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的第一堂實踐課，安排在第三教學區(qū)的模擬訓練場。
這是一個巨大的室內(nèi)場館，地面鋪設(shè)著能吸收能量沖擊的特殊材料。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臭氧味道，那是源力活躍時特有的氣息。
顧辰和林凡站在隊伍的最后排。
顧辰是刻意為之。他只想當個透明人，熬過這四年。
林凡則是主動湊過來的。他像個跟班一樣，緊緊貼在顧辰身邊，美其名曰：“跟著顧哥，有安全感。”
顧辰對此很無奈。他發(fā)現(xiàn)林凡有一種特殊的天賦，能把他的所有行為，都解讀成“高深莫測”。
比如現(xiàn)在，顧辰因為人多而感到焦慮，下意識地皺眉，臉色發(fā)冷。
在林凡眼里，這就是“大佬對環(huán)境的審視和不屑”。
“都給我站好了！”
一聲暴喝，讓原本嘈雜的訓練場瞬間安靜下來。
一個身材魁梧，穿著緊身訓練服的中年男人，走到了隊伍前方。
他肌肉虬結(jié)，目光銳利，身上散發(fā)著一股強烈的壓迫感。
“我叫趙剛，是你們這學期‘源力操控’課的導師?！?/p>
趙剛掃視全場，聲音洪亮：“我的天賦是B級，‘剛力’。在我的課上，只有一條規(guī)矩：實力說話。”
B級導師。
在第二天賦者大學，這已經(jīng)是頂配了。
一流大學的導師，基本都是A級起步。
但在場的學生，大多是C級和D級，面對B級的趙剛，他們感到了明顯的等級壓制。
“天賦者大學，不是讓你們來玩的?！?/p>
趙剛冷笑一聲：“你們能考進來，說明你們比普通人強。但在這里，你們就是最底層的菜鳥?！?/p>
“今天的第一課，很簡單。測試你們對源力的基礎(chǔ)掌控。”
他指了指場地中央，一個半人高的水晶柱。
“天賦檢測水晶。它可以直觀地反映出你們的源力輸出強度和穩(wěn)定性?！?/p>
趙剛走到水晶前，隨手一掌拍在上面。
“嗡——”
水晶柱發(fā)出一聲沉悶的轟鳴，從底部開始，迅速亮起了赤紅色的光芒，一直攀升到頂端，甚至溢出了一層淡淡的光暈。
“看到了嗎？這就是B級的源力輸出。”
趙剛得意地收回手，看向?qū)W生們：“現(xiàn)在，你們一個一個上來，讓我看看你們的水平?！?/p>
測試開始了。
學生們依次上前，將手掌貼在水晶上，催動體內(nèi)的源力。
大部分人的成績都很平庸。
水晶柱亮起微弱的光芒，有的甚至只能亮起一半。
“D級，太弱了！你體內(nèi)的源力像一灘死水！”
“C級？就這？你的源力輸出斷斷續(xù)續(xù)，上了戰(zhàn)場第一個死！”
趙剛的點評毫不留情，尖酸刻薄。
每當一個學生測試失敗，他都會極盡嘲諷之能事。
那些剛剛還意氣風發(fā)的學生們，一個個被罵得灰頭土臉，垂頭喪氣。
顧辰站在最后，看著這一切，心里直打鼓。
源力操控？
他根本不會。
他的力量體系，和這個世界的“源力”完全不同。
神威消耗的是精神力，是腦力。他體內(nèi)根本沒有所謂的“源力”。
讓他去測這個水晶，結(jié)果可想而知。
“顧哥，你說趙剛這老小子，是不是有點太裝了？”
林凡在旁邊小聲嘀咕：“B級而已，在真正的高手面前，算個屁?！?/p>
顧辰?jīng)]說話。他現(xiàn)在緊張得手心冒汗，哪有心思管趙剛裝不裝。
他只希望趙剛能忽略他，或者干脆讓他掛科算了。
但事與愿違。
趙剛似乎特別享受這種碾壓學生的快感。當他罵完了倒數(shù)第二個學生后，目光落在了顧辰身上。
“你，過來。”趙剛指著顧辰。
顧辰的心臟猛地一縮。
他硬著頭皮，走了出去。
趙剛上下打量著顧辰，眉頭皺了起來。
他在顧辰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源力的波動。
“你叫什么名字？什么天賦？”趙剛問道。
“顧辰。F級，赤瞳術(shù)。”顧辰低聲回答。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F級？
天賦者大學里，竟然有F級？
趙剛也愣住了。他教了這么多年書，還是第一次在自己的課上見到F級。
他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
“F級？”趙剛掏了掏耳朵，嗤笑一聲，“學校是沒人可招了嗎？連F級的廢物都放進來了。”
周圍的學生們，發(fā)出了肆無忌憚的哄笑聲。
“F級？那不就是普通人嗎？”
“他來上源力操控課？他有源力嗎？”
“笑死我了，這是來搞笑的吧？”
嘲笑聲如同潮水般涌來，將顧辰淹沒。
顧辰站在場地中央，臉色蒼白。
他最害怕的場景，還是發(fā)生了。
被圍觀，被嘲諷，被當成異類。
他的社交恐懼癥在這一刻爆發(fā)到了極點。他感覺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手腳冰涼，呼吸困難。
他想逃跑。
他甚至想用神威，直接把自己傳送到神威空間里，躲開這些刺耳的笑聲和鄙夷的目光。
但他不能。
他必須忍住。
“安靜！”
趙剛大喝一聲，止住了笑聲。
他走到顧辰面前，眼中滿是輕蔑。
他需要一個反面教材，來彰顯自己的權(quán)威。
顧辰，這個F級的廢物，就是最好的靶子。
“F級，赤瞳術(shù)?！壁w剛圍著顧辰轉(zhuǎn)了一圈，像是在看一個笑話。
“我聽說過這個天賦，除了讓眼睛變紅，什么用都沒有?！?/p>
“顧辰，你告訴我，你來天賦者大學，是想學什么？”
顧辰沉默不語。
他腦子里一片空白，根本組織不起任何語言。
“怎么？啞巴了？”趙剛提高了音量，“還是說，你覺得F級很光榮？”
顧辰依舊低著頭，死死地盯著自己的腳尖。
他的身體因為極度的緊張和憤怒，微微顫抖著。
但他強迫自己，不能動，不能反抗。
他現(xiàn)在的人設(shè)，就是一個F級的廢物。
廢物，就該有廢物的樣子。
趙剛見顧辰不說話，覺得自己的權(quán)威受到了挑釁。
他冷哼一聲，指著水晶柱：“既然來了，就得守規(guī)矩。去，測試一下?！?/p>
“讓我看看，F(xiàn)級的天賦，能把水晶點亮多少?！?/p>
顧辰深吸一口氣，走到水晶柱前。
他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點亮它。
但他必須做個樣子。
他把手掌貼在冰涼的水晶表面。
他試圖按照教科書上描述的方法，去“感知”體內(nèi)的源力。
但他的體內(nèi)，空空如也。
只有那股潛伏在雙眼深處，隨時可能爆發(fā)的，屬于“神威”的奇異能量。
那股能量，冰冷，狂暴，與源力的溫和屬性截然不同。
他不可能釋放神威。
那會暴露他最大的秘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水晶柱，紋絲不動。
連最微弱的光芒都沒有出現(xiàn)。
仿佛顧辰的手掌下，是一塊頑石，而不是一個天賦者的血肉之軀。
訓練場里，安靜得可怕。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著奇跡的發(fā)生。
但奇跡沒有發(fā)生。
F級，就是F級。
“噗——”
不知是誰，先笑出了聲。
緊接著，哄堂大笑，再次爆發(fā)。
這次的笑聲，比剛才更加刺耳，更加肆無忌憚。
“哈哈哈哈！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真的是F級！連最基礎(chǔ)的源力外放都做不到！”
“廢物！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廢物！”
趙剛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看到了嗎？”趙剛對著其他人大聲說道，“這就是F級?！?/p>
“連激活水晶都做不到的廢物。這樣的人，上了戰(zhàn)場，就是炮灰，就是累贅?！?/p>
“你們?nèi)绻幌胂袼粯?，被人嘲笑，被人踩在腳下，就給我拼命地訓練！”
趙剛走到顧辰面前，用手指戳著他的胸口，一字一句地說道：
“顧辰，你不配站在這里?！?/p>
“天賦者大學，不歡迎廢物。”
“我給你個建議，趁早退學，去找個工廠擰螺絲，那才是你該去的地方?！?/p>
每一個字，都像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顧辰的心上。
他很憤怒。
但他更多的，是尷尬和羞恥。
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他的臉頰發(fā)燙，耳根通紅。
但他強迫自己，保持著面無表情的狀態(tài)。
他不能反駁，不能憤怒，不能做出任何引人注目的舉動。
他只能沉默。
在趙剛和周圍同學的眼里，顧辰的沉默，是懦弱，是無能，是自卑。
他們看著顧辰那張蒼白而麻木的臉，笑得更歡了。
然而。
在角落里，林凡的眼神，卻截然不同。
他沒有笑。
他死死地盯著顧辰，眼中閃爍著震驚和崇拜的光芒。
這是何等的隱忍！
面對如此赤裸裸的羞辱，面對全班同學的嘲笑，顧辰竟然能保持如此平靜。
他的眼神，沒有絲毫的波動。
仿佛趙剛的辱罵，只是蒼蠅的嗡嗡聲，根本不值得他動怒。
他甚至連反駁都懶得反駁。
這是一種蔑視。
一種對庸人，對現(xiàn)有規(guī)則的，徹底的蔑視。
林凡的心臟狂跳。
他覺得自己發(fā)現(xiàn)了真相。
顧哥不是不能點亮水晶，而是不屑于點亮！
一個真正的大佬，怎么會在意這種低級的測試？
就像一個億萬富翁，不會在乎地上掉的一毛錢。
趙剛的挑釁，在顧哥眼里，恐怕連個笑話都算不上。
“顧哥……”林凡喃喃自語，“你到底隱藏了多少實力？”
他越想越激動，越想越覺得顧辰深不可測。
F級？
這絕對是偽裝！
是為了隱藏某種驚天秘密的偽裝！
林凡看向趙剛的眼神，已經(jīng)帶上了一絲憐憫。
這個B級的導師，還在為羞辱了一個F級的學生而沾沾自喜。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招惹了一個什么樣的存在。
“好了，測試結(jié)束。”
趙剛似乎罵累了，也或許是覺得在顧辰身上浪費時間，是種恥辱。
他揮了揮手：“顧辰，歸隊。雖然你是F級，但只要你還在這個班上，就得遵守我的規(guī)矩。下課后，訓練場跑五十圈?！?/p>
顧辰默默地轉(zhuǎn)身，走回隊伍的最后。
他的步伐很穩(wěn)，表情依舊冷漠。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后背，已經(jīng)被冷汗浸透了。
剛才那一瞬間，他真的差點忍不住，用神威把趙剛那張臭嘴給扭曲掉。
“顧哥，你沒事吧？”
林凡迎上來，小聲問道，語氣中充滿了關(guān)心和敬佩。
顧辰搖了搖頭，聲音有些沙?。骸皼]事?！?/p>
他現(xiàn)在只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好好靜一靜。
“顧哥，你剛才太帥了！”林凡壓低聲音，激動地說道。
帥？
顧辰愣住了。
他被當眾羞辱，被罵成廢物，哪里帥了？
“你的眼神，簡直絕了！”林凡比劃著，“那種對一切都漠不關(guān)心的眼神，太有范兒了！”
“趙剛那種跳梁小丑，根本不配讓你動怒?！?/p>
“顧哥，我明白了。這就是強者的心境！”
林凡自顧自地腦補著，越說越興奮。
顧辰徹底無語了。
他只是因為社恐和尷尬，才面無表情。
怎么在林凡眼里，就成了“強者的心境”？
這家伙的腦回路，到底是怎么長的？
不過，顧辰也懶得解釋。
林凡的誤解，對他來說，或許并不是壞事。
至少，在這個陌生的環(huán)境里，有個人愿意相信他，支持他。
雖然這份信任，建立在一種荒謬的腦補之上。
“下課！”
隨著趙剛一聲令下，這堂充滿了羞辱和鬧劇的實踐課，終于結(jié)束了。
學生們?nèi)齼蓛傻仉x開，還在議論著顧辰這個“F級廢物”。
顧辰?jīng)]有理會那些目光，他準備去完成趙剛的懲罰——跑圈。
他需要發(fā)泄一下內(nèi)心的郁悶。
“顧哥，我陪你一起跑?！绷址埠苤v義氣地說道。
“不用?！鳖櫝骄芙^了。
他不想讓林凡也跟著受罰。
“別啊，顧哥?！绷址埠俸僖恍?，“我正好也想鍛煉一下。而且，我有些關(guān)于信息安全方面的問題，想請教你?！?/p>
請教我？
顧辰停下腳步，詫異地看著林凡。
“顧哥，你就別裝了。”林凡露出了一個“我懂”的表情，“一個能以F級身份考進來的大佬，在某些方面，肯定也有過人之處?！?/p>
顧辰張了張嘴，想說自己只是個電腦小白。
但他看著林凡那雙充滿求知欲和崇拜的眼睛，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隨便你?！?/p>
顧辰嘆了口氣，率先向跑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