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哥哥遺物時,我發(fā)現他的日記最后一頁寫著:“下輩子,我不要當顧云舒的哥哥。
” 他果然恨我。 如果不是我執(zhí)意要嫁給陸銘川,引狼入室,顧家就不會破產,
哥哥也不會入獄慘死。 眼淚滴落紙頁的瞬間,
一行銀色小字憑空浮現:「就猜到你會哭鼻子」 日記像被激活的屏幕,
滾動起陌生人的評論: 【彈幕1:笑死,真覺得哥哥是因為恨你?
】 【彈幕2:陸渣男在轉移資產了,快看床頭暗格!】 【彈幕3:重點錯!
他后背那三道疤是你推的!】 我顫抖著觸碰彈幕,
破碎記憶轟然涌入—— 他替我擋刀的夜晚,后背鮮血淋漓卻還在笑:“小舒別怕。
” 入獄前夜,他最后一次揉亂我的頭發(fā):“照顧好自己...還有,別信陸銘川。
” 翻到日記首頁,只見稚嫩筆跡寫著:“今天的云像妹妹的裙擺,
等她長大我要做她一輩子的騎士...”雨,是傍晚時分真正滂沱起來的。
起初只是窗玻璃上暈開水痕的悶響,到后來,雨水已經發(fā)了狂地抽打著頂樓的窗沿,
砰砰作響,像是無數冰冷的手指在急切地叩問。屋子里沒有開燈,
只有角落里一盞老舊的落地燈散發(fā)出昏黃而疲憊的光暈,僅僅勉強照亮了沙發(fā)一角,
和蜷縮在沙發(fā)上那個單薄的身影。顧云舒抱著自己的膝蓋,
臉深深埋在手臂圈出的一小片黑暗里。濕透的窗簾被風吹得鼓蕩起來,
像一個巨大的、無精打采的肺葉。空氣里彌漫著水腥味、家具久置的塵土氣,
還有一種更深的、揮之不去的清冷——葬禮上那些白花殘留的氣息。三天了。
距離顧廷燁冰冷的骨灰盒被安放在那方小小的墓穴里,僅僅過去了三天。
這間曾屬于他的、空蕩得像被洗劫過的公寓,成了她此刻唯一的避難所,也是刑場。
她不想動,幾乎感覺不到饑餓或疲倦,只有一種沉重的麻木從指尖一直蔓延到心臟。
唯一清晰存在的是那面墻,正對著沙發(fā)的墻。巨大的落地窗被風雨涂抹得一片模糊,
像一個巨大而渾濁的淚眼。偶爾一道慘白的閃電撕裂天幕,瞬間照亮整個房間,
也照亮沙發(fā)上那個仿佛失去靈魂的空殼。雷鳴沉悶地滾過,
仿佛天空深處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哽咽。不知過了多久,窗外的風雨終于顯出疲態(tài),
聲勢低弱了下去。顧云舒的手指動了動,在膝蓋上蜷縮得太久,關節(jié)發(fā)出細微的咯吱聲,
帶著一種瀕臨碎裂的僵硬。她慢慢地抬起頭,露出的臉龐在昏光下蒼白得幾乎透明,
眼底爬滿蛛網般的紅絲,臉頰上還殘留著未干淚痕的冰涼軌跡。
視線散亂地掃過這片承載著哥哥最后時光的空間——散落在地板上的幾本專業(yè)書籍,
書脊上印著晦澀的英文書名;電腦桌上孤零零的水杯,杯底一圈干涸的褐色印記,
像凝固的血液;床頭柜上,那幀被倒扣著的相框……她猛地吸了一口氣,
冰冷的空氣刀一樣刮過喉嚨。不能再看了。目光逃難似的從相框上移開,
落在床腳邊一個敞開的紙箱上。
雜物:褪色的運動腕帶、淘汰的舊耳機、幾件領口發(fā)皺的純棉T恤……還有一樣深色的物件,
被壓在箱子的最底層,只露出一角皮革封面。鬼使神差地,顧云舒撐起酸軟的身體,
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踉蹌著走到那個紙箱旁。她彎下腰,手指有些顫抖地伸進箱子,
拂開幾件舊衣,握住了那件深色的東西——一本厚實的硬皮日記本。很沉。
封面是沒有任何花紋的深橄欖綠皮革,邊角已被無數次摩挲得光滑油潤,
顯出主人長久使用的痕跡。一股淡淡的陳舊紙張味混合著若有若無的煙草氣息,
隨著她的動作彌散開來。這味道如此熟悉,像一把生銹的鑰匙,“咔噠”一聲,
輕易就捅開了記憶深處某扇塵封的門。那是顧廷燁的味道。心臟毫無預兆地劇縮了一下,
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她幾乎就要把它塞回箱子,
連同那刺得她眼睛發(fā)痛的熟悉感一起埋葬?!爸皇钦怼傄硗甑摹彼哉Z,
聲音沙啞得自己都感到陌生。逃避成了習慣,可此刻,一種近乎自虐的沖動攫住了她。
她深吸一口氣,帶著某種悲壯的絕望,緊握著日記本,退回到那張孤零零的單人沙發(fā)上。
沉甸甸的本子擱在并攏的膝頭,冰冷的皮革觸感透過薄薄的居家褲滲入皮膚。
窗外只剩下細密的、令人窒息的雨聲。屋子里的空氣凝滯如死水。手指沿著光滑的書脊游移,
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謹慎。終于,指腹停留在書頁的側沿,微微施力。
沙沙聲在寂靜的房間里格外清晰。新翻開的紙張邊緣齊整,散發(fā)淡淡的油墨味。
她漫無目的地翻著。最初的幾頁,字跡工整得有些過分,筆畫清晰有力。
記錄的都是些瑣碎日常。某月某日,論文進度緩慢,熬到凌晨三點;某月某日,
某個編程模型跑成功了,在下面用力畫了個五角星;某月某日,
食堂又漲了兩塊錢……枯燥、嚴謹,像一個一絲不茍的工程師在記錄流水賬。
然而在那些工整的字里行間,她的名字,“云舒”,卻總是不經意地冒出來。
“今天小舒打來電話,語氣不對,像是哭了。陸銘川那小子又他媽干什么了?
”后面重重涂掉一句,墨水幾乎透到下一頁,卻依稀能辨出“老子打斷他的腿!
”幾個字的輪廓。“她周末說要過來吃飯,點名要吃紅燒排骨。去菜場,精肋排48一斤,
瘋了吧?(底下劃線:買?。薄八职谚€匙落在門口牛奶箱了。這毛病十年如一日。
配了第三把備用鑰匙,塞在她包包最內側的夾層里,希望笨蛋能發(fā)現。
”冰冷的鉛字仿佛擁有溫度,透過紙張灼燙著她的指尖。眼眶又開始不受控制地發(fā)熱、酸脹。
一股混雜著尖銳悔恨的暖流,猝不及防地沖垮了刻意構筑的堤防。翻動的速度越來越快。
紙張飛掠而過,像是無聲的時光倒流。字跡漸漸脫去了工整的外衣,變得瀟灑不羈,
筆力遒勁,帶著年輕人特有的鋒芒。她幾乎是一口氣翻到了最后。
硬質紙張抵到了皮革的封底。心驟然沉入冰窟。視線僵硬地往下移動。
就在最后一張泛黃紙頁的末尾,接近封底環(huán)襯的空白處,只有一行字。深藍色的墨水,
筆鋒尖銳,像淬了冰的刀,以一種近乎猙獰的姿態(tài),狠狠地楔入她的眼簾:下輩子,
我不要當顧云舒的哥哥。轟——!大腦一片空白。周遭的一切聲音都消失了,窗外的雨,
墻壁上掛鐘的滴答,甚至連自己的心跳聲都感知不到。世界在那行字面前,轟然坍塌。
果然……果然如此!身體里的血液似乎在這一瞬間全部凍僵,又從四肢百骸瘋狂地逆流著,
沖撞著太陽穴,發(fā)出沉悶的嗡鳴。胸口被巨大的石塊死死壓住,
每一次細微的呼吸都牽動著撕裂的痛。他恨她。不是猜疑,是坐實。被白紙黑字,
用最冰冷的力度,釘死在慘淡的結局上。一股冰冷的笑意無法抑制地從嘴角蔓延開來,
苦澀而絕望。她仰起頭,后腦勺重重地磕在冰冷的沙發(fā)靠背上,
望著天花板上那一片被昏暗燈光暈染出的模糊光斑。淚水再也控制不住,沖垮了干涸的堤壩,
洶涌地奔騰而出,在蒼白冰冷的臉頰上肆意蜿蜒,留下滾燙的痕跡?;诤尴駝《镜奶俾?,
纏緊她的心臟。是她啊!都是她!如果不是她一意孤行,被陸銘川那張深情款款的假面迷惑,
吵著鬧著非他不嫁,
保護她、縱容她的哥哥翻臉冷戰(zhàn);如果不是她天真地把那個披著人皮的惡魔引進了顧家的門,
像引狼入室;如果不是她愚蠢地將陸銘川帶進父親的書房,
務漏洞;如果不是她愚蠢地相信了陸銘川為了“減輕父親負擔”而提出的“資金周轉方案”,
讓他在那份合同上簽下父親的名字……顧家的根基,也不會被那條毒蛇一點點蠶食殆盡,
轟然倒塌,留下巨額債務和足以吞噬整個家族信譽的財務黑洞。她的父親,
那個曾經意氣風發(fā)的男人,也不會突發(fā)心臟病,倒在那張象征著顧氏榮耀的寬大辦公桌后,
甚至連一句遺言都來不及留下。
而顧廷燁……她那個本該前途無量、永遠像太陽一樣耀眼堅韌的哥哥!
葬禮、為堵公司那些窟窿、甚至是為償還她這個廢物妹妹欠下的所謂“投資債務”而奔走時,
被陸銘川做下的套徹底扣死。在法庭上,面對如山鐵證(那些被精心偽證后指向他的證據),
他為保全她這個罪魁禍首最后的聲名和未來,竟放棄了上訴!以金融詐騙和挪用公款的罪名,
鋃鐺入獄!
據說背景復雜得能溺死人的地方監(jiān)獄不到三個月……一張蓋著冰冷公章的薄紙遞到了她手上。
突發(fā)心梗。四個字,終結了一切可能性?!案纭逼扑榈膯柩式K于從喉嚨里掙扎出來,
沙啞得不成調。這遲來的稱呼,像一個破開巨大悲傷的鈍口子。
滾燙的淚珠再也無法停留在搖晃的眼眶里,掙脫束縛,帶著她靈魂的重量,沉重地墜落下去。
啪嗒。一滴。咸澀的液體砸在那行深藍色的字跡上。幾乎是同時,
那被淚水洇濕的墨色字跡下方,一小片空白的紙頁上,仿佛被無形的光筆劃過,
憑空浮現出一行極其細小、閃耀著冰冷金屬質感的銀色字體:「……就猜到你會哭鼻子?!?/p>
顧云舒整個人僵住。淚珠還掛在下頜,呼吸驟然停頓,只剩下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
血液沖向大腦,發(fā)出混亂的轟鳴?;糜X?她難以置信地盯著那行小字。銀色的光極其微弱,
一閃即逝,快得像是視網膜上殘留的錯覺。但那個語氣……那種混合了無奈、了然,
甚至還有一絲縱容的調子……太熟悉了。像哥哥無數次揉亂她頭發(fā)時,
那種讓她安心又懊惱的語氣??深櫷睢呀浰懒税?!就在她懷疑自己精神崩潰,
產生了嚴重幻視的瞬間,更為詭異的事情發(fā)生了。手中的日記本,
突然毫無征兆地發(fā)出極其微弱卻清晰的“嗡”的一聲。如同某種休眠的精密儀器被瞬間喚醒。
深綠色的皮革封面下,仿佛流淌過一抹幽藍色的光暈,一閃而沒。緊接著,
那行她痛苦看了無數遍的遺言——「下輩子,我不要當顧云舒的哥哥?!埂車?,
像水波被投入石子激蕩開圈圈漣漪,一圈圈微型的文字如同幽靈般浮現,飛快地向上流動!
不……這不是浮現,是滾動!如同……如同她手機視頻APP里最??吹降膶崟r彈幕!
一行行光紋交織的字跡,內容各異,字體不同,甚至有著迥異的顏色和語氣標識,
帶著一股奇異的、活生生的力量,密密麻麻地纏繞在那句遺言周圍,向上飄過,持續(xù)刷新著!
【彈幕1:笑死,真覺得哥哥是因為恨你?[黃豆摳鼻表情]】 (字體是橘黃色,
顯得有點痞痞的不屑)【彈幕2:盲生你發(fā)現了華點!重點錯!
他后背那三道疤怎么來的還記得嗎?好像就是你十二歲推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