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李玉萍一般都是起早去廣福路批發(fā)市場去批菜，或者是去周邊農村跟農戶進菜。
向川準備上午鹵些毛豆和花生去賣，自家菜園子里的毛豆和花生約莫能摘下個七八十斤，因此他沒刻意起早。
時間還早，他先跑到巷子口的早餐店買了點早飯。
又拐到向瀾常去買辣條的趙家食雜店，囑咐老板不要賣給向瀾辣條。
趙勝利是個信奉“有錢不賺王八蛋”的主兒，向川竟然要毀他買賣！
他算哪根蔥！
趙勝利一臉不耐煩：“人小姑娘來買，我還能攆出去？沒有攆客出門的道理！”
向川不急不惱，“趙叔,我可不是砸您生意?！?/p>
“她臉上起痘，醫(yī)生特意囑咐不能吃辣，一吃就容易發(fā)紅潰爛，真出事你也脫不了干系?！?/p>
趙勝利是個老油子了，真不怕威脅。
“呦,你以為你趙叔是嚇大的呢？！”
“你擱啥證明跟我有關系?！?/p>
向川看他不上道，也不急，反正他是有備而來。
“趙叔，我哪敢威脅您吶！您吃的鹽可比我吃的飯還多?！?/p>
“我說這事兒啊，也不是讓您虧本做善事。”
向川環(huán)視一周，神秘兮兮地說：
“你這店里啊，啥都全乎，唯獨缺點下酒菜?！?/p>
趙勝利眉毛一挑,有點不可思議。
“你小子，有點意思?！?/p>
向川見他松口，趁勢道：
“我準備賣點鹵毛豆和花生，賺點零花錢。那玩意兒下酒不正好？”
向川瞄了趙勝利一眼，“趙叔,咱心明鏡兒的，辣條那玩意兒，有的連個生產廠家、生產批號啥的都不印，真有人較真兒，你能說清？”
向川連誘惑帶威脅的下來，老趙有點傻眼了。
心說，這孩子，不好惹。
趙勝利咂咂嘴，“臭小子，你會算賬！”
“毛豆花生呢？在哪呢？你會做？”
向川眉毛一挑，語氣里有掩飾不住的驕傲。
“趙叔，你忘了我媽是干啥的了？五金廠誰不夸我媽做飯好吃！”
趙勝利連連點頭，“對對對，你媽下崗好幾年了，我倒把這茬忘了！”
“行，就這么干。先給我拿十斤，我試試?！?/p>
說完，他像想起什么似的，“賣不掉我可不給錢！”
向川一拍胸脯，自信道：“您就瞧好吧，到時候您都得加量！”
趙勝利樂了，擺擺手：“趕緊走吧，別擱這墨跡，我還得點貨呢！”
向川這才滿意地離開。
他到了家，看見李玉萍正扶著腰洗毛豆和花生呢。
向瀾在打下手，把每個毛豆和花生的兩頭都用剪刀剪個口，這樣好入味。
向川心疼地扶住母親，“媽，醫(yī)生不讓你躺著么，你起來干啥呀？”
“我躺不住?！?/p>
李玉萍抹了一把汗，臉上因為腰上的疼痛抽動了一下。
“你都沒干過活，也不會鹵。我不幫忙，你下午咋賣??？”
向川拉了把椅子過來，“你指導我就行了，媽，你快歇歇吧。”
李玉萍站了有一會兒了，確實有點支撐不住。
她小心翼翼地坐下，嘆了口氣。
“咱這生意剛有點起色，我就犯毛病，我看我就是沒那個命！”
上輩子，李玉萍也是這樣認命。
她一直認為，自己家背債，女兒向瀾生病，就是她命不好。
曾幾何時，向川也這樣認為。
重活一回，他可不這么想了。
好生活，就是拼出來的！
他蹲下，一邊給母親按摩腰，一邊安慰道：
“媽，這就是個意外！醫(yī)生都說你是累的?！?/p>
“你放心吧，你兒子指定讓你當命最好的媽！”
向川的話一下把李玉萍逗樂了。
不管真假，兒子是把她放心上的，多少人都攤不著這好事兒呢！
她不想掃興，雀躍道：“行，我就等著跟我兒子享福！”
“還有你姑娘！”
向瀾忍不住插嘴。
李玉萍哈哈大笑，“好好好，媽等著！”
向川看李玉萍情緒變好，馬不停蹄忙了起來。
毛豆和花生價格不同。
一斤鹵花生三塊，一斤鹵毛豆一塊五。
向川打算搭著賣，一斤賣兩塊。
向川家的灶上是二十印的大鍋，一鍋煮五六十斤不在話下。
毛豆和花生一起煮，省事兒，也省柴火。
廚房里熱氣升騰，鍋里咕嘟咕嘟地冒著泡。
向川生怕這一鍋毛豆和花生跟昨晚自己煮的面條似的，糊的不能看，連翻鍋都小心翼翼。
“你不用老扒拉它，這玩意兒不帶糊的?！?/p>
“千萬別蓋鍋蓋，一悶就不好吃了?！?/p>
“放點堿面，豆不黃?！?/p>
“放花椒了沒？八角呢？香葉你別下太早，容易苦?！?/p>
李玉萍坐在一旁，眼睛一刻不離地盯著鍋，嘴上不閑著。
向川連連應著。
向瀾探頭探腦，一臉饞樣，“真香啊，我想嘗一個！”
“你都嘗五回了，這玩意兒都沒熟透，小心一會兒拉肚子！”
向瀾一撇嘴，不樂意了。
“媽，你看他！一天啥也不讓我吃，我餓死得了！”
李玉萍樂了：“餓死誰都餓不死你！你哥說得沒錯，你少吃點吧！”
向瀾一嘟嘴，坐一邊生悶氣。
向川笑笑沒搭理她！
沒過一會兒，李玉萍張羅著讓向川起鍋。
毛豆和花生不能煮大了，撈出來用原湯泡著，既入味還不囊。
向川用了兩個鋁制水梢來裝。
毛豆和花生在湯里泡得越久，滋味越足。
運輸也方便。
向川忙活半天，一瞅向瀾還沒消氣兒呢。
向川無奈。
自己的妹子，不寵著咋辦？！
他拿著漏勺撈出幾顆毛豆，放涼了一會兒，剝一個喂向瀾嘴里：
“嘗嘗，合格不？”
向瀾立刻眉開眼笑，鼓著腮幫子點頭，“我宣布，我哥就是鹵味之王！”
李玉萍笑得眼角皺紋都擠在一起。
向川收拾妥當，又簡單吃了口飯。
他先是給趙勝利送了十斤，然后馬不停蹄趕去市場擺攤。
李玉萍不放心，扶著腰送到大門口，又在那站了很久。
向川遠遠回頭望，心里既心疼，也溫暖。
十分鐘，向川就走到了永吉農貿市場。
攤主劉梅正被太陽曬得直打蔫。
一上午她也沒賣出去幾斤菜，又熱得不行，憋了一腔子火。
一看向川來了，她來精神頭了。
昨天被向川打完，她就去找丁貴生訴苦去了。
丁貴生不但給她的鞋擦得干干凈凈，還給她五十塊錢，她心情才稍好點。
丁貴生還答應給他報仇！
聽說李玉萍腰扭了，幾天不能來出攤。
向川一個人來的，這樣的好機會，她怎么能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