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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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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人醫(yī)院頂層的無菌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也蓋不住那股膿血和憤怒的焦糊味。張豹像一具被劣質(zhì)繃帶胡亂纏裹的腐爛木乃伊,只有那雙充血的眼球在縫隙中轉(zhuǎn)動,燃燒著淬毒的恨意。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被毒霧腐蝕過的氣管,發(fā)出破風箱般的嘶鳴。心腹們垂手立在床邊,頭顱幾乎要埋進胸口,空氣凝滯得如同灌了鉛。

“找!出!來!”聲音從繃帶下擠出,嘶啞變形,每個音節(jié)都像磨著骨頭,“扒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把她…咳咳…挫骨揚灰!”他試圖揮動纏滿紗布的手臂,卻只引來一陣劇痛的痙攣,繃帶下滲出更深的暗紅。無能狂怒的火焰幾乎要把他從內(nèi)里燒穿。

刀疤臉手下喉結(jié)滾動,聲音發(fā)緊:“豹哥,兄弟們…撒開網(wǎng)了,懸賞也放出去了,整個西城都在翻…”

“廢物!”張豹的咆哮被咳嗽打斷,眼球暴突,“找不到她…你們…就替她填坑!滾!都滾出去!”嘶吼耗盡了他殘存的氣力,只能徒勞地瞪著天花板,醫(yī)療儀器的滴滴聲成了他屈辱的伴奏。

城市邊緣,廢棄的圣瑪麗亞教堂。月光被破碎的彩繪玻璃割裂,投下詭異迷離的光斑,如同天國遺棄的萬花筒。林鳶斜倚在腐朽的長椅上,指尖無意識地劃過布滿灰塵的木質(zhì)扶手,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跡。穹頂壁畫上,圣母悲憫的面容早已斑駁剝落,只剩下一只空洞的眼睛,茫然地俯視著下方。

“老鼠…終究要出洞的?!鼻謇涞穆曇粼诳諘缰谢厥?,帶著金屬般的質(zhì)地,毫無溫度,“以為躲在權(quán)力的下水道里,就能高枕無憂?”她唇角的弧度冰冷而鋒利,像新磨的刀鋒。視線落在旁邊打開的軍用級加密筆記本屏幕上,幽藍的光映著她毫無波瀾的眼瞳。

屏幕上,三維建模圖清晰顯示著“金尊會所”的內(nèi)部結(jié)構(gòu)——奢華外殼下,隱藏的監(jiān)控盲區(qū)、備用通道、獨立供電系統(tǒng)、以及地下二層那個標注著“特殊物品保管”的厚重合金門。旁邊窗口滾動著實時數(shù)據(jù)流:安保輪換時間表、VIP名單分析、甚至兩個核心成員加密通訊的零星碎片(已被她暴力破解)。黑市買來的情報只是引子,在她手中被抽絲剝繭,織成一張致命的認知之網(wǎng)。

“金尊…”她低聲咀嚼著這個名字,指尖在虛擬鍵盤上輕點,畫面切換至會所實時監(jiān)控(已被她無聲接管)。入口處,豪車流水般駛?cè)?,衣冠楚楚的男女挽臂而行,笑容虛偽得如同面具。她的目光掠過那些肥碩的脖頸、閃爍著貪婪光芒的戒指、故作優(yōu)雅實則空洞的談吐。

“披著人皮的蛆蟲。”評價如同宣判,帶著絕對的、碾碎式的輕蔑。屏幕上,一個佩戴著“幽影議會”蛇形徽記袖扣的男人正與一位市政官員低聲交談,畫面被瞬間放大定格。林鳶的眼中沒有絲毫波瀾,只有一種冰冷的、洞悉一切的了然。獵物名單上,又多了一個名字。

廢棄的地下停車場,空氣是凝固的機油和陳年灰塵的混合物。林鳶的身影仿佛是從角落的陰影中直接析出,無聲無息。寬檐帽的陰影遮住了她大半張臉,只露出線條冷硬的下頜。

“鼴鼠”幾乎是滾爬著出現(xiàn)的,矮小的身軀在空曠的車場里更顯瑟縮。他緊張地左右張望,才湊近幾步,聲音帶著抑制不住的顫抖:“東…東西…弄到了?!彼叨哙锣绿统鲆粋€厚厚的防水信封,手指捏得發(fā)白。

林鳶沒有接,帽檐下的視線如同無形的冰錐,刺得“鼴鼠”幾乎站立不穩(wěn)?!敖鹱鸬摹穷^’,啃得動么?”她的聲音不高,卻像冰片刮過金屬。

“鼴鼠”猛地一哆嗦,差點把信封掉地上:“動…動了!但…但代價不??!那地方…簡直是個鐵桶!邀請函是‘借’來的…地圖…地圖是拼湊的,安保系統(tǒng)…太復雜,核心部分…”他語無倫次,額頭上冷汗涔涔。

“核心部分,不需要你操心?!绷著S終于伸出手,指尖碰到信封的瞬間,“鼴鼠”像被燙到般猛地縮手。她掂了掂信封的分量,另一只手隨意彈出一小疊用防水紙包裹的、邊緣鋒利的嶄新美鈔,精準地落在“鼴鼠”腳邊?!澳愕膬r值,到此為止。管好你的嘴,或者,”她的聲音沒有絲毫起伏,“我?guī)湍阌肋h閉上?!?/p>

“鼴鼠”連滾帶爬地撿起錢,連滾帶爬地消失在更深的黑暗里,連頭都不敢回。

教堂內(nèi),月光偏移。林鳶展開信封。偽造的貴賓邀請函,用的是某位長期旅外的低調(diào)富豪身份,細節(jié)完美。內(nèi)部結(jié)構(gòu)圖比黑市情報精細數(shù)倍,通風管道、清潔通道、甚至部分老舊的弱電井都被標注出來。她的目光最終停留在那個地下二層的合金門上。

“藏寶箱?”她指尖輕點屏幕,調(diào)出另一份檔案——關(guān)于近期幾筆流向不明、數(shù)額驚人的海外資金,以及一份加密的貨物清單,其中幾項生化標記物的名稱觸目驚心。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了?!霸瓉聿恢皇抢鲜蠖础€是個毒巢?!?/p>

她起身,走向教堂角落一個不起眼的舊儲物柜。打開,里面并非圣器,而是一套折疊整齊、如流動血液般的猩紅高定晚禮服。旁邊,是幾個不起眼的金屬小盒。她拿起一個,打開,里面靜靜躺著幾枚米粒大小、形似耳釘?shù)奈⑿透哳l共振器。另一個盒子里,是幾片薄如蟬翼、近乎透明的生物凝膠貼片,內(nèi)里封存著不同色澤的濃縮液。

“盛宴,需要合適的佐料?!彼吐曌哉Z,指尖撫過禮服光滑如水的面料,眼神如同藝術(shù)家審視即將落筆的畫布,冰冷而專注。將一枚共振器和一片裝著無色液體的凝膠貼片,以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嵌入禮服腰線內(nèi)側(cè)的暗袋和裙擺褶皺的隱蔽夾層。動作行云流水,精準得如同精密儀器的組裝。

金尊會所。巨大的水晶吊燈將金色大廳照耀得如同白晝,空氣里昂貴的香水、雪茄和酒精混合成一種令人眩暈的甜膩。林鳶踏入的瞬間,無形的漣漪擴散開來。那身猩紅禮服如同燃燒的火焰,勾勒出驚心動魄的曲線,絕美的容顏卻覆蓋著萬年不化的寒冰。貪婪、驚艷、嫉妒、探究…種種目光交織在她身上,卻無法讓她的步伐有絲毫滯澀。她像一把燒紅的利刃,優(yōu)雅地切開這團浮華的油脂。

“邀請函,女士?!北gS的聲音帶著職業(yè)化的警惕。

林鳶遞出卡片,指尖在對方觸碰前收回,動作流暢得不帶一絲煙火氣。保鏢仔細核驗,抬頭時,對上她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一股莫名的寒意瞬間從脊椎竄起,恭敬地讓開:“歡迎光臨,凱瑟琳女士?!眰卧焐矸萃昝郎А?/p>

她走向吧臺,高跟鞋敲擊光潔如鏡的黑曜石地面,聲音清脆、穩(wěn)定,帶著奇異的韻律,每一步都像踩在心跳的鼓點上。“Dry Martini. Gin, not vodka. Stirred, fifty times. Olive, unpitted.(干馬天尼。金酒,不要伏特加。攪拌,五十次。橄欖,不去核。)” 聲音清冽,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純正的英倫腔調(diào)如同冰泉。

調(diào)酒師下意識地挺直了背脊,不敢有絲毫怠慢。這要求古怪而精準,透著一種掌控一切的傲慢。

酒未至,她的視線已如精準的雷達掃過大廳。角落的深紅色絲絨沙發(fā)區(qū),幾個男人自成氣場。居中者,王虎,指間碩大的蛇形戒指在燈光下反射著幽光,正唾沫橫飛地說著什么,旁邊幾人附和著,眼神卻帶著不易察覺的諂媚和畏懼。

林鳶端起調(diào)酒師小心翼翼奉上的馬天尼,冰涼的杯壁在她指尖沒有絲毫溫度變化。她搖曳著身姿,如同流動的火焰,徑直走向那片區(qū)域。猩紅的身影在王虎等人面前投下一道極具壓迫感的陰影。

“介意分享一點…‘熱鬧’嗎?”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慵懶的磁性,目光卻徑直落在王虎臉上,如同手術(shù)刀般精準,無視了旁邊幾人。

王虎被打斷,不悅地抬頭,卻在看清來人時,眼底瞬間爆發(fā)出強烈的驚艷和占有欲。他咧嘴一笑,露出被煙熏黃的牙齒,拍了拍身邊的空位:“當然不介意!美女,坐!這地方能有什么熱鬧?都是些無聊的生意罷了?!彼桃庹故局稚系慕渲?,帶著炫耀。

林鳶優(yōu)雅落座,猩紅的裙擺鋪開,如同盛開的毒罌粟?!吧??”她輕晃酒杯,冰塊撞擊杯壁發(fā)出清脆的聲響,目光掃過桌上幾份被刻意壓住一角的文件,模糊的貨運單標記一閃而過。“聽起來…比這杯里的東西還提神。”她微微前傾,一縷發(fā)絲垂落,幽冷的香水味混合著她本身的氣息,形成一種危險而誘人的漩渦。

王虎被她看得心頭一熱,哈哈笑道:“提神?哈!小意思!不過是點‘提神’的‘貨物’,運去城西那個老倉庫‘清點’一下。”他壓低聲音,帶著幾分得意和炫耀,“量大!夠勁!穩(wěn)得很!”

“哦?城西倉庫?”林鳶的尾音微微上揚,帶著恰到好處的好奇,眼神卻銳利如鷹隼,捕捉著對方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那么…偏遠的地方,安全嗎?”她的指尖似是無意地劃過自己禮服腰線的位置,那里,一枚微型共振器正悄然激活,發(fā)出人類聽覺無法捕捉的極低頻震動波。

王虎只覺得一陣輕微的不適感掠過心頭,仿佛被無形的靜電拂過,情緒莫名地亢奮起來,警惕性隨之降低?!鞍踩??嘿!那是我們的地盤!銅墻鐵壁!條子?哼,自己人!”他大著舌頭,又灌下一口烈酒,“今晚…今晚就運過去!神不知鬼不覺…”

旁邊一個稍顯清醒的同伴臉色微變,試圖阻止:“虎哥…”

“閉嘴!”王虎不耐煩地揮手打斷,目光貪婪地黏在林鳶臉上,“美女,有興趣…看看真正的‘熱鬧’嗎?”

林鳶輕輕放下幾乎沒動的酒杯,杯底與桌面接觸,發(fā)出一聲極輕微的脆響。她站起身,猩紅的裙裾如同流淌的血液?!翱上?,我約了人。”她的視線掃過王虎,以及他身邊那幾個神色各異的同伴,那目光里沒有了方才的慵懶,只剩下一種俯瞰螻蟻的、純粹的冰冷,仿佛在看一堆即將被清理的垃圾?!白D銈兊摹浳铩樌诌_?!?聲音平淡無波,卻讓那個清醒的同伴瞬間如墜冰窟。

她轉(zhuǎn)身離開,步履依舊優(yōu)雅從容,猩紅的身影穿過觥籌交錯的人群,如同摩西分開紅海。所過之處,喧囂仿佛被無形的屏障隔絕。

王虎盯著她消失在旋轉(zhuǎn)門后的背影,半晌才回過神,狠狠啐了一口:“媽的!夠辣!”隨即又興奮地拍著桌子,“聽見沒?今晚倉庫!都給我打起精神!辦好了,人人有賞!”

林鳶步出金尊會所流光溢彩的大門,外面清冷的夜風拂過她的臉頰。霓虹在她深不見底的眼眸中投下破碎的光影,如同地獄之火的倒影。她抬起手腕,一個精巧如腕表的微型終端屏幕亮起,上面清晰地標記著城西一個廢棄工業(yè)區(qū)的坐標點——正是王虎口中的“老倉庫”。

“清理垃圾的時間到了?!彼吐曌哉Z,唇邊那抹冰冷的弧度在夜色中無聲綻放,殘忍而愉悅。猩紅的身影融入城市更深的陰影,如同滴入墨水的血珠,無聲無息地朝著獵物指引的方向蔓延而去。

城西,廢棄的第七機械廠倉庫區(qū)。巨大的鋼鐵骨架在慘淡的月光下投下扭曲的陰影,如同巨獸的殘骸。夜風穿過破損的窗洞,發(fā)出嗚咽般的尖嘯,卷起地上的鐵銹粉塵和枯草碎屑。死寂。只有遠處高速公路上隱約的車流聲,如同這片工業(yè)墳場最后的脈搏。

倉庫深處,唯一亮著燈的區(qū)域像一座孤島。幾輛改裝過的黑色廂式貨車熄了火,如同蟄伏的鋼鐵甲蟲。王虎帶來的十幾個手下散布在貨箱區(qū)和入口附近,嘴里叼著煙,火星在黑暗中明滅,低聲的交談和粗俗的笑罵被空曠放大,帶著一種外強中干的松弛。兩個負責警戒的靠在生銹的鋼架旁,哈欠連天,手里的霰彈槍槍口懶洋洋地垂向地面??諝饫飶浡鴻C油、劣質(zhì)煙草和一種難以言喻的化學甜膩氣味——那是從剛卸下的一批密封金屬桶里散發(fā)出來的。

“虎哥,這次‘貨’純度夠勁兒!弄出去,兄弟們能快活好一陣子!”一個黃毛混混拍著身邊一個貼著骷髏頭標簽的金屬桶,發(fā)出沉悶的回響。

王虎靠在一張破舊的折疊椅上,手里捏著半瓶威士忌,臉上帶著酒意未消的亢奮紅暈?!皬U話!老子親自盯的線!都他媽精神點!等‘蛇頭’的人來驗完貨,錢到手…”他打了個酒嗝,眼神有些飄忽,腦子里還殘留著金尊會所里那抹驚心動魄的猩紅和冰冷眼神帶來的莫名躁動。

沒人注意到,倉庫頂棚巨大的通風管道網(wǎng)格陰影里,一道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的身影。林鳶俯視著下方燈火勾勒出的混亂景象,如同盤踞在蛛網(wǎng)中心的掠食者。她的紅外目鏡濾過黑暗,清晰地標注出每一個熱源——懶散的守衛(wèi)、聚堆的搬運工、坐在核心位置的王虎??諝鈧鞲衅鲗⑾路斤h來的化學氣味成分分析成一行行冰冷的數(shù)據(jù),在她視野邊緣浮動。

“低劣的造物…連毀滅都缺乏美感?!彼脑u價輕如耳語,帶著絕對的俯視。指尖在腕部微型終端上輕點,倉庫內(nèi)部幾個關(guān)鍵節(jié)點的弱電線路圖瞬間覆蓋在實時畫面上。她的目標不是下面這些螻蟻,而是那些金屬桶里足以讓半個城市陷入癲狂的毒漿,以及……那個必然存在的、連接著更深層網(wǎng)絡的“蛇頭”。

時間在死寂中流逝。王虎開始不耐煩地看表,罵罵咧咧。手下們也更加松懈,有人甚至靠著貨箱打起了盹。

就在這時,倉庫側(cè)門方向,傳來三聲間隔規(guī)律的、如同鳥鳴般的短促哨音。聲音不大,但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王虎精神一振,猛地站起:“來了!都他媽打起精神!”他抓起對講機,“開門!”

沉重的側(cè)滑門在刺耳的金屬摩擦聲中被兩個手下費力推開。門外站著三個人。為首的是一個穿著剪裁合體灰色風衣的中年男人,面容普通得毫無特征,像一張隨時可以遺忘的臉譜,只有一雙眼睛異常銳利,如同冰冷的探針,迅速掃視著倉庫內(nèi)部。他身后跟著兩個沉默的隨從,體格精悍,眼神警惕,雙手自然垂在身側(cè),但姿勢透著一股隨時可以爆發(fā)的力量感。這就是“蛇頭”派來的使者——“灰鴿”。

王虎堆起笑容迎上去:“路上辛苦!貨都在這兒,驗驗?”他指向那些密封桶。

灰鴿微微頷首,沒說話,徑直走向貨堆。他的目光銳利地掃過桶身的密封標簽、批號,同時一個隨從拿出一個小型手持掃描儀,對著桶身進行檢測。另一個隨從則看似隨意地踱步,目光卻如同探照燈,掃視著倉庫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個人的狀態(tài)。氣氛瞬間變得緊繃。

通風管道內(nèi),林鳶的指尖懸停在終端的一個虛擬按鈕上。目標出現(xiàn)。時機,需要一點點混亂的催化劑。她的目光鎖定了倉庫深處,靠近備用發(fā)電機組的一個老舊配電箱。線路圖顯示,那里有一路為幾個角落照明燈供電的支線,絕緣層早已老化。

無聲無息,一枚米粒大小、帶著細微倒鉤的金屬飛針,從她腕部一個隱蔽的發(fā)射器彈出,如同被黑暗本身吐出的毒牙,精準地射向配電箱旁一段裸露的、纏繞著蛛網(wǎng)的電線接頭。

“滋啦——!”

刺眼的藍色電火花猛地爆開!伴隨著一股燒焦塑料的刺鼻氣味,配電箱附近懸掛的兩盞大功率照明燈燈泡“嘭”地一聲炸裂!玻璃碎片四濺!那片區(qū)域瞬間陷入一片黑暗!

“操!怎么回事?!” “燈炸了?!” 突如其來的黑暗和巨響讓本就神經(jīng)緊繃的混混們瞬間炸鍋!驚叫聲、怒罵聲、慌亂的腳步聲響起,有人下意識地抬起了槍口指向黑暗處!

“別動!” “冷靜!” 灰鴿的兩個隨從反應極快,厲聲呵斥,同時迅速拔槍指向騷亂方向,身體微側(cè),將灰鴿護在身后?;银澅救搜凵褚荒?,銳利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般刺向黑暗深處和混亂的人群,尋找著異常來源。王虎也嚇出一身冷汗,酒醒了大半,破口大罵:“誰他媽亂動!找死?。?!”

混亂,如同投入油鍋的水滴。

就是此刻!

通風管道內(nèi),林鳶的身影動了。不是向下,而是如同沒有重量的鬼魅,沿著管道陰影,以驚人的速度橫向移動,目標直指倉庫另一端一個堆滿廢棄包裝材料的死角。她的動作迅捷無聲,完美地利用了下方短暫的騷動和注意力轉(zhuǎn)移。

幾乎在她移動的同時,下方,灰鴿的一名隨從似乎察覺到了通風管道方向極其細微的金屬形變聲,猛地抬頭,紅外夜視儀瞬間開啟!視野中,一個模糊的、與環(huán)境溫度有細微差異的快速移動熱源一閃而逝!

“上面!”隨從厲聲示警,槍口瞬間抬起指向頂棚!

晚了。

林鳶的身影已從管道末端一個不起眼的檢修口滑落,輕盈地落在成堆的廢棄瓦楞紙板箱后,如同水滴融入大海。她甚至沒有停留,猩紅的裙裾在陰影中只留下一道驚鴻一瞥的殘影,便朝著倉庫最深處、那扇標注著“特殊通道”的厚重防火門掠去。

“抓住她!”灰鴿冰冷的聲音終于響起,帶著一絲被愚弄的慍怒。他看都沒看王虎那群廢物,目光死死鎖定了那抹消失的猩紅方向。

王虎這才反應過來,又驚又怒:“媽的!是那個婊子!給我追!”他拔出腰間的手槍,帶著手下亂哄哄地沖向防火門方向。

灰鴿的兩個隨從如同離弦之箭,速度遠超王虎等人,瞬間越過混亂的人群,直撲防火門!

防火門被林鳶輕易撬開(門鎖結(jié)構(gòu)圖早已刻在她腦中)。門后是一條狹窄、布滿灰塵的維修通道,通向更深的地下。她沒有進入,反而在門邊一個銹蝕的消防栓箱旁停下。時間拿捏得分秒不差。

當沖在最前的灰鴿隨從一腳踏入防火門范圍,手指即將觸碰到林鳶留在門框上一個不起眼的、形似口香糖殘渣的銀色薄片時——

林鳶的指尖,在腕部終端上輕輕一點。

“嗡——!”

一聲沉悶的、仿佛來自地底深處的低頻震動響起!不是爆炸,而是定向高頻共振波被觸發(fā)!

那個銀色薄片瞬間釋放出強大的、特定頻率的震蕩能量!目標——那些堆積如山的金屬毒劑桶!

“哐當!哐當!哐當——!”

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撕裂聲驟然爆發(fā)!如同無形的巨手在揉捏易拉罐!靠近共振源最近的幾個金屬桶,桶壁如同被巨力揉皺的錫紙,瞬間扭曲變形!桶身上脆弱的閥門和密封口在劇烈的震蕩下,如同被擰斷的瓶頸!

噗嗤!嘶——!

刺鼻的、色彩詭異的濃稠液體混合著白色的高壓氣體,如同決堤的毒漿,從破裂的桶口和撕裂的縫隙中瘋狂噴涌而出!濃郁的、帶著強烈致幻性的甜膩氣體瞬間彌漫開來,如同無形的毒瘴,迅速籠罩了大半個卸貨區(qū)!

“??!我的眼睛!” “咳咳…什么鬼東西!” “桶…桶裂了!” 首當其沖的幾個王虎手下和離得稍近的混混,瞬間被噴濺的液體和濃霧籠罩!皮膚接觸處發(fā)出滋滋的腐蝕聲,冒起白煙;吸入氣體的人則如同醉酒般狂亂揮舞手臂,發(fā)出意義不明的嚎叫,眼球充血凸出,涕淚橫流!場面瞬間失控!

沖在最前的灰鴿隨從也被噴涌的毒霧邊緣波及,動作一滯,劇烈咳嗽起來,眼中充滿了驚駭!這種破壞方式,超出了他們的預料!

混亂如同瘟疫般蔓延!毒霧擴散,恐慌升級!有人胡亂開槍,子彈打在鋼鐵支架上迸出火星;有人像沒頭蒼蠅般亂撞;吸入毒氣者開始攻擊身邊一切活物!

王虎看著自己瞬間失控的手下和噴涌的“黃金”,發(fā)出絕望的嘶吼:“我的貨!我的錢??!”

灰鴿站在相對安全的后方,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他死死盯著那扇洞開的防火門,以及門邊消防栓箱上,不知何時被留下的一樣東西——一朵用帶刺鐵絲粗糙擰成的、染著不知名暗紅色污跡的玫瑰。那扭曲的姿態(tài),在混亂的背景下,散發(fā)著無聲的、極致的嘲諷和挑釁。

林鳶的身影早已消失在維修通道的黑暗中。身后倉庫里的哭嚎、槍聲、毒霧彌漫的混亂交響,是她離開時最完美的背景音效。猩紅的裙角在狹窄通道的轉(zhuǎn)角處最后閃動了一下,如同地獄之火的余燼,隨即徹底被黑暗吞噬。

灰鴿看著那朵猙獰的鐵絲玫瑰,又看向徹底陷入瘋狂和毀滅的倉庫,冰冷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一絲凝重,對著微型通訊器低語:“目標確認。代號:‘猩紅’。威脅等級……滅絕級。請求‘清道夫’介入?!?/p>

城西倉庫的混亂與毒霧被遠遠甩在身后。林鳶的身影在迷宮般的維修通道內(nèi)無聲穿梭,猩紅的裙裾在絕對黑暗中如同幽靈的吐息,偶爾擦過冰冷的管道或銹蝕的金屬支架,卻不發(fā)出絲毫聲響。她不需要光線。通道的立體結(jié)構(gòu)圖早已烙印在她腦中,每一次轉(zhuǎn)彎、每一處障礙都清晰無比。腕部終端的微光在黑暗中勾勒出她冷硬的下頜線條,屏幕上快速切換著實時畫面——倉庫內(nèi)部紅外熱成像顯示的混亂人形熱源,以及倉庫外圍幾個快速移動、試圖包抄后路的信號點(灰鴿的增援)。

“清道夫?”她無聲地咀嚼著這個稱呼,嘴角彎起一絲冰冷的興味。追獵游戲,開始變得有點意思了。她在一個T型岔口停下,指尖在終端上劃過,調(diào)出覆蓋整個城西工業(yè)區(qū)的詳細地形圖和實時交通監(jiān)控網(wǎng)絡。幾個關(guān)鍵的逃離路徑被瞬間計算、標注、評估風險。

她選擇了最不起眼的一條——通向一個早已廢棄、被垃圾填埋場半包圍的舊污水處理廠。路線曲折,環(huán)境惡劣,卻是擺脫電子追蹤和空中監(jiān)視的最佳選擇。沒有猶豫,身影再次融入黑暗,速度提升到極致,如同緊貼地面飛掠的夜梟。

市局刑偵中心,氣氛如同即將引爆的炸藥桶。巨大的電子屏幕上分割著城西倉庫區(qū)的實時衛(wèi)星熱力圖、混亂的現(xiàn)場特警傳回的第一視角畫面、以及第七機械廠周邊的所有交通監(jiān)控探頭影像。刺耳的警笛聲通過對講頻道不斷傳來。

陳宇雙眼布滿血絲,死死盯著主屏幕上那個在熱成像中一閃而逝、快得幾乎無法捕捉的猩紅色輪廓(來自倉庫內(nèi)被破壞前某個角落監(jiān)控的最后一幀殘留影像),以及倉庫外灰鴿手下那幾輛如同獵犬般高速移動的黑色越野車的信號軌跡。技術(shù)員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陳隊!目標…目標移動速度異常!熱信號在舊污水處理廠方向…消失了!所有監(jiān)控…沒拍到任何離開車輛或行人匹配信息!”

“消失?”陳宇一拳砸在控制臺上,指關(guān)節(jié)發(fā)白。不是消失!是對方用他們無法理解的方式抹去了痕跡!衛(wèi)星熱成像上,污水處理廠那片區(qū)域只有一片代表垃圾堆發(fā)酵熱源的模糊光斑?!芭蔁o人機!低空掃描污水處理廠!地面二組三組,包抄過去!封鎖所有出口!注意!目標極度危險,持有不明生化武器,可能已造成倉庫大規(guī)模污染!重復,極度危險!”

命令被迅速下達。但陳宇心中的寒意卻越來越重。那個女人,像一團捉摸不定的毒霧,你以為抓住了她的尾巴,下一秒她已在你背后亮出獠牙。他看著屏幕上倉庫內(nèi)部傳回的畫面:扭曲的金屬桶、滿地詭異的粘稠液體、痛苦翻滾痙攣的人員、以及被特警控制后仍處于癲狂狀態(tài)的王虎手下……這絕不是簡單的暴力破壞。這是精準的、帶著毀滅美學的屠宰場。她到底想干什么?

廢棄的污水處理廠。巨大的沉淀池干涸龜裂,如同大地的傷疤。銹跡斑斑的鐵架和管道如同巨獸的骸骨,在稀薄的月光下投下猙獰的影子??諝饫飶浡瘮〉膼撼艉突瘜W殘留的刺鼻氣味。

林鳶站在一個半塌的控制室屋頂,這里視野開闊。夜風卷起她猩紅裙裾的邊緣,獵獵作響,如同戰(zhàn)旗。她微微閉著眼,超乎常人的聽覺捕捉著遠處高速公路上隱約的車流、近處垃圾場鼠類的窸窣、以及……由遠及近的、旋翼切割空氣的獨特嗡鳴。

來了。

她睜開眼,深不見底的瞳孔中沒有任何波瀾。指尖在腕部終端上快速操作。屏幕上,代表警方無人機集群的綠色光點正從三個方向快速逼近,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群。地面,代表特警小組的藍色箭頭也在垃圾場外圍道路完成了初步封鎖。

“效率尚可?!彼吐曉u價,聽不出褒貶。目光落在腳下控制室內(nèi)部。里面堆滿了被拾荒者遺棄的雜物和厚厚的鳥糞。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靜靜躺著一樣東西——一件沾滿油污和塵土的深藍色工裝外套,袖口處,一枚不起眼的、刻著微型毒蛇標記的金屬紐扣在終端屏幕放大下清晰可見。這是她在倉庫混亂中,從一個倒地不起的灰鴿隨從身上“順”來的小玩意兒。

餌,已經(jīng)布下。

她輕盈地從屋頂躍下,落地無聲,像一片羽毛。沒有走向預設(shè)的逃離路徑,反而轉(zhuǎn)身,朝著污水處理廠最深處、那片被巨大廢棄消化罐和密集管道叢林包圍的核心區(qū)域走去。猩紅的色彩在巨大的鋼鐵陰影中移動,如同投入深潭的一滴血。

低空掠過的警用無人機,裝備著高分辨率熱成像和微光夜視系統(tǒng),如同無數(shù)只冰冷的電子復眼,掃描著污水處理廠的每一寸土地??刂剖覂?nèi),技術(shù)員緊盯著屏幕:“報告!沉淀池區(qū)域發(fā)現(xiàn)微弱熱源!正在放大識別!”

屏幕上,一個蜷縮在控制室角落的人形熱源被鎖定。圖像放大,微光模式下,隱約可見一件深藍色工裝外套的背影,對方似乎受傷,正試圖用衣物遮掩著什么。最關(guān)鍵的是,技術(shù)員突然激動起來:“等等!袖口!袖口位置有高反光點!放大!是…是蛇形標記!和‘幽影議會’核心成員佩戴物特征高度吻合!”

“鎖定位置!通知地面小組!目標可能受傷!注意隱蔽接近!重復,目標極度危險,疑似持有生化武器!”陳宇的心臟狂跳起來。抓到“幽影議會”的核心成員?這簡直是意外之喜!但他內(nèi)心深處一絲疑慮揮之不去:太巧了。那個女人呢?

命令迅速傳達。訓練有素的特警小組如同陰影般從垃圾場邊緣潛入,借助廢棄管道的掩護,無聲而迅速地朝著控制室區(qū)域合圍。他們的動作干凈利落,戰(zhàn)術(shù)手語在黑暗中無聲傳遞。目標就在眼前,唾手可得。

與此同時,在污水處理廠最深、最黑暗的消化罐區(qū)域。林鳶背靠著一根粗大的、銹跡斑斑的輸送管道,如同融入了鋼鐵本身。她的終端屏幕上,清晰地顯示著控制室周圍的實時熱源——代表特警的藍色光點正如同收緊的絞索,圍向那個代表誘餌的紅色光點。代表灰鴿手下(清道夫)的、幾個處于外圍游弋狀態(tài)的黃色信號點,也似乎被警方的調(diào)動所驚動,開始詭異地改變方向,朝著特警包圍圈的外圍悄然貼了上來。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而真正的獵人,在陰影中微笑。

她甚至能想象出接下來的場景:當特警沖入控制室,發(fā)現(xiàn)那只是一個被遺棄的誘餌,袖口那枚紐扣如同無聲的嘲笑時,他們的驚愕。而緊隨其后,被驚動且誤以為警方在圍捕自己核心成員的“清道夫”們,會毫不猶豫地對暴露位置的特警發(fā)起最致命的突襲!

混亂。廝殺。流血。

“好戲…開場了。”林鳶的聲音低得如同嘆息,帶著一絲殘忍的期待。她微微側(cè)頭,超人的聽覺捕捉著遠處控制室方向隱約傳來的、被夜風送來的短促而激烈的爆響——那是安裝了消音器的槍械在近距離交火的聲音!緊接著,是更加密集、火力更猛的交火聲!中間夾雜著短促的呼喝和悶哼!

獵犬與豺狼,撞在了一起。

她不需要再看。結(jié)果毫無懸念。特警在明,裝備精良但猝不及防;“清道夫”在暗,訓練有素且手段狠辣。這場遭遇戰(zhàn),無論誰贏,都注定是一場血腥的消耗。而她留下的那枚紐扣,將成為雙方都難以解釋、卻又無法忽視的鐵證,如同投入油鍋的冰塊,徹底激化“幽影議會”與執(zhí)法機構(gòu)之間本就脆弱的平衡。

猩紅的唇角無聲勾起,那笑容在鋼鐵的陰影里,美得驚心動魄,也冷得令人骨髓生寒。她轉(zhuǎn)身,身影如同被黑暗本身吸收,沿著一條早已規(guī)劃好的、避開所有交戰(zhàn)區(qū)域的隱秘路線,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這片由她親手點燃的殺戮獵場。身后,那片被廢棄鋼鐵和腐爛垃圾包圍的土地上,槍聲與死亡的交響樂正漸入高潮。


更新時間:2025-07-15 17:06: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