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蘇錦繡被送進縣醫(yī)院，經(jīng)過一系列檢查，暫時住在普通病房觀察。
“廠長，我真沒用力，她想搶我工資我才動手的?！?/p>
宋金寶極力解釋，但趙建軍不聽那么多。
“你打人是事實，街道那邊我也問過，你家確實欠人家錢，也確實答應(yīng)一個月用你工資還20。”
錢是怎么欠的,趙建軍沒去打聽，他現(xiàn)在就盼著這件事趕緊解決。
他低聲警告宋金寶，如果因為這事兒害得廠子不能被評優(yōu)，就讓宋金寶滾蛋。
宋金寶一向欺軟怕硬，不敢再言語,心里把蘇錦繡罵了個狗血淋頭。
老宋家的人沒誰在家，宋金寶已經(jīng)成年，趙建軍著急解決問題，就帶了廠工會的人，加上宋金寶到了蘇錦繡面前。
麥乳精、奶粉、黃桃罐頭加上水果糖，探望的禮數(shù)還算周到。
蘇錦繡沒讓通知家里人，她自個兒能解決的事，不能影響家里人上班。
“蘇同志,你感覺怎么樣？”
趙建軍問完這句就后悔了。
蘇錦繡一手捂著腦袋，聲音顫顫巍巍，“領(lǐng)導(dǎo)啊，我感覺很不好，年紀大了,最好能在醫(yī)院里多觀察觀察?！?/p>
“觀察什么？你根本就沒??！”宋金寶氣呼呼地怒瞪她，“你就是想訛錢?！?/p>
蘇錦繡也不生氣，心平氣和道：“領(lǐng)導(dǎo)，我家有八個兒女，不愁吃喝，大兒子是大學(xué)生，小閨女年年考試拿第一，孩子他爸是機械廠的六級鉗工?！?/p>
“真想訛錢，我指定去訛有錢人對吧？”
“宋家這樣窮的叮當響的，誰那么想不開去訛？多晦氣！”
宋家人：那你現(xiàn)在在干哈？
趙建軍眼神示意工會的同志出面，他不敢再問了，就怕越問越嚴重。
他把宋金寶拉出去，以免壞事。
工會的兩名女同志先順著蘇錦繡說了一通，噓寒問暖后，詢問蘇錦繡有什么要求。
蘇錦繡也不含糊，直接道：“一千塊錢私了，不然就報公安。”
她被打是事實，不怕公家干涉。
蘇錦繡也看出來了，廠長不想把事情鬧大。
宋金寶動手的時候，就應(yīng)該想到會有什么后果。
聽到一千，工會的人嚇夠嗆，老太太真敢要??！
不過這么大年紀被小輩兒打了，這口氣換作誰都咽不下。
一千塊能處理好，也不是不行。
其中一個女同志出病房轉(zhuǎn)告商談結(jié)果，趙建軍也被蘇錦繡的口氣驚到，但他又覺得在接受范圍內(nèi)。
宋金寶聽了卻當場不干了，他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廠長，我沒錢，家里更沒錢，一千塊能買我爸媽的命。”
趙建軍瞪他，“你回去問你爸媽，私了還是讓你蹲笆籬子?！?/p>
“憑啥蹲？我只是輕輕打一巴掌，她打回來就是，用得著......”
“呸！”趙建軍快氣死了，對著宋金寶用力踹了一腳，“你腦子進水，人家沒有，現(xiàn)在人家是受害者！”
他揉揉眉心，“把你爹媽叫來！”
說完，他又改變主意，親自跑去老宋家找宋父宋母。
宋父最近幾天出去躲債，宋母忙著在那幾個光棍兒身邊摟錢。
宋家另外兩個兒女也各自忙著各自的事，家里沒人。
趙建軍撲了空，心里的氣更是不打一處來。
好在即將離開時候，宋母春光滿面回來。
“宋金寶媽媽，宋金寶之前當眾毆打......”
趙建軍在受害者面前不會說話，在此刻卻沒啥顧忌。
說到最后，他沒了耐心，“出一千私了，或者你兒子進去，自己選?！?/p>
宋母臉色蒼白，“蘇錦繡這老東西！她就故意跑去石礦廠！她不去，我家金寶怎么會…”
趙建軍，“行了，欠人錢還有理了。”
他走出去兩步，“不行就報公安，方便，一天就能解決?！?/p>
“別別，廠長，求求你了，我們家真沒錢。”宋母哭窮，死活不肯再出一毛。
她以為廠領(lǐng)導(dǎo)會出面調(diào)解，結(jié)果趙建軍大步走遠。
“領(lǐng)導(dǎo)，別，別走??！有話好好說，”
她金寶如果進去，這輩子就完了。蹲笆籬子在如今時代，就是人生一大恥辱，能不沾邊絕不沾邊。
最終還是公會同志了解過宋家困境之后，決定幫一把。
“你兒子正式工，找個臨時工兌換下工作，對方補差價一千，正好夠賠錢的。”
宋母打死都不情愿，兒子有這么個過明路的正式工工作實在不容易。
“給點時間，我去籌錢?！?/p>
宋母在午飯時候湊夠一千，她怕看到蘇錦繡之后拳頭會癢，所以委托公會工作人員去跟蘇錦繡談。
只要錢到位，一切好說。
蘇錦繡清點完之后，雙方寫了字據(jù)，也算解釋清楚了這1000塊錢的來歷，以免以后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手里又有進賬，加上她去機械廠那邊領(lǐng)了自己上月的工資，蘇錦繡樂呵回家。
她關(guān)上臥室的門，把剛剛得來的錢放炕上，又把床底下的鐵盒子、檀木箱子的棉襖、炕琴柜最下面的被子都拿出來放炕上。
鐵盒子的鎖打開，棉襖腋下的線以及被子邊沿線都拆開，蘇錦繡小心翼翼掏出幾張面值不一的錢。
家里沒存款并假，這三處藏錢的地兒加起來都沒湊夠十塊。
蘇錦繡數(shù)了數(shù)藏了十多年的錢，眼睛有些酸。
這日子過的......
這日子還得咬牙往下過。
老宋家貢獻的1550塊，大街上挨砍賠償款凈賺的小200，家里的8塊5，除去這兩天家里的零花，蘇錦繡手里還剩下1748塊。
其中1200算是過了明路的，剩下548，蘇錦繡想著先留手里，以后找機會，一并拿出來。
她翻出來賬本，欠債3000，這還差不老少。
蘇錦繡選出幾個朋友，加起來是1195塊錢的賬，她收拾了一下，用舊報紙把還賬的錢挨個兒包好，揣進竹籃子出了門。
供銷社里買了八毛一斤的糟子糕，要了六斤，趕在天黑之前，把那六家的欠債還上。
回家路上，蘇錦繡感覺腳步輕盈了許多，忽然減掉三分之一的債務(wù)，這日子似乎也有了盼頭兒。
【納悶兒為啥老江家那么多人賺錢，還欠那么多債，江衛(wèi)民一個月不是只要20塊嗎？】
【家里人多，吃的也就多，老二老五的工作是花錢買的，老大的大學(xué)走后門花了大幾千。】
【江少行的工資有時候還給了老家那邊，他爸媽身體不好?！?/p>
【他家房子明顯比別人家寬敞，幾個兒子娶媳婦也花錢的姐妹?！?/p>
......
蘇錦繡眼睛生疼，好像是被風(fēng)吹的，她吸吸鼻子，心下想著：人活一輩子哪有不累的？
就在她加快腳步時，眼前又一條彈幕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要我說，現(xiàn)在就該下海經(jīng)商，手里那幾百塊當本錢足夠，比如弄個烤箱，做雞蛋糕之類的賣，我看他們挺喜歡買雞蛋糕出門走親訪友的。】
雞蛋糕？是糟子糕嗎？
烤箱好說，她家三女婿是第一食品廠的副廠長，去問問他應(yīng)該有門路。
但是，她不會做糟子糕，而且她跟她三閨女不太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