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夏國皇室血脈與常人有異,偶見雙心之女,只是百年難遇。而我,恰好就是雙心之女。
這兩顆心臟,是我身上唯一能讓父皇和母后喜歡的地方了。因為我的姐姐宋合宜,
患有不治的心疾,被太醫(yī)斷言活不過二十三歲。我的心臟,就是她的救命藥。
我以為沒有人真的愛我。直到我遇見了銀槍縱馬的將軍沈易寧,和他成親,做了他的妻子。
我以為他是拯救我于深淵,帶給我自由的那道光。卻沒發(fā)現(xiàn),他每次望向姐姐的眼神,
都格外溫柔。后來,姐姐重病,父皇母后要求我獻出心臟。我躲在沈易寧背后瑟瑟發(fā)抖,
求他庇護。沒想到他也猩紅著眼,逼我交出心臟。只是,他不知道,我只有一顆心了。
那另一顆心,早在十年前,就已經給了他。1.“朝顏,
父皇從沒想過你竟然是這么自私的人!”“只是要你一顆心,又不是要你的性命,
你為何就是不肯?母后求你了,救救你姐姐!”父皇和母后眼中已是對我濃濃的失望。
“你姐姐身子孱弱,如今危在旦夕,你作為她的妹妹,難道不應該救她嗎?”我咬著嘴唇,
雙手在止不住顫抖。我不是不想救,只是……我已經沒辦法救她了。
原本一言不發(fā)的沈易寧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他的力氣極大,幾乎要將我的手腕骨捏碎。
“阿顏,救救合宜,求你救救合宜,那可是你的親姐姐!”我痛地直吸氣,
眼淚在眼眶里打轉。我忍住眼淚,抬起頭看向眼前的男子。他明明是我的駙馬,
如今卻也在求我剜出心臟救宋合宜?!翱墒俏視赖?,沒有了心,我也會死。
”我胸口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只覺得呼吸都十分困難。聽見這些話,
一旁站著的宮女太監(jiān)們臉上也紛紛露出鄙夷之色。甚至有人竊竊私語:“真是狼心狗肺,
合宜公主性子溫婉善良又極其寵愛她,她竟然不愿意救……”是了,我的姐姐溫婉善良,
而我惡毒自私。沈易寧臉色微微一僵,隨即冷哼一聲,用力甩開我的手,
眼底全是鄙夷:“宋朝顏,你有兩顆心,就算給合宜一顆,你也不會死!你會這么說,
不過是因為不想救她!你在嫉妒我們都關心她,是不是!”我被沈易寧推的一個踉蹌,
扶著身旁的柱子才勉強站穩(wěn)。我怎么也沒想到沈易寧會說這樣的話,
不可置信地望著他:“你怎么能這么說!我!”沈易寧黑著臉靠近我,
猛地伸手掐住了我的下巴。他冷冷道:“你什么?阿顏,合宜身子弱,不像你這般康健,
難道不該多得一些關心嗎?你若是不滿,等她身子恢復,我自會好好補償你,
陛下和皇后娘娘也會像關心她一樣關心你。但是今天,這顆心你必須要拿出來。
”一旁的年輕國師紫玄面露不忍,終于忍不住出言阻止:“沈將軍,不可!
”沈易寧擰著眉看向他:“為何不可?”紫玄不知道該不該說,有些遲疑地看向我。
我咬了咬嘴唇,還是微微搖頭。紫玄眼中閃過一抹心疼,隨即重重嘆一口氣,
跪在地上:“陛下,今日就算朝顏公主答應,臣也不能為兩位公主做換心之術。請陛下降罪。
”我有些驚訝,不由得出聲阻止:“紫玄,你不必……”不必為了救我,得罪父皇。
紫玄只是磕頭:“臣意已決。請陛下降罪。”紫玄的拒絕讓父皇震怒。
他下令直接將紫玄打入死牢,用盡七十二種酷刑后再行發(fā)落。
我的眼淚終于忍不住落下:“不,我愿意,我愿意把心臟給姐姐!
”可紫玄卻在父皇開口之前,十分果決地出手斷了自己的經脈?!叭缃裎医浢}已斷,
一身術法皆廢,包括換心?!彼f完,父皇的臉色徹底黑了?!巴舷氯ィ〈笮趟藕?!
”看著紫玄就這樣被人帶走,我心頭忍不住地發(fā)酸。我沒想到,今日愿意舍命保我的,
竟然只有他。被人拖著離開前,紫玄對我彎了彎唇角,溫聲道:“小公主,別哭,我沒事。
”2.紫玄被關進死牢之后,父皇和母后臉色灰敗。這普天之下唯有紫玄能施展換心之術,
沒有他,即便有我的心臟,他們也無計可施。沈易寧咬了咬牙,忽然伸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宋朝顏,你可真厲害,竟然還能說動國師站在你這邊!”我被掐的臉色青紫,
幾乎就要斷氣之時,沈易寧才松開手。
我捂著脖子連連咳嗽:“我……咳咳咳我沒有……”就在這時,大殿外忽然傳來通報之聲。
“宮門外有一能人異士自稱有換心之法,想要面見陛下!”父皇眼睛一亮,立刻面露喜色,
大手一揮:“快宣?!蔽业男?,卻重重地沉了下去。今日一劫,我怕是逃不過去了。
被帶進來的人,身穿道袍,手拿拂塵,自稱了塵道長。乍一看,確實頗有仙風道骨之資。
了塵幾句話間就讓父皇母后和沈易寧相信了他?!凹热蝗绱耍篱L請到后殿準備吧!”說著,
父皇命人帶了塵去后殿,隨后轉頭望向我,語氣是上位者的不容拒絕,“朝顏,你也過來吧,
今日你只要救了你姐姐,以后你想要什么,朕都會滿足你?!蔽一艁y地拉住沈易寧的袖子,
無助地解釋:“沈易寧,救救我,我不想死,我的心早就給了別人一顆!
”沈易寧眉頭緊皺:“只是讓你救合宜,你卻撒這種謊?你到底在想什么!”我臉色慘白,
將深埋心底的秘密說了出來:“我沒有撒謊,我的心,它在你身上!
”沈易寧仿佛聽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話,他冷笑一聲,
伸手封住了我的啞穴:“這種時候你還有心思跟我說情話,你真讓我覺得惡心。
既然不說實話,那便不要說話了。”我瞪大眼睛,想要再解釋,卻發(fā)不出聲來。
沈易寧抓著我的手把我往后殿拉。這時,那了塵道長轉過頭,
朝我挑了挑眉:“勞煩朝顏公主了。”目光接觸,我猛地瞪大了眼睛。他哪里是什么道長,
分明是宋合宜在宮外認識的江湖騙子,怎么可能會換心之術!
當初我勸解宋合宜不要和這種人往來,沒想到被他記恨上了,若是落到他手里,
我更沒有活路可言。我只好拼命掙扎,想要掙脫沈易寧的手,和他比劃著解釋。
沈易寧的臉色黑如鍋底,他露出些許不耐煩,一記手刀重重落在我的脖頸間。我只覺得一痛,
便暈了過去。等再次醒來,我已經變成了魂魄飄在半空。沈易寧正站在我身側,
他輕撫著我的臉,聲音溫柔:“朝顏,你放心,我以后一定會好好對你,你永遠是我的妻子。
”可他壓根沒發(fā)現(xiàn),床上躺著的我已經沒了呼吸。“好了,心臟取出來了!
”了塵從我的胸腔取出了那顆血淋淋還在跳動的心,收進木盒里?!翱炷萌ソo合宜公主!
我隨后就到!”他將盒子遞給了沈易寧。沈易寧一聽,甚至沒來得及再看我一眼,
抱著盒子沖出了房門。3.負責收拾殘局的宮女探了探我的鼻息,驚慌道:“道長,
朝顏公主沒氣息了,不是說她有兩顆心臟,不會死嗎!”了塵只是冷冷道:“都是傳言而已,
誰會當真。”一旁的嬤嬤正是宋合宜身邊的掌事嬤嬤桂嬤嬤。
她略帶威脅地開口對小宮女道:“反正她不過是個不受寵的公主,死就死了,
今日之事不許說出去,別讓這消息臟了陛下的耳朵。否則,
你也不想你的爹娘和弟弟都暴斃而亡吧?!惫饗邒邉幼骼鳎?/p>
迅速將我的尸體換了宮女的衣服,當做在宮里暴斃的宮女,從小門運出了皇宮,
直接丟去了亂葬崗。而沈易寧那邊,已經帶著我的心臟趕去了宋合宜的玉寧宮。隔著紗簾,
宋合宜的聲音溫柔:“多謝沈將軍?!彪S后,了塵趕到,聲稱要進行換心,
讓沈易寧在殿外等著。同樣等在殿外的,還有我的父皇和母后。我飄入后殿,
看著原本還臥病在床的宋合宜一改孱弱模樣,她拿過了塵手里的木盒打開,
看著血淋淋的心臟,開口問道:“人死了嗎?”了塵點點頭:“死了,
已經讓桂嬤嬤丟去宮外的亂葬崗?!甭犚娺@話,宋合宜露出滿意的笑容:“辦得好。
”她把玩著我的心臟,嘴角勾起一抹獰笑:“宋朝顏,你就不該出生!讓你跟我搶這搶那,
你活該!我讓你死,你就得死?!蔽也挥傻每嘈?。原來,姐姐的病從最開始,就是假裝的。
原來,她這么恨我。兩個時辰后,宋合宜容光煥發(fā)地從后殿走出來。她雖然看著還有些虛弱,
可臉色確實已經泛著健康的紅暈。“合宜,我的合宜,你受苦了!”母后淚如雨下,
將宋合宜抱在懷里,仿佛抱著最珍貴的寶貝。宋合宜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淚水:“母后,
女兒終于可以健康地陪伴在您和父皇身邊,好好盡孝了?!备富室彩謩尤?,
溫柔的撫摸著她的頭。他們才是一家三口,而我,不過是個外人。
沈易寧也迫不及待地開口問:“合宜,你身體感覺怎么樣?心疾已經痊愈了嗎?
”宋合宜咬了咬嘴唇,上前一步走到沈易寧面前。她臉上泛起一抹紅暈:“多謝沈將軍關心,
已經大好了。”可腳下卻不知怎的一歪,倒在了沈易寧的懷里。“對不起,
我有些頭暈……”她說,“一想到我終于可以和妹妹一樣做一個健康的人,
我就好開心……”說著,她竟捂著臉哭了起來。沈易寧下意識扶住了她,輕聲安慰。
宋合宜依偎在他懷里,兩人仿佛親密的愛侶。半晌,宋合宜才有些不舍地松開了沈易寧。
她略帶羞澀地開口:“不知道能不能請沈將軍在宮內多留幾日?我身子剛恢復,也沒人陪我,
我相信妹妹一定不會介意的……”她提到我,沈易寧才想起我?!俺?,
也不知道朝顏現(xiàn)在如何,我……”沈易寧還沒說完,
父皇已經開口:“朝顏有那么多宮人陪著,能有什么事。既然合宜開口了,
你就留下來多陪陪她,朝顏那邊,朕讓人去說。
”沈易寧有些遲疑地點了點頭:“全聽陛下安排。”可不知怎的,他心下有些不安。只是,
這里畢竟是皇宮,是朝顏的家,他有什么可不放心的。第二日,沈易寧起得很早。
趁著宋合宜還在休息,沈易寧來到了昨日取我心臟的宮殿。
他問門口灑掃的宮女:“朝顏公主醒了嗎?”也不知他找我做什么。
宮女搖了搖頭:“朝顏公主不在這里,應當是已經出宮回公主府了吧?!薄盎毓鞲?/p>
”沈易寧皺了皺眉頭,“走也不和我說一聲?又在鬧什么脾氣?”他有些不悅,
心中猜想我定是因為昨日宋合宜讓他留下的事情在耍小脾氣?!凹热蝗绱?,
就讓她先好好冷靜幾日再說吧!”他一揮袖子,怒氣沖沖地回了宋合宜的宮殿。
此時宋合宜已經醒了,正臥在床上喝藥。見沈易寧臉色難看,她柔聲問道:“沈將軍,
這是怎么了?是不是因為妹妹?妹妹她生氣了嗎?都是我的錯,讓我跟她解釋清楚,
你們千萬不要因為我的事情吵架……”說著,她就要下床來。沈易寧連忙阻止:“合宜,
和你沒關系。是她自己鬧脾氣出宮回府去了,不用管她?,F(xiàn)在當務之急是你好好休息,
養(yǎng)好身子?!庇诌^了幾天,見我依舊沒有服軟的意思,沈易寧終于忍不住回了一趟公主府。
一進府,他就問道:“朝顏呢?”小廝被問的一愣茫然道:“公主從六日前和您一同入宮起,
就再也沒有回來啊……”聽見這話,沈易寧猛然臉色一變:“什么?你說她根本沒有回來?!
”4.他擰著眉臉色十分難看。思索片刻,便一揮袖子沖去了我的臥房,
顯然是不相信小廝的話。臥房里空蕩蕩,沈易寧冷冷掃視一圈,
只發(fā)現(xiàn)矮桌上一封信十分明顯。他拿起來細細一看,竟是一封和離書。宋朝顏她,
竟然要和自己和離?沈易寧拿著和離書的手微微顫抖,臉色一會青一會白,
最后只咬著牙怒道:“我倒真是小瞧了她,敢離家出走了!”我覺得有些可笑。
這封和離書是我入宮前寫好的,卻始終沒想好要不要交給他,畢竟這么多年的感情,
我其實有些舍不得。卻沒曾想,這和離書如今倒成了我離家出走的證據(jù)。相識十多年,
成婚三年,我們之間竟然這么陌生。眼前的沈易寧還沉浸在憤怒之中,他深深吐出一口濁氣,
用力撕碎了手中和離書?!八纬?,既然你這么喜歡鬧脾氣,那便隨你去吧!
等你在外面玩夠了鬧夠了,自然會回來!別想讓我去找你!”我忍不住笑出來。回來?
沈易寧啊沈易寧,我已經回不來啦。你若是知道,心里應該也是開心的吧。畢竟我死了,
就再也沒有人阻擋在你和宋合宜之間了。只是為什么我的心好痛啊。臉上有涼涼的觸感,
我伸手一摸,竟然是冰涼的眼淚。原來魂魄,也會哭嗎?5.一連數(shù)日,
沈易寧都住在宋合宜的宮殿里。兩人不是同游御花園,就是一起放紙鳶。
可沈易寧看起來總是有些心不在焉。宋合宜喚了他幾聲,他才回過神來。她秀眉微蹙,
柔聲道:“易寧哥哥,是不是還在因為朝顏離家出走的事情不高興?
”“她一定是在怨我……都是我不對,我也不想要她為我換心,若是她般不愿意,
我還不如死了算了?!闭f著,眼淚如珍珠般落下,人也順勢靠在了沈易寧的肩頭抽泣。
沈易寧輕拍著她的后背,安慰道:“合宜,這不是你的錯。你的心疾好不容易好起來,
就別再胡思亂想了。”他拿著親手畫的紙鳶哄道:“我陪你放紙鳶,你不是說過,
你最羨慕那些可以自由跑跳嬉鬧的孩子,現(xiàn)在你也可以了?!甭犚娺@話,
宋合宜總算破涕為笑,接過了紙鳶。我心頭猛地一酸。去年中秋,我也曾親手做了紙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