量可達兩噸。
建議閃避其前三秒攻勢。”齊威語速飛快,精準得像臺計算機,但我身體根本沒動。
不是托大,是這具身體的反應神經(jīng),暫時還跟不上腦子里瞬間涌入的龐大信息流。呼!
巨大的黑影籠罩下來!就在那沙包大的拳頭即將吻上我鼻尖的剎那,
一只手——一只骨節(jié)分明、戴著黑色啞光半指戰(zhàn)術手套的手,突兀地從我右后側伸了出來。
無聲無息。快到只有一道影子。那只手準確地、輕描淡寫地搭在了雷金豪狂暴的手腕上。
沒有硬碰硬的撞擊聲,只有一種皮肉與鋼鐵摩擦的、令人牙酸的“刺啦”一聲響,
仿佛手指是某種超越常態(tài)的合金剛體。那蘊含了近兩噸沖力的、能輕松錘碎巖石的拳頭,
就那么被輕飄飄地扼殺在了半空。時間仿佛定格了一瞬。
狂暴前沖的雷金豪身體在空中猛地一頓,巨大的慣性無處宣泄,
臉上那驚愕混合著暴怒的表情瞬間凝固。齊威站在我身后,左手抓著雷金豪的手腕,
身體站得筆直,像根釘進巖石里的鋼釬,紋絲不動。他右手甚至閑適地插在褲兜里。
只有那只戴著戰(zhàn)術手套的手,穩(wěn)若磐石地扼住了兇獸的喉嚨。他微微偏頭,對著我,
聲音依舊是那種刻板的低沉,仿佛剛才只是拂開了一?;覊m:“柳太奶,
新人入職期間安全系數(shù)不足,暴力沖突威脅評級過高,根據(jù)司規(guī)補充條例第七條第叁款,
執(zhí)行主管有權進行暫時性介入防護。請見諒?!?他說著道歉的話,語氣里可沒半點歉意。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雷金豪扭曲的臉上,“現(xiàn)在,需要協(xié)助處置嗎?”處置這個詞,
被他用平淡的語氣說出來,帶著一種冰冷的殘酷。整個空間里的空氣徹底凍結了。
那些原本等著看好戲的雷金豪手下,臉上的輕松和嘲諷蕩然無存。他們看齊威的眼神,
活像在看一頭披著人皮的洪荒猛獸。他們絕對沒見過,或者說,
絕對想象過那個看起來只是個管理文員的齊木頭,能單手接下雷金豪盛怒下的全力一擊!
這根本不是一個次元的力量!雷金豪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暴突起來,臉色由赤紅轉(zhuǎn)為醬紫。
他被齊威抓著的那條手臂肌肉瘋狂地鼓脹,但那只戴著手套的手像生了根的金剛石鐐銬,
紋絲不動!他喘著粗氣,另一只手試圖去掰扯齊威的手,但指甲刮在那戰(zhàn)術手套上,
只留下一道道白色的印子。幾秒鐘詭異的僵持。汗珠開始順著雷金豪的光頭淌下來。
他猛地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死死剜了一眼齊威身后的我,目光里淬滿了怨毒和兇戾,
像淬了冰渣子的刀子。“齊木頭!”他聲音嘶啞,從喉嚨深處擠出咆哮,“你好!你很好!
為了這個不知道從哪個狗洞里鉆出來的小雜種,你他媽真敢跟我撕破臉!”他用力想抽回手,
徒勞無功,只能喘著粗氣吼道,“老子倒要看看,你們能撐幾天!沒了我雷金豪點頭,
這云城分部就是一堆臭狗屎!你們?nèi)ス芸諝獍?!”他忽然咧嘴,沖著我露出一口黃牙,
笑容猙獰如惡鬼:“小丫頭片子!老子在云城混的時候,你還在你媽懷里吃奶呢!
沒有老子的同意,這棟樓里連只蒼蠅都不會聽你的!我倒要看看,你這個光桿司令的太奶,
能威風到幾時!咱們走著瞧!”說完,他似乎用盡了力氣,猛地發(fā)力一掙。
齊威這次倒是沒再緊握,五指微微一松。雷金豪蹬蹬蹬連退好幾步才站穩(wěn),
臉上又是憋屈又是暴怒。他兇狠地甩了甩被抓得發(fā)麻的手腕,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像是要把我的模樣刻在腦子里生啖,然后轉(zhuǎn)身,對著他那群跟班咆哮一聲:“走!
”那一群奇裝異服的家伙如蒙大赦,忙不迭地簇擁著還散發(fā)著騰騰怒氣的雷金豪,
灰溜溜地從另一側的通道涌了出去。腳步聲慌亂,沒人敢再多看一眼站在坑邊杵著棒子的我,
或是一臉平靜收回手的齊威。偌大的中央坑穴,瞬間只剩下彌漫的灰塵,
坑底那堆木頭、金屬的垃圾,以及……我們兩個活人。齊威掏出塊質(zhì)地異常柔軟的黑巾,
慢條斯理地擦拭著自己那只戴著戰(zhàn)術手套的手。剛才徒手接住雷金豪狂暴一擊的手套,
上面竟然沒有絲毫破損,只是沾了點灰塵?!扒叭未碇鞴芾捉鸷?,已登記自行離職,
離開云城分部區(qū)域范圍?!彼掌鸩镣甑氖纸恚Z氣是程序化的匯報,
“按照您的初步……整肅方案,第一步已經(jīng)達成?!钡谝徊??什么整肅方案?我有點懵,
我只是砸了塊牌子,氣氣他而已……等等,他似乎理解為我故意用這種方式逼走對方了?
我吸了口氣,沒去理會他那套腦補的方案,感受著空蕩蕩的手掌,
剛才那股因為憤怒和腎上腺素飆升帶來的力氣也泄了。
手腕上那圈詭異的黑鱗灼熱感也奇異地褪去,恢復了不顯眼的涼意?!皫?,
”我瞥了一眼坑底的狼藉,“找個能坐的、干凈點的地方。還有……”我頓了頓,
“我的工位在哪兒?以后在這上班?”齊威的撲克臉上沒有任何驚訝,
似乎我的任何要求都在情理之中?!绊攲樱t漪太奶奶……原掌印辦公室。
已通過您的掌印權限完成了內(nèi)部鎖認證升級。請隨我來?!表攲愚k公室的門無聲滑開。
第一感覺是空曠、冰冷、空……沒什么人氣兒。巨大的落地窗,
外面是港口昏暗的天色和成排的貨柜輪廓。房間色調(diào)是壓抑的深灰和暗銀,
只有角落一株一人多高的、葉片黑如墨玉的古怪植株勉強點綴了一點生命力。
正中間是一張巨大得離譜的黑色辦公桌,材質(zhì)非石非木,觸手冰涼厚重。
桌后面是同樣巨大的黑色高背椅,椅背高聳,扶手寬大得像石獸的爪子,
人坐進去恐怕能被吞掉一半。這里不像活人待的地方。更像是某個冰冷洞穴的深處。
我走到那張夸張的大椅子前,試探性地坐了下去。椅子異常冰冷堅硬,但出乎意料的,
沒有想象中的不舒適,反而有一種被某種力量承托包圍的安全感。
桌子上除了一個造型奇特的、像某種動物角質(zhì)的黑色內(nèi)線通訊器,空空如也。
齊威像個精準的機器人,走到一面墻前,手按上去。暗色金屬墻壁無聲地滑開一道門,
露出一個內(nèi)置的小型冷凍柜。冷氣絲絲縷縷地溢出來。
他從里面極其小心地捧出一個合金托盤,蓋著一塊同樣冰冷的黑色金屬罩。他端著它,
放到我面前這張大到能躺下兩個人的辦公桌上。他沒有揭開黑罩,只是垂手肅立在一旁。
“柳紅漪太奶奶?!彼f,“遵照她的遺命,由您親自檢視確認。
”房間里只剩下冷凍柜發(fā)出的微弱嗡鳴。我看著那個黑沉沉、冒著寒氣的金屬罩子,
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抬起手,有點僵硬地搭在黑罩冰冷的邊緣,揭開了它。
濃烈的、帶著冷凍霜氣的消毒水味瞬間涌出來。托盤里是……一顆頭顱。我親生奶奶,
柳紅漪的頭顱。她的臉……和我記憶里銀行檔案那張證件照幾乎重合,但更削瘦,
線條如刀刻斧劈。頭發(fā)是那種失去了所有光澤的枯白,像干枯的蘆葦,被凍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