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粗布衣袖被撕開半截,露出的肌膚上已泛起紅痕,她咬著嘴唇眼露絕望,而老漢跪在地上不住磕頭:“曹爺行行好,小老兒明日一定湊齊例錢......”
“明日?”曹爺獰笑著摸向少女臉頰,“老子現(xiàn)在就要收利息!”
圍觀的人群縮在墻角,幾個(gè)婦人捂住孩子的眼睛。路口賣炊餅的老趙攥緊扁擔(dān)又松開,最終別過頭去。
“啪!”
一顆石子突然擊中曹爺?shù)氖直?,血珠頓時(shí)滲了出來。
“誰?!”曹爺猛地轉(zhuǎn)身,正對上一雙冷得刺骨的眼睛。
藍(lán)色差服在晚風(fēng)中輕揚(yáng),韓玄站在三步外,左手還保持著彈指的動作。夕陽從他身后照來,將他的影子拉得極長,如同一柄出鞘的黑刃橫貫整條巷道。
“鎮(zhèn)撫司辦案。“韓玄拇指輕撫腰牌,他的聲音很輕,卻讓巷子里驟然安靜下來。
“曹爺,是……是差頭!”
曹爺?shù)氖窒履樕蛔儭?/p>
曹爺目光落在韓玄腰間的差頭腰牌上,瞳孔微微一縮,隨即臉上堆起笑容,松開少女的手腕,抱拳行禮:“韓差頭,恭喜高升??!”
韓玄沒說話,只是緩步走近,目光在少女被捏紅的手腕上停留一瞬,又轉(zhuǎn)向曹爺。
“曹二,在我的地界上鬧事?”
曹二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隨即更加恭敬:“韓爺誤會了,我們黑虎幫一向奉公守法,這不是收例錢嘛,街坊們都知道的規(guī)矩……”
“規(guī)矩?“韓玄輕笑一聲,“鎮(zhèn)撫司的規(guī)矩是,強(qiáng)擄民女者,杖八十?!?/p>
曹二眼皮一跳,連忙擺手:“哎喲,韓爺言重了,我們哪敢啊?就是跟老陳頭開個(gè)玩笑,是不是?”他說著,朝老漢使了個(gè)眼色。
老漢低著頭不敢說話,少女則躲到了爺爺身后。
韓玄沒理會曹爺?shù)霓q解,只是淡淡道:“滾?!?/p>
曹二臉上的笑容終于掛不住了,眼中閃過一絲陰狠,但很快又壓了下去,干笑兩聲:“既然韓爺發(fā)話了,我們這就走。”
他朝手下使了個(gè)眼色,幾人悻悻地退開。臨走前,曹二回頭看了韓玄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韓爺,新官上任,我們黑虎幫改日一定登門道賀?!?/p>
韓玄盯著他的背影,直到他們消失在巷子盡頭,才轉(zhuǎn)身看向老漢和少女:“沒事了?!?/p>
老漢顫巍巍地跪下:“多謝韓大人救命之恩!今日多虧您了……”
韓玄扶起他:“陳伯,陳伯不必如此,街坊鄰居,本就應(yīng)該互相照應(yīng)。”
巷口賣炊餅的老趙這會兒也湊了過來,手里端著個(gè)熱氣騰騰的油紙包:“韓爺,剛出爐的肉餅,您嘗嘗?”他搓著手,臉上堆著笑,可眼神卻時(shí)不時(shí)往巷子深處瞟,似乎還在警惕著什么。
韓玄接過肉餅,咬了一口,點(diǎn)頭道:“多謝趙叔,趙叔的手藝還是這么好。”
老趙嘿嘿一笑,壓低聲音道:“韓爺,您今天這一手,可真是給咱們街坊出了口惡氣!那曹二平日里橫行霸道,今日見了您,連屁都不敢放一個(gè)!”
旁邊幾個(gè)原本躲在家中的鄰居這會兒也大著膽子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韓爺,您這差頭一上任,黑虎幫的人怕是再不敢來咱們這兒撒野了!”
“可不是?那曹二平日里多囂張啊,今日見了韓爺,臉都白了!”
“韓爺,往后咱們可就仰仗您了!”
韓玄聽著眾人的話,神色依舊平靜,只是淡淡道:“街坊們放心,既然我做了這差頭,就不會再任由黑虎幫胡來?!?/p>
他的話雖輕,卻讓眾人心頭一松,仿佛壓了許多年的石頭終于被搬開了一些。
“劫運(yùn)點(diǎn):85”。
看著上漲的劫運(yùn)點(diǎn),韓玄心滿意足。
盡管不多,但有的漲就不錯(cuò)了。
進(jìn)入自家小院,母親和姐姐韓鈺都不在家,似是上街買菜去了。
一刻鐘后,院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時(shí),韓玄正在演練《鎮(zhèn)岳刀法》。抬頭便見母親跌跌撞撞沖進(jìn)來,身后跟著面色發(fā)白的姐姐韓鈺。
“玄兒!”韓母一把攥住他的手腕,聲音發(fā)顫,“巷口劉嬸說……說你打退了黑虎幫的人?”她的手上還掛著剛買的菜,顯然是剛從街上匆匆趕來。
韓鈺快步走入屋子里,片刻后帶個(gè)藍(lán)布包袱出來:“我收拾了些干糧盤纏,你現(xiàn)在就走,去鄰郡找舅舅避避風(fēng)頭……”
話音未落,院外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韓母身子一抖,韓鈺已抄起門邊的燒火棍,卻見陳老漢手里提著條活蹦亂跳的江鯉站在門外。
“韓大姐!”陳伯將手中的魚遞給韓母,“今天多謝韓差頭救命之恩,買了條鮮魚,賀韓差頭升職之喜!”
其實(shí)陳伯比韓母還要大上十多歲,只不過為表尊重,叫聲大姐。
韓母愣在原地,目光緩緩落在兒子腰間——那枚嶄新的差頭腰牌在晨光下泛著冷冽的光澤。
“差……差頭?”她猛地攥緊韓玄的差服衣袖,又像怕揉皺了官衣似的趕緊松開,眼淚突然就滾了下來,“我兒當(dāng)上差頭了?”
韓鈺手里的燒火棍“咣當(dāng)”一聲落地。她突然轉(zhuǎn)身沖進(jìn)里屋,翻箱倒柜一陣,捧出件疊得整整齊齊的靛青色新衣——那是她熬了三個(gè)月的繡活,原本打算賣了給弟弟說親用的。
“換上!”韓鈺紅著眼眶把衣服塞過來,“讓那些狗眼看人低的瞧瞧,我們韓家兒郎是什么人物!”
這時(shí),院外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賣胭脂的李寡婦擠在最前頭,尖著嗓子道:“韓大娘好福氣?。∥壹抑杜攴蕉恕?/p>
“去去去!”老趙揮著棒杵打斷,“韓爺這樣的俊才,起碼得娶差司千金!”
哄笑聲中,韓母終于破涕為笑,拉著兒子的手上下打量,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夠。韓鈺則忙著給街坊們倒茶,臉上是掩不住的驕傲。
韓玄看著母親和姐姐歡喜的模樣,心中微暖。他扶著韓母坐下,溫聲道:“娘,往后您和姐姐不必再擔(dān)心黑虎幫的人?!?/p>
韓母抹著眼淚點(diǎn)頭:“好,好……我兒有出息了。”
韓鈺端來熱茶,嗔怪道:“你也是,升了差頭也不早說,害得我和娘擔(dān)驚受怕?!?/p>
韓玄笑了笑:“今日才定下的事,剛剛本想著告訴你們,結(jié)果卻沒找到說話的地兒?!?/p>
正說著,巷子里傳來一陣喧嘩。眾人望去,只見幾個(gè)鎮(zhèn)撫司的差役抬著塊嶄新的匾額走來,上書“韓宅“二字,落款竟是南城鎮(zhèn)撫司的官印。
領(lǐng)頭的正是秦猛,“韓頭,這是差司大人囑托,何況如今您是差頭,宅門自然該氣派些!”
韓母手足無措地搓著衣角:“這……這怎么使得……”
韓玄扶住母親,對差役們抱拳一禮:“多謝差司厚愛,也多謝各位?!?/p>
陽光下,嶄新的匾額高高掛起,韓宅門前一片歡聲笑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