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出了寵妾滅妻的不義之舉。主母沈玲瑯含冤而死,沈府都被株連。宋墨都因此變得瘋魔。
不過,這又能怎樣呢?因為我就是那個狐貍精。1我叫狐兒。前幾日外出遇上歹人,
還好遇見狀元郎宋墨搭救?;鸢严?,他的眼睛落在我的臉上,直勾勾的。我輕咬著嘴唇,
淚珠懸在下顎將落未落,宋墨用食指接住了那滴淚。“不知姑娘姓名?”我盈盈一拜,
“小女名叫狐兒,孤苦無依,今日還要多謝公子援手?!币蛑焐璋?,我身子歪了一下,
宋墨伸手扶住我,呼吸噴灑在我臉上,他說,“狐兒姑娘若是無處可去,若不嫌棄,
可到我府中小住?!蔽尹c點頭,手搭在他的手臂上上了馬車。從后門進了院子,
他囑咐我先好好待在房里別出來??蓻]過一刻鐘,我就被婆子們從房里拖到了正廳。
主母沈玲瑯一盞熱茶潑在我身上,“狐媚子,你居然敢勾引宋墨?!蔽冶粻C的一激靈,
身體卻不敢動?!安徽f話?”沈玲瑯冷哼了一聲,“周婆婆,給我打。
”只是那巴掌還沒落在我的臉上,宋墨就出現(xiàn)了。我含著淚看他,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宋墨眼中閃過一絲憐惜,很快便恢復(fù)了正常。他蹲下身子,輕捶著沈玲瑯的腿,
“夫人怎么生這么大的氣?”沈玲瑯使氣地推了他一下,“還不是你做的好事,
今天你要是不給我個說法,我就去找我爹,你那戶部侍郎的位子就別想要了?!薄胺蛉?,
你誤會了,昨夜我回城時看到她被歹人欺負,便順手救下了,并非你想的那樣。
”宋墨耐著心解釋?!皼r且你前日里不是還念叨著要買個婢女回來,剛好這是個現(xiàn)成的,
我是想把她留著侍奉你也方便?!鄙蛄岈?biāo)尖庵文@番話的真實性,
“你說的可是真的?”我眼尖地看到宋墨朝我使了一個眼色。
畢恭畢敬地趴在地上磕了一個頭,“主母,奴婢幸得主君搭救,這份恩情當(dāng)牛做馬都還不清,
奴婢無依無靠,求您收了我吧?!鄙蛄岈槃傄f話,卻被宋墨搶了先。
“也就是主母人美心善,你就留下來好好伺候主母吧,要是伺候得不好,我第一個趕你出去。
”沈玲瑯擺了擺手,“也罷,諒你也不敢做出對不起我的事?!边@話是對著宋墨說的。
出了正廳,宋墨在后花園一把抱住了我。“狐兒,讓你受委屈了?!蔽液鴾I搖頭,
“不委屈的,還要謝謝大人替我說話?!薄斑@算不了什么,只是玲瑯?biāo)貋韽妱荩?/p>
只怕你要忍著點了?!甭犃诉@話我忍不住哭出了聲,“我受點委屈沒什么的,
只要別拖累了大人就好?!彼文珳厝岬剌p撫著我的頭,皺著眉頭沒有說話。他這一撫摸,
倒弄得我提心吊膽。我的頭皮要是掉下來可就露餡了。畢竟這是我才從死人頭上扒下來的。
2宋墨出身寒門。入仕本就困難,可丞相府的千金卻偏偏看上了他。世人都說,宋墨命好。
一朝娶了相府千金,名利雙收,人生得意。他的仕途岳父大人早就給他鋪好了。
眼下戶部侍郎的位置就是給他留著。無論背后怎么議論,
酒席間大家舉著酒杯都要畢恭畢敬地喊他一聲宋大人。一聲聲愣是把宋墨喊迷糊了。
他走得跌跌撞撞,敲開了沈玲瑯的門。“夫人,夫人我今日真的好高興。
”沈玲瑯卻拿了手帕遮住了口鼻,“一身酒氣就往我房里鉆,到底是小門小戶出來的,
一點規(guī)矩都沒有?!薄胺蛉?,不是小門小戶,我如今就要成戶部侍郎了。
”“那還不是我父親幫你留下的,你這樣大言不慚也不嫌害臊。
”說著又使喚身邊的貼身丫鬟,“快把大人送去書房。”宋墨低著頭嘴里繼續(xù)嘟囔著什么,
眼神里卻滿是狠厲。我一早就備好了解酒湯候著。宋墨驚喜地摟住我,“辛苦狐兒了。
”“大人每日觥籌應(yīng)酬才是辛苦,我只是想盡心照顧好大人?!彼谖业哪樕下湎乱粋€吻,
“狐兒,這世上也就只有你對我是真心的了?!薄暗任易隽藨舨渴汤桑腿⒛氵^門。
”我果斷拒絕了他,“我心悅大人,只盼能貼身伺候,進門一事萬萬不敢想。
”“你可是怕沈玲瑯不允?”我微微點了點頭,“我不想因為我讓你們生了嫌隙?!薄昂鼉?,
你考慮如此周全,得你是我之幸。”宋墨的眼神落在院外,語氣冰冷,
“這個府里她做主太久了。”盲人獲得光明的第一件事就是丟掉他曾經(jīng)視如生命的拐杖。
宋墨如愿成了戶部侍郎。用早膳的時候,他平靜地向沈玲瑯宣布了要納我做小妾的消息。
沈玲瑯?biāo)ち送?,一巴掌甩在宋墨的臉上,“你?你別忘了,你答應(yīng)過我父親,
此生從不納妾?!彼文裆醋?,夾起盤中的菜繼續(xù)嚼著,“那是從前,
如今我是皇上親封的戶部侍郎,是從五品官員,納妾這事不需要你的同意。
”一向?qū)ψ约貉月犛嫃牡乃文蝗蛔兞艘桓睒幼?,沈玲瑯震驚之余,不忘又舉起了巴掌。
這一巴掌宋墨沒有挨。他朗聲道,“你看看你這個樣子,與那市井潑婦又有何異。
”說罷他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起身時還不忘囑咐沈玲瑯,“夫人還是當(dāng)謹言慎行,
不要丟了我宋府的臉面?!鄙蛄岈槍⑦@一切歸咎到我頭上。
也不知是哪個多嘴的丫頭把這事傳了出去。他們都說,宋墨撿回來一個狐貍精,
勾人魂魄不說,還教唆宋墨做出了寵妾滅妻的事。我聽到這話時,正在房里畫臉皮。
前日里做好的臉皮被宋墨親了一口,給我惡心壞了。只好將它扔了。
好在畫個臉皮不是什么難事,不多會就已經(jīng)畫好了。銅鏡里的一張臉傾國傾城,
任誰見了都移不開眼。人間里的話本子真沒說錯,我狐族慣是會勾引人的。這不,
外面的一雙眼睛已經(jīng)看直了。我打開窗戶,沖他招招手,“小公子,再看可就不禮貌了。
”那人驚慌失措地收回眼神,手里的劍一時都拿不穩(wěn)掉在了地上。
狼狽的樣子逗得我笑出了聲?!澳氵@么喜歡看,不妨多看看?!蔽页盗艘豢跉?,
“小公子看了我,可是要聽我話的?!彼竦攸c點頭。3沈玲瑯來找我是意料之內(nèi)。
她氣勢洶洶,護甲敲著桌子錚錚作響?!百v人,我就知道你不懷好意。”我沒有吭聲。
沈玲瑯冷笑出了聲,蹲下來捏住我的下巴,“真是一副狐媚樣子,周婆婆,給我刮花她的臉。
”我驚恐地向后退,不斷地求饒。沈玲瑯反而更加興奮。和幾個丫鬟婆子一起按住了我。
宋墨還沒來。這回我是真怕了。我的臉皮和頭皮搞不好真的要被扯掉了。好在還是來人了。
不過是沈玲瑯的父親,當(dāng)朝宰相沈羅森。他坐在太師椅上無奈地嘆氣,“玲瑯,
你這樣成何體統(tǒng)?”一貫強勢的沈玲瑯在父親面前卸了偽裝,哭訴著,“父親,
那宋墨膽大包天,居然要娶這個賤人?!鄙蛄_森拍了桌子,“真是胡鬧。
”沈玲瑯拽著沈羅森的袖子,“我就知道父親大人會替我做主?!薄拔沂钦f你胡鬧。
”沈羅森一臉嚴肅,“男人納妾天經(jīng)地義,你居然會為了這么點小事鬧得人盡皆知,
把我的臉面都丟盡了。”“父親……”沈羅森掙脫沈玲瑯的手,“宋墨才識過人,甚得君心,
以后前途不可限量,我膝下無子,你應(yīng)該知道怎么做。”沈玲瑯低著頭沒有再作聲。良久,
才行了禮,“女兒一切都聽父親的?!鄙蛄_森又笑著牽起她的手,“你一向是最懂事的。
”沈玲瑯也笑,“是父親教導(dǎo)的好,如今天寒,
我送父親的那件狐裘是從狐貍身上完整生扒下來的,最是御寒,父親出門不妨披著。
”父女情深。沒有人看到我的手指甲亮著銀色的光。原來,我在宋宅沒有聞到三姐的氣息,
居然是送給了沈羅森。如果我現(xiàn)在出手的話,他們二人會當(dāng)場斃命。可是我不能。
這是宋府祖先們設(shè)下的禁制。任何邪祟在宋府傷人,會立刻魂飛魄散。
我要的是宋沈兩家全部陪葬。我現(xiàn)在只能安靜地跪著。等沈羅森叫我抬起頭時,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熱切。那是男人對女人的欣賞?!拔夷桥龅故莻€有福氣的。
”沈玲瑯怔了怔,沒有說話。4我入府這事就這么定下來了。宋墨手指纏繞著我的頭發(fā),
“狐兒,我要給你一場最盛大的婚禮,我要這京城人都看看,我宋墨,
戶部侍郎納妾都是他們所不能比?!边@個人真的好煩。怎么就這么喜歡扯我頭發(fā)呢。
莫非我這從死尸上拔下來的頭發(fā)有魔力?我嬌笑著順勢拿開他的手,“大人心疼我,
是我的福氣?!笔颂У陌僮愚I晃晃悠悠進了巷子,轎簾上金絲線繡了大朵的并蒂蓮。
喜娘抓起大把的銅錢扔在空中,二胡聲的調(diào)子響得驚人。
“第一次見有人納妾能擺出這么大陣仗的,真是前所未有,也未免太過狂妄了。
”旁邊有人小聲提醒,“他可是戶部侍郎,當(dāng)朝宰相的女婿,皇上面前的紅人,
哪是我們能議論的。”高頭大馬,戶部侍郎宋墨春風(fēng)得意。我坐在轎子里剛剛吃下一只兔子。
好在喜服是紅色的,血滴在上面也看不出。晚上宋墨是宿在我屋子里的。
我看著他熟睡的樣子,我在想,應(yīng)該是從頭皮開始剝還是從肚子中間切開。人皮單薄,
做成了衣衫夏天披著倒也涼快。宋家那道能要了我命的禁制高懸著。我嘆了口氣,
一腳將宋墨踢下了床。一夜無夢。宋墨從地上爬起來一臉茫然,
“我為何會在地上?”我羞紅了臉往他懷里鉆,“夫君真的討厭,你做了什么居然記不清了。
”“大概是昨晚喝太多了?!彼文珦嵘衔业哪槨M饷嬗行P通傳,丞相府派了人過來。
“大早上的也不消停?!彼文焐媳г梗€是很快出了門。早膳之前,
我是要給沈玲瑯敬茶的。她的茶不偏不倚地倒在我的手背。
進來的宋墨看到了這一幕面色平靜,反過來斥責(zé)我,“狐兒,你連茶碗都端不穩(wěn)嗎?
”沈玲瑯看著我驚訝的樣子一臉得意,開口嘲諷道,“這種來歷不明的女子,只怕無人教養(yǎng),
指望她懂什么禮數(shù)?”宋墨點點頭,“夫人說得極是,這種人哪能與夫人相比。
”宋墨這變臉的功夫真是一等一的。饒是我都要給他豎個大拇指。沈玲瑯打著哈欠起身,
“算了,就罰她不食早膳,去佛堂抄經(jīng)書吧。”宋墨自覺地扶著沈玲瑯,“都聽夫人的。
”一直到晚間,宋墨才尋了我。他說,“眼下戶部尚書一職空缺,
我必須得靠著沈羅森才能爭上一爭?!薄拔叶济靼椎摹!蔽逸p撫上他的臉頰,“可是夫君,
你這樣日日受宰相大人壓制,我看了很是心疼?!彼文珖@了口氣,“這也是無奈之舉。
”我驚訝了一下,“你竟然從未想過取而代之?你如今正得圣心,而沈羅森在朝中勢力龐大,
陛下已經(jīng)起了忌憚之心,要是你大義滅親……”“休要胡說。”宋墨突然氣惱,
“岳父大人對我恩重如山,我不可能做出那背信棄義之事。況且你一個閨閣女子,
哪懂得朝堂之事?!蔽壹t了眼,“對不起,是我僭越了。
”可我分明聽到他因為說謊而亂了的心跳。5我捏了一個訣。
大夫查的時候說我有了一個月的身孕。比宋墨還要重視我這一胎的是沈玲瑯。
無論是長子還是長女,沈玲瑯都不會讓這個孩子出生。我央了宋墨要換個院子住。
宋墨只是安撫我,“雖然沈玲瑯平時囂張跋扈慣了,但是你放心,
子嗣上面她絕對不敢動手腳。”可我的孩子還是沒了。那是一碗摻了紅花的保胎藥。
我喝下之后流了一地的血。大夫匆匆趕來時,匍匐在地上顫抖著聲音說,“姨娘的孩子掉了。
”這是宋墨的第一個孩子。我摸著肚子哭得撕心裂肺,“不是你說過,
我們的孩子會平安的嗎?宋墨,都怪你,你還我的孩子?!彼文е壹t了眼睛,“對不起,
狐兒,我沒想到會是這樣?!彼文_實是很自責(zé),除了自責(zé)之外更多的是氣憤。
我院子里的小護衛(wèi)親口指證是沈玲瑯讓他下的藥。周婆婆的房里還找出了沒有用完的紅花。
證據(jù)確鑿。宋墨到底還顧忌著沈羅森,并沒有處置沈玲瑯。只是讓人亂棍打死了周婆婆。
那是沈玲瑯的乳娘。沈玲瑯第一次狼狽地跪在宋墨面前,求他放過周婆婆。
宋墨沒有絲毫手軟。周婆婆一聲聲叫著,從最開始的哀號到后來氣息全無。半個時辰,
沈玲瑯親眼看著自己的乳娘死在了自己的面前而無能為力。
我看著她的眼中的絕望一點點升起??上?,這只是一個開始。沈玲瑯被禁足了。
只是對毒殺我腹中胎兒這事她抵死不認,大喊冤枉。
失望是一種比其他情緒更能壓死人的東西。宋墨說,
“我之前一直以為你只是習(xí)慣了囂張跋扈,并沒有害人之心,可沒想到你心腸如此歹毒。
”“那孩子不過才一月有余,蛇蝎尚有自然天性,可你的心竟然更狠毒三分。
”“你不配做宋家的主母?!鄙蛄岈樎犃酥皇切?,“宋墨,你薄情寡義,是非不分,
被那賤人迷了心智?!鄙蛄岈樍R我的時候我正躺在床上。小護衛(wèi)喂了我一個剝了皮的葡萄。
我心疼地撫上他的后背,“宋墨竟然打了你一百大板,很疼吧?”小護衛(wèi)的身體顫了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