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仿佛永恒。
凌燼在劇烈的震蕩和窒息感中恢復(fù)了一絲意識。渾身骨頭像散了架一樣劇痛,耳邊是震耳欲聾的、如同萬龍咆哮般的轟鳴水聲。
他艱難地睜開沉重的眼皮,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無法形容的赤紅!
他正漂浮在一個巨大到望不到邊際的血色池水之中!這池水粘稠如漿,散發(fā)著灼熱到恐怖的高溫,以及濃郁到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源自生命本源的古老威壓!池水并非靜止,而是在瘋狂地翻涌、沸騰,每一次翻騰都帶起無數(shù)暗金色的符文閃爍明滅,仿佛有無數(shù)龍魂在其中哀嚎、掙扎。
四周是陡峭得無法攀爬、閃爍著金屬般幽暗光澤的黑色巖壁,向上延伸,隱沒在翻滾的、暗紅色的霧氣之中。這里的光線極其詭異,仿佛是從血池本身散發(fā)出來的,將整個空間映照得一片猩紅。
“化…龍池…”一個虛弱而充滿無盡恐懼的女聲在不遠處響起。凌燼艱難地扭頭看去,只見夜無歡也漂浮在血池邊緣,她臉色蒼白得嚇人,身上的黑袍多處破損,沾染著粘稠的血水,氣息紊亂,顯然在空間亂流中受了重傷。她死死盯著翻涌的血池,眼神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忌憚。
“傳說中的…太古龍族禁地…化龍池…”夜無歡的聲音帶著顫抖,無邊的恐懼襲來。
就在這時,距離他們不遠處的血池水面猛地炸開!
“咳咳…噗!”血鷲狼狽不堪地冒出頭,他的墨綠長袍幾乎成了破布條,露出下面干瘦焦黑的身體,兜帽早已不見,露出一張布滿詭異刺青、此刻卻因痛苦和恐懼而扭曲的枯槁面孔。他剛想掙扎,一股難以抗拒的恐怖吸力猛地從血池深處傳來!
“不——!?。 毖惏l(fā)出凄厲到變調(diào)的慘叫,枯爪徒勞地抓撓著粘稠的血水,只來得及掙扎了一下,整個人就像被無形的巨手抓住,瞬間拖入了那翻騰的血池深處!粘稠的血水冒了幾個泡,便徹底將他吞噬,連一絲漣漪都很快平息。
目睹這一幕,夜無歡瞳孔驟縮,毫不猶豫地催動所剩不多的力量,化作一道黯淡的黑影,拼命朝著遠離池心、靠近巖壁的方向掠去,試圖尋找立足點。
凌燼的心沉到了谷底。爺爺凌巖不在身邊!他環(huán)顧四周,只有翻涌的、吞噬了血鷲的恐怖血水!爺爺…難道…
就在這絕望的念頭升起之時,他身下的血水突然劇烈地翻騰起來!一股遠比之前拉扯血鷲更加強大、更加精純、仿佛帶著某種古老意志的吸力,猛地攫住了他!
“呃?。 绷锠a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yīng),整個人瞬間被拉入粘稠灼熱的血水之中!
粘稠、灼熱、窒息!
無數(shù)狂暴而精純的能量,混合著龍血精華和破碎的龍魂碎片,如同億萬根燒紅的鋼針,瘋狂地順著他的毛孔、口鼻,甚至每一個細胞縫隙,蠻橫地鉆入他的身體!深入骨髓!撕裂經(jīng)脈!焚燒血肉!
難以想象的劇痛瞬間淹沒了凌燼的神經(jīng),仿佛靈魂都被丟進了熔爐煅燒、撕裂!他想要慘叫,卻被粘稠的血水灌滿喉嚨,只能發(fā)出無聲的嘶吼。意識在極致的痛苦中迅速模糊、沉淪…
然而,就在這瀕臨徹底崩潰的絕境邊緣,凌燼那沉寂了十年、被判定為“源海死寂”的丹田最深處,一點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的、純粹到極致的“黑”,仿佛被這恐怖的龍血精華和撕裂般的痛苦所刺激,悄然…跳動了一下。那是一種血脈相依的感覺。
緊接著,一股微弱卻帶著毀滅性氣息的黑炎,如同沉睡的火山蘇醒時溢出的第一縷黑煙,從他身體最深處,緩緩滲透出來,與那狂暴涌入的龍血精華,開始了無聲而慘烈的對抗與…融合。
血色的池水,如同擁有生命的活物,更加瘋狂地纏繞、擠壓著少年單薄的身軀,仿佛要將這渺小的存在徹底溶解、同化,成為這“化龍池”萬古歲月中又一縷微不足道的龍魂養(yǎng)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