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拖拽著,像一袋垃圾被拖向府邸最偏僻的角落。
那里有一口廢棄的深井,或者……
后院的池塘?
沉塘?
家廟?
無所謂了,結(jié)局都一樣。
掙扎?
在絕對的力量和家族的意志面前,我的反抗微弱得可笑。
眼淚模糊了視線,絕望幾乎將我吞噬。
不!
我不甘心!
憑什么?!
我什么都沒做!
那點朱砂為什么會消失!
混亂中,不知是誰撞翻了回廊角落一個取暖用的炭盆。
燒紅的炭塊滾落出來,點燃了旁邊干燥的帷幔。
火苗“騰”地一下竄起,濃煙瞬間彌漫開來。
“走水了!走水了!”
驚呼聲四起。
拖拽我的婆子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手一松。
求生的本能爆發(fā)出巨大的力量。
我猛地用頭撞開身邊一個婆子。
用盡全身力氣掙脫繩索。
顧不上嘴里還塞著布。
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小獸。
憑著對府邸每一寸角落的熟悉,朝著與火勢蔓延相反的方向——
后院最荒僻的角門,沒命地狂奔。
身后是婆子們的尖叫、家丁的呼喝、救火的嘈雜。
夜風(fēng)刮在臉上生疼,赤著的腳踩在冰冷的石板上,刺骨的涼意直沖頭頂,卻讓我混亂的大腦有了一絲清明。
活下去!我要活下去!我要知道是誰害我!
角門就在眼前!
那扇常年緊閉、銹跡斑斑的小門!
我撲上去,瘋狂地拉扯門栓,紋絲不動!絕望再次襲來。
“想活命?”
一個冰冷、毫無溫度的聲音,突兀地在陰影里響起。
我驚駭?shù)鼗仡^,心臟幾乎跳出胸腔。
只見回廊的柱子陰影下,站著一個人。
是沈硯!
那個總是沉默寡言、眼神像淬了冰的府醫(yī)!
他穿著一身半舊不新的青布長衫,袖著手,仿佛眼前的混亂與他毫無關(guān)系。
他的目光掃過我狼狽不堪的樣子,掃過我臂上的空白。
沒有絲毫波瀾,只有一種洞悉一切的冷漠。
“巷子盡頭,第三塊青磚下有狗洞。出去,往南城,到‘回春堂’藥鋪的后巷等著。”
他的聲音極低,語速極快。
說完,便像融入陰影的鬼魅,轉(zhuǎn)身消失在混亂的夜色里。
沒有解釋,沒有承諾,只有一條冰冷得如同毒蛇指路的逃生通道。
狗洞?
南城?
回春堂?
巨大的屈辱感和強烈的求生欲在我胸腔里激烈碰撞。
前有狼,后有虎。
鉆狗洞。
去那魚龍混雜、骯臟混亂的南城。
也許還有一線渺茫生機。
留在這里,只有白綾匕首,死路一條。
行!
沈硯!
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
這狗洞,我鉆了!
這南城,我去了!
我毫不猶豫地撲向巷子盡頭。
手指在冰冷潮濕的地面摸索。
果然!
第三塊青磚是松動的!
用力掀開,一個僅容瘦小身軀通過的、散發(fā)著腐臭氣息的黑洞呈現(xiàn)在眼前。
我咬緊牙關(guān),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火光沖天的林府,像只真正的喪家之犬,一頭鉆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