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昊的手掌還停在許瑤發(fā)頂，遺跡深處傳來的悶響便順著石壁的縫隙鉆了進來。
那聲音像是什么古獸在撞門，又像被封印的雷霆終于掙開鎖鏈，震得兩人耳鼓發(fā)麻。
"瑤瑤，"葉昊垂眸看她，指尖拂過她發(fā)間沾著的碎晶——那是方才與守護靈激戰(zhàn)時，穹頂墜落的石屑，"方才老者說遺跡有三層，這動靜...該是下一層的入口開了。"
許瑤仰頭，眼底躍動的光比之前更亮了些。
她伸手按住腰間的短刃，刀鞘上纏著的紅繩被掌心的溫度焐得溫熱："我跟著你。"
兩人沿著長廊往聲源處走時，葉昊能清晰感覺到體內(nèi)靈氣的流動。
《武帝訣》的口訣還在識海翻涌，像是有雙無形的手在梳理他的經(jīng)脈，每走一步，腳底都像踩著一團綿軟的云，卻又有股熱流從丹田往上竄，燒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這是武師境的力量，比武者境強了何止十倍？
直到轉(zhuǎn)過第三道石梁，吵鬧聲突然清晰起來。
"這是我先摸到的！"女子的尖嘯混著金屬摩擦聲，"陳公子，你答應過幫我拿到的！"
"柳姑娘，"另一道男聲帶著漫不經(jīng)心的輕嘲，"這遺跡里的東西，向來是能者居之。
你連封印都破不開，憑什么說先到先得？"
葉昊腳步微頓。
許瑤的短刃已經(jīng)出鞘三寸，刀身映出她緊繃的下頜線："是陳風，還有柳如煙。"
陳風？
葉昊的指節(jié)在"破穹"劍柄上收緊。
這名字他再熟悉不過——三個月前他被廢去修為逐出天元宗時，這陳風作為青嵐宗的外門首席，曾帶人堵在山腳，用淬毒的鞭子抽他后背，邊抽邊說"廢物也配姓葉"。
至于柳如煙...那是陳風的跟屁蟲，當時舉著攝魂鈴在旁冷笑，說要把他的慘叫聲錄下來做成曲譜。
"他們在爭什么？"許瑤壓低聲音，刀身映著前方石壁上的熒光蘚，投下一片幽綠的影子。
葉昊瞇起眼。
前方轉(zhuǎn)角處有幽藍光芒閃爍，像是某種靈寶在破除封印時的靈光。
他能感覺到那光芒里蘊含的能量——比之前守護靈所在的傳承殿更純粹，甚至帶著幾分讓他識海發(fā)燙的親切感。
"機緣。"他喉結(jié)動了動。
《武帝訣》雖強，但單靠功法沒有寶物輔助，突破武王境不知要耗多久。
這遺跡里的東西...或許能讓他更快站穩(wěn)武師境。
可陳風在。
那家伙如今該是武師初期，柳如煙則是武者后期——單論修為，葉昊剛?cè)胛鋷熅?，未必占?yōu)。
但他摸了摸眉心，那里還殘留著《武帝訣》融入時的熱意，指尖掃過"破穹"劍鞘上的紋路，和守護靈老者腰間玉牌一般無二的紋路，讓他心口發(fā)燙。
"過去。"他對許瑤頷首，腳步放輕卻堅定。
轉(zhuǎn)過彎的瞬間，三人的目光撞了個正著。
陳風正彎腰去抓石臺上的青銅匣，聽見動靜抬頭，原本漫不經(jīng)心的笑僵在臉上。
他穿著月白錦袍，腰間玉墜隨著動作搖晃，卻在看清葉昊的瞬間，玉墜"啪"地摔在地上——不是他手滑，是氣的。
"葉昊？！"他后退半步，撞得石桌發(fā)出悶響，"你怎么還沒死？"
柳如煙正揪著陳風的袖子哭鬧，聞言猛地轉(zhuǎn)頭。
她涂著丹蔻的指甲掐進陳風手臂，丹蔻裂了道縫，露出底下泛青的甲床："是那個被廢的廢物？
陳公子，他搶過我們青嵐宗的玄鐵礦！"
"搶？"葉昊挑眉。
三個月前青嵐宗強占天元宗礦脈，他不過是帶人把礦脈炸了一半，免得便宜宵小。
此刻他望著陳風發(fā)白的臉，突然笑了，"陳公子這是...怕我？"
"怕？"陳風猛地甩脫柳如煙的手，錦袍下擺掃過滿地碎玉，"我怕你個被廢的武徒？
笑話！"他指尖凝起青色靈氣，在掌心凝成把短刃，"你倒是說說，你現(xiàn)在什么修為？
武者？
還是連武者都不是？"
葉昊沒說話。
他往前走了半步，體內(nèi)靈氣自動運轉(zhuǎn)，額間"武"字微不可察地亮了一瞬。
陳風的短刃"當啷"掉在地上。
他瞳孔驟縮，后退時又撞翻了石桌，青銅匣"咚"地砸在他腳邊。
"武...武師？"柳如煙的聲音尖得像指甲刮玻璃，"不可能！
你三個月前還是廢物！"
"怎么不可能？"許瑤往前站了半步，短刃橫在胸前，"有些人，生來就是要踩著你們往上爬的。"
陳風的臉漲得通紅。
他突然彎腰抓起青銅匣，靈氣如蛇般竄進匣身："這東西我要定了！
柳如煙，攔住他們！"
柳如煙咬著唇點頭。
她手腕翻轉(zhuǎn)，袖中滑出條墨綠軟鞭，鞭身纏著細小的倒刺，在熒光蘚下泛著冷光——正是三個月前抽葉昊的那根。
"小廢物，嘗嘗姐姐的新招。"她舌尖舔過嘴角，軟鞭如靈蛇般竄向葉昊咽喉。
葉昊沒躲。
他能感覺到鞭風擦過脖頸的刺痛，卻在鞭梢即將纏上喉嚨的瞬間，左手成爪扣住鞭身。
《武帝訣》的靈氣順著指尖涌入鞭刃，倒刺觸到他皮膚的瞬間便開始融化，像雪落在熱鐵上。
"你！"柳如煙臉色驟變，慌忙要抽回軟鞭，卻發(fā)現(xiàn)鞭身被葉昊扣得死緊。
她另一只手掐訣，鞭尾突然爆出團黑霧，里面裹著細小的毒針。
許瑤的短刃劃了道銀弧。
毒針撞在刀身上，發(fā)出密集的"叮叮"聲，像暴雨打在青瓦上。
她旋身擋在葉昊身前，發(fā)梢掃過他下巴："小心她的毒。"
葉昊的指腹擦過軟鞭。
倒刺融化后露出的金屬上，刻著細小的咒文——和柳如煙三個月前用的攝魂鈴紋路相似。
他突然用力一扯，柳如煙踉蹌著撲過來，他抬腳頂住她心口，將人踹得撞在石壁上。
"三個月前你抽我十七鞭，"他聲音發(fā)冷，軟鞭在掌心纏了兩圈，"今天還你十七下。"
鞭梢甩起的瞬間，柳如煙的尖叫刺穿整個石室。
第一鞭抽在她左肩，第二鞭抽在右腕，第三鞭抽在她涂著丹蔻的手指——每一下都避開要害，卻疼得她眼淚鼻涕糊了滿臉。
陳風終于反應過來。
他抓起青銅匣就要跑，卻被葉昊的聲音釘在原地："放下。"
"你敢！"陳風轉(zhuǎn)身，掌心凝聚的靈氣比之前更濃，"我是青嵐宗首席！
你殺了我，青嵐宗不會放過你！"
"青嵐宗？"葉昊將軟鞭甩在地上，"三個月前你們滅我天元宗分舵時，可曾想過會有今天？"他一步一步逼近，額間"武"字大亮，"陳風，你不是想知道我怎么突破的嗎？"他指了指自己眉心，"武帝傳承，你配嗎？"
陳風的靈氣團開始晃動。
他突然暴喝一聲，靈氣如浪般涌出，在身前凝成道青色屏障："《青嵐九疊浪》！"
葉昊能感覺到那屏障的力量——武師初期的全力一擊，足以震碎普通武師的經(jīng)脈。
他卻笑了，抬手按在石壁上。
這是他的金手指。
自被廢修為后，他在荒蕪之地發(fā)現(xiàn)的能力：能將貧瘠之地的能量轉(zhuǎn)化為己用。
此刻石室內(nèi)的熒光蘚、陳風溢出的靈氣、甚至柳如煙軟鞭上殘留的毒霧，都順著他的手掌涌入體內(nèi)。
他的皮膚泛起青光，像是有無數(shù)細小的河流在皮下流動。
"破。"他低喝一聲。
青色屏障應聲而碎，陳風的靈氣團炸成碎片，割得他滿臉血珠。
葉昊的手掌按在陳風胸口。
他能感覺到對方劇烈的心跳，像擂鼓般撞著他的掌心："把匣子給我。"
陳風的喉結(jié)動了動。
他望著葉昊身后的許瑤——那姑娘的短刃正抵著柳如煙的后頸，柳如煙的哭嚎已經(jīng)變成抽噎——終于顫抖著松開手。
青銅匣落在葉昊掌心的瞬間，他識海突然一震。
匣身浮現(xiàn)出和"破穹"劍鞘相同的紋路，像是在回應他體內(nèi)的《武帝訣》。
他指尖輕觸匣身，封印自動解開，里面躺著塊羊脂玉牌，刻著"武帝令"三個古字。
"這是...傳承信物？"許瑤湊過來看，發(fā)頂?shù)乃榫Р渲绨颍?和之前老者的玉牌..."
"應該是。"葉昊將玉牌收進懷里。
他能感覺到玉牌貼著心口的溫度，比《武帝訣》融入時更暖，像是在說"終于找到你"。
陳風突然撲過來。
他發(fā)冠散了，錦袍沾著血污，活像條瘋狗："還給我！
這是我的！"
葉昊側(cè)身避開。
陳風撲了個空，撞在石壁上昏了過去。
柳如煙尖叫著撲過去，抱起他的頭，指甲幾乎要掐進自己掌心："你等著！
青嵐宗不會放過你們的！"她拖著陳風往長廊跑，腳步聲越來越遠。
許瑤收了短刃，走到葉昊身邊。
她的指尖輕輕碰了碰他手背："沒事吧？"
"沒事。"葉昊低頭看她。
她眼尾還沾著之前戰(zhàn)斗的灰塵，卻笑得像春天的第一朵桃花，"倒是你，剛才擋毒針時..."
"我沒事。"她打斷他，指了指他懷里的玉牌，"這東西...應該很重要吧？"
"嗯。"葉昊摸了摸玉牌，"或許和老者說的三層遺跡有關(guān)。"他抬頭望向長廊盡頭——那里有更亮的光透過來，比之前的悶響更清晰，像是有什么在召喚他，"瑤瑤，我們該繼續(xù)了。"
許瑤點頭。
她牽起他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繭子傳過來。
兩人沿著長廊往前走時，葉昊能感覺到玉牌在懷里發(fā)燙，和《武帝訣》的口訣呼應著，像是在說：
真正的冒險，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