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穿過二樓長廊。
陽光透過彩色玻璃窗在地毯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墨綠色裙擺隨著步伐輕輕搖曳，在光與影的交錯間泛起細膩的光澤。
書房門前，林九歌的腳步微微一頓，"我在門口等你吧。"
她的聲音輕軟，像一片羽毛落在絨毯上。
陸懷川轉(zhuǎn)身，鏡片后的目光在她低垂的睫毛上停留片刻，"其實你可以進來。"
他的聲音比平日柔和了幾分，尾音帶著不易察覺的誘哄。
"我這人比較怕生，就不進去打擾了。"林九歌抿了抿唇，目光落在他挽起的袖口，那串佛珠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
陸懷川的視線在她泛紅的耳尖上掠過，聲音微暗，"好吧。"
他伸手推門，木質(zhì)門軸發(fā)出古老的吱呀聲，"別走遠，我很快出來。"
她倚在雕花欄桿前，樓下隱約傳來弦樂四重奏的旋律。指尖無意識地繞著發(fā)尾，忽然聽見腳步聲由遠及近。
"周老最近怎么樣？"
"還是老樣子，倒是心放得挺寬。"
林九歌循聲轉(zhuǎn)頭，樓梯轉(zhuǎn)角處走來一對男女。走在前面的黃亦熙突然剎住腳步，她挑剔的目光掃過林九歌全身，最終定格在那扇緊閉的橡木門上。
"這位是？"黃亦熙紅唇微啟。
她戴著黑色口罩，黑色口罩遮住了她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清冷的眼。眼尾微微上揚，勾人的很。
二樓是周家的私密區(qū)域，特別是書房門口，沒人會不識相的在這兒待著。
“小舅舅帶來的，”周淮之簡單介紹著，“他們是朋友。”
黃亦熙皺眉，“懷川的朋友？”
懷川？
林九歌淡漠的從她身上移開視線，繼續(xù)看著樓下，像是什么事情都沒有。
樓下演奏的《G弦上的詠嘆調(diào)》正好進入華彩段落，大提琴的顫音順著樓梯盤旋而上。
黃亦熙進書房前多看了她眼，直到她進去，那道探究的目光才從她身上消失。
"她叫黃亦熙，"周淮之突然開口，他靠在欄桿上，領(lǐng)帶松松垮垮地掛著，"跟我舅可是青梅竹馬。"
最后四個字他咬的很重，像是在圖謀什么。
可惜了，她在圈里這種小把戲見多了。
她徑直問著，“你跟陸懷川有仇嗎？”
周淮之的笑一頓，“沒有啊?！?/p>
她說道：“我會把你的話原封不動的告訴他?！?/p>
周淮之一愣，“誒，你這…”
“你可以打小報告，”林九歌笑著，眉眼輕彎，“反正我們兩個也不熟?！?/p>
“……”
周淮之的笑容僵在臉上，領(lǐng)帶被穿堂風吹得晃了晃。
"開個玩笑而已。"他聳聳肩，語氣輕松，眼神卻閃爍，"他知道我這人嘴欠。"
書房的門被再次打開，陸懷川走出來，白襯衫袖口沾了些墨漬，佛珠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他目光掃過兩人，在周淮之僵硬的站姿上停留了一秒。
"聊什么呢？"
他問，聲音低沉平穩(wěn)。
周淮之搶先開口，"在夸這位小姐的裙子好看！”
陸懷川鏡片后的眸光微動。他走到林九歌身邊，手指不經(jīng)意地拂過她腰后的絲絨裙擺，“你爺爺叫你進去?！?/p>
“一定要進去嗎？”
陸懷川微微點頭。
周淮之嘆氣一聲，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推門而入。
陸懷川他那倉皇的背影，眉頭微蹙，聲音壓得很低，"他說什么了？"
"沒什么。"她輕笑，"就是提醒我，有位黃小姐是你的青梅竹馬。"
陸懷川抬手推了推眼鏡，素串在腕間晃著，“別聽他瞎說?！?/p>
林九歌毫不在意，“那是你的事，跟我沒關(guān)系?！?/p>
這話讓他心里很不舒服。
他說道：“他們家請了個廚子，做的甜品挺好吃，我?guī)闳L嘗。"
他帶著她往樓梯走去，背影挺拔如松。
林九歌回頭看了一眼，書房門縫里，隱約可見周淮之正俯身在一位白發(fā)老人耳邊說著什么，而黃亦熙站在窗前，紅唇緊抿，手里的香檳杯映出冰冷的光。
她回眸。
這家人還挺奇怪。
樓下，人來人往，陸懷川帶她來到個屏風處坐下，她看著餐桌上的茶點，“都可以吃嗎？”
陸懷川倒著茶，“可以?！?/p>
林九歌坐下，吃著茶點，“你叫我來就是蹭吃蹭喝的？”
“朋友之間不是要分享嗎？"陸懷川將骨瓷茶杯推到她面前，茶湯澄澈，映出她微微蹙起的眉尖，“上次你請我喝豆沙，這次我請你吃甜品。”
這樣一說，倒是讓她稍稍心安了許多。
林九歌捏起一塊馬卡龍，粉色的糖殼在指尖輕顫，"我還以為陸醫(yī)生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呢。"
她咬了一小口，樹莓餡料在舌尖化開。
甜而不膩，怪好吃的。
屏風外的人聲忽遠忽近，將這里隔成一方私密天地。
陸懷川的目光落在她沾了糖粉的唇角，伸手抽了張紙巾遞過去，"慢點吃。"
他聲音里帶著幾分無奈，"低血糖又犯了？"
林九歌一怔。
她確實從早上起就沒怎么進食，但沒想到他會注意到。
"職業(yè)??？"她挑眉，“陸醫(yī)生你對每個患者都這么觀察入微？"
陸懷川的鏡片在吊燈下反著光，看不清眼神。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喉結(jié)滾動，"只對不聽話的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