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懷川做飯好吃。
只是他很少下廚，特別是他做的藥膳。
別人做的藥膳，要么藥味太重，苦得難以下咽；要么藥性太雜，補(bǔ)得人上火。
可他做的，剛剛好。
“師兄，”余白早早的拿好了碗，“好了嗎？我都快餓死了。”
他伸著腦袋，看著砂鍋里的當(dāng)歸黃芪燉烏雞，湯色清亮，藥香與肉香交融得恰到好處，仿佛能熨帖到人骨頭縫里去。
陸懷川頭也不抬，手里捏著糯米團(tuán)，正往里面裹豆沙餡，“本來就沒做你的份?！?/p>
“這么大一鍋，一口都不給我？”余白瞪圓了眼睛。
“嗯?！?/p>
“別??！”余白立刻垮下臉，哀嚎著，“我這兩天又是坐診又是帶學(xué)生，累得站著都能睡著，你就不能心疼心疼我？”
陸懷川瞥他一眼，“待會兒賞你口湯。”
“……”余白繞著他轉(zhuǎn)圈，活像只討食的貓，“師兄，你這也太無情了，我可是你親師弟！”
"親師弟？"陸懷川終于停下手中的動作，抬眼看他，"上個月偷喝我陳釀時，怎么沒想到是親師弟？"
余白頓時語塞，訕訕地收回手，"那、那不是幫你嘗嘗有沒有變質(zhì)嘛..."
陸懷川輕哼一聲，將包好的糯米團(tuán)子碼進(jìn)蒸籠。蒸汽氤氳間，他修長的手指沾著些許糯米粉，在燈光下顯得格外白皙。
一切都做好，就等人來。
他洗洗手，打開手機(jī)，入眼張晉發(fā)的消息剛好彈出。他把照片放大，在看著配文，眸色微沉，“你自己吃吧。”
“??？都給我？”
陸懷川扯掉身上的圍裙，拿著手機(jī)就出門。
余白看著他的反應(yīng)，疑惑，“外面下著雨呢，你去哪兒？”
陸懷川沒回答，直接出了藥堂。
雨雨下得挺大，陸懷川卻連傘都沒拿，徑直走進(jìn)雨幕中。雨水很快打濕了他的襯衫，貼在背上勾勒出緊繃的肌肉線條。
余白追到門口，手里抓著把傘，高喊著，"師兄！你至少帶把——"
話音未落，陸懷川已經(jīng)發(fā)動車子，輪胎碾過積水濺起老高。
他嘀咕著，“這么激動？”
忘憂軒門口，陸懷川的車一個急剎停下。雨水順著他的發(fā)梢往下淌，他卻渾然不覺，徑直推開玻璃門。風(fēng)鈴劇烈晃動，引得守在門口的張晉猛地抬頭。
“喲，”張晉坐起，“陸哥這么著急…”
“人呢？”陸懷川聲音冷得像淬了冰。
“里面，”張晉左手指著，右手拿著根狼牙棒，“放心，我都給你看著呢，要是那男的做出什么亂七八糟的舉動，我一個棍子就打下去！”
陸懷川剛要走過去，但理智一想，馬上頓住腳步。
他來這兒做什么？
他是瘋了吧？
“我知道你的顧慮，”段淳將她的反應(yīng)都看在眼里，嘴角噙著勝券在握的笑，"放心，我們的'特殊關(guān)系'沒人知道。"
林九歌指尖在合同邊沿摩挲出細(xì)微的褶皺。
"我還沒簽字呢?！?/p>
她聲音很輕，卻像把薄刃。
段惇突然傾身向前，昂貴的古龍水混著雪茄味壓過來，“你早晚會簽字，且不說你那些黑料，就算黑料澄清，你拿什么在圈里混？娛樂圈換人的速度很快，要是后臺沒人，你能有口飯嗎？”
他松了松語氣，“我聽說你需要賠付的違約金有四千萬，這可不是筆小錢，你賠完后，拿什么東山再起？你那些麻煩，我都能給你處理?！?/p>
時間一點(diǎn)點(diǎn)滑過。
林九歌輕笑著，拿起合同，隨意翻看著。
坐在對面的段淳胸有成竹的看著她。
下一秒。
紙張被撕碎的聲音響起。
“段老板，”林九歌撕完，隨手扔進(jìn)垃圾桶里，“咱們不是一路人，以后還是別見面了。”
“你想好了，”段淳揚(yáng)聲，“出了門，可就沒人能幫你。”
“我活到今天可沒被潛規(guī)則嚇到過，”林九歌走到他旁邊，斜眸看著他，冷笑聲，“混不下去就混不下去唄，我這個人比較佛系。對了，你還是少亂搞吧，多臟啊?！?/p>
“你會后悔的?！?/p>
她冷聲，姿態(tài)高傲，“就算我后悔，也不會去找你?！?/p>
出了門，風(fēng)鈴在身后輕響，雨勢漸急。
林九歌站在屋檐下，雨水順著磚瓦滴落，濺濕了她的鞋尖。她這才想起傘忘在卡座旁了。
“算了……”她呢喃著，“又不是沒淋過雨。”
她抬腳就要往雨里走。
“出門怎么不帶傘？”
低沉的嗓音從身后傳來，雨幕中，一柄黑傘穩(wěn)穩(wěn)撐開，遮在她頭頂。
林九歌驀然回頭，正對上陸懷川沉靜的目光。他半邊肩膀被雨水打濕，襯衫貼在臂膀上，卻仍把傘往她這邊傾了傾。
“陸醫(yī)生？”她一怔，“你怎么……”
“不是說七點(diǎn)半要來藥堂找我？”他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林九歌低頭看了眼手機(jī)，屏幕亮起——20：47。
“我……”
她張了張口，話卻哽在喉嚨里。
雨聲淅瀝，傘下的空間狹小而安靜。
“走吧，”他聲音低緩，“藥膳要涼了?！?/p>
上了車，擔(dān)心她著涼，陸懷川從后座拿出毛毯給她。
林九歌蓋在腿上，小聲問著，“你怎么也在這兒？”
“路過?！?/p>
“那還挺巧?！?/p>
"嗯，巧。"
陸懷川單手搭在方向盤上，指節(jié)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敲著。雨滴砸在車頂?shù)穆曇粝衲撤N倒計時，襯得車內(nèi)愈發(fā)安靜。
林九歌捏著毛毯邊緣，聞到上面淡淡的艾草香。她悄悄抬眼，正好瞥見他喉結(jié)上滑落的雨珠，順著脖頸線條沒入衣領(lǐng)。
"看什么？"他突然問。
"你襯衫..."林九歌說著，"...濕了。"
陸懷川轉(zhuǎn)頭看她，睫毛在儀表盤微光下投出細(xì)密的陰影，“沒事，回去換件衣服就行?！?/p>
車窗外，風(fēng)景在雨幕中飛速倒退。密匝匝的雨絲織成流動的水網(wǎng)，不斷撲上玻璃，又蜿蜒滑落，像極了她此刻紛亂無章的心緒。
陸懷川看了她眼，只見她出神的望著窗外，臉上滿是愁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