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這第六根…骯臟的手指…果然…沒切干凈?！?/p>
嘶啞冰冷的聲音，帶著剛從地獄爬回來的死亡寒氣，一字一頓，砸在死寂的紫砂坊里，也狠狠砸在我剛剛因透支而狂跳不止的心臟上。
空氣仿佛凝固了。妖異的紫光尚未完全消散，在他蒼白如紙的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影，襯得那雙淬了寒冰的眼眸更加銳利、更加刻毒。他目光的落點，精準得像手術(shù)刀的尖鋒，剮著我左手那根暴露在血污和泥垢中、丑陋畸形的第六指，以及指根那道早已愈合、卻永遠無法磨滅的舊疤痕。
一股寒氣，比方才在急救室走廊里感受到的更甚，瞬間從腳底板竄上脊椎，凍僵了四肢百骸。剛剛捏塑紫砂心時那股毀天滅地的瘋狂和孤勇，如同被戳破的氣球，瞬間泄了個干凈，只剩下無邊無際的冰冷和…一種荒謬絕倫的疲憊。
他活過來了。用我的血，我的泥，我冒著天譴捏出來的心活過來了?？伤牡谝痪湓?，卻是對著我這根救了他命的手指，吐出了最惡毒的審判——“骯臟”。
醫(yī)生和護士們顯然也被這詭異的氣氛和厲硯舟身上散發(fā)出的、毫不掩飾的厭惡與壓迫感震住了，一時竟無人敢上前。只有擔架輪子碾過地面碎屑的聲音，吱嘎作響。
“厲…厲總，您剛恢復(fù)，需要立刻回醫(yī)院進行詳細檢查…” 為首的醫(yī)生硬著頭皮上前一步，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厲硯舟的目光終于從我手上移開，掃過一片狼藉的作坊，掠過角落里裹在毯子里、依舊昏迷不醒的糯糯，最終定格在門口被氣浪掀翻、狼狽不堪卻滿臉怨毒的厲母身上。他蒼白的嘴唇抿成一條冰冷的直線，沒有回應(yīng)醫(yī)生，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將自己推出去。
擔架被小心翼翼地抬起，經(jīng)過我身邊時，那股混合著血腥、消毒水和死亡余燼的冰冷氣息，撲面而來。
我僵立在原地，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氣，沾滿血泥的雙手無力地垂在身側(cè)。指尖，似乎還殘留著那顆搏動紫砂心的觸感，滾燙，鮮活。可現(xiàn)在，那感覺卻像烙印，灼燒著掌心，提醒著我這場逆天改命的可笑與徒勞。
“蘇小姐，您的女兒…” 一個護士小聲提醒，目光擔憂地看向藤椅上的糯糯。
糯糯！
這個名字像一道微弱卻尖銳的電流，瞬間刺穿了我麻木的冰冷。我猛地回神，踉蹌著撲向角落。手指顫抖地探向她的鼻息——微弱，滾燙，但還在！她還活著！
“糯糯…糯糯…” 我緊緊抱住她滾燙的小身體，聲音哽咽破碎，劫后余生的慶幸和巨大的委屈酸楚，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涌地沖擊著搖搖欲墜的理智。眼淚大顆大顆地砸落在她燒得通紅的小臉上。
“媽媽在…爸爸…爸爸回來了…” 我語無倫次，不知道是在安慰她，還是在安慰自己那顆被冰刃剮過的心。
救護車刺耳的鳴笛再次撕裂夜空，載著那個剛剛被我從鬼門關(guān)拉回來、卻對我投以最冰冷厭惡的男人，以及他那驚魂未定、滿眼怨毒的母親，消失在濃重的夜色里。
紫砂坊里，只剩下我，昏迷的糯糯，一地狼藉，和那盞在夜風(fēng)中搖晃的、昏黃孤寂的燈泡。
市一院，頂級VIP病房。
慘白的燈光依舊冰冷，空氣里消毒水的味道濃得化不開。糯糯躺在小小的病床上，掛著點滴，高燒未退，小眉頭緊緊蹙著，仿佛在夢中承受著巨大的痛苦。我坐在床邊，握著她沒有打針的那只小手，目光空洞地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
左手手腕的割傷被護士簡單處理過，纏著紗布，隱隱作痛。但更痛的，是心口那塊被反復(fù)剮蹭、早已血肉模糊的地方。厲硯舟那句“骯臟的手指”，如同魔咒，在腦海里反復(fù)回響，每一次都帶著冰冷的倒刺，鉤出血淋淋的五年前。
門被無聲地推開。
一股熟悉的、冰冷的、帶著死亡余韻的氣息，悄然彌漫進來。
我沒有回頭。脊背卻瞬間繃緊，像一張拉滿的弓。
輪椅的輕響停在床邊。一道極具壓迫感的陰影籠罩下來。
我緩緩轉(zhuǎn)過頭。
厲硯舟坐在輪椅上，身上穿著藍白條紋的病號服，外面隨意披著一件昂貴的黑色羊絨開衫。他的臉色依舊蒼白，嘴唇也毫無血色，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銳利、冰冷，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審視和…毫不掩飾的嘲諷。
他揮了揮手，身后推著輪椅的護工立刻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帶上了門。
病房里，只剩下我們兩人，還有昏迷的糯糯?？諝鈮阂值昧钊酥舷?。
他的目光，越過我，落在病床上燒得小臉通紅的糯糯身上，停留了幾秒。那眼神，復(fù)雜得難以分辨，有審視，有探究，或許還有一絲極淡的、轉(zhuǎn)瞬即逝的…什么？但很快，就被更深的冰寒覆蓋。
然后，他的視線，如同最精準的探針，重新落回我臉上，最終，定格在我包裹著紗布的左手腕上——那里，隱約還能看到紗布邊緣露出的、屬于第六指根部的疤痕。
他操控著輪椅，無聲地滑近。
一股混合著昂貴須后水和淡淡藥味的冰冷氣息，將我包裹。他伸出那只骨節(jié)分明、蒼白卻異常有力的手，不是去碰糯糯，而是…精準地、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力道，攥住了我包裹著紗布的左手腕！
“呃！” 手腕傷處被捏住的劇痛讓我悶哼一聲，下意識地想抽回手，卻被他鐵鉗般的手指死死扣??！
他的指尖，帶著一種近乎殘酷的力道，隔著薄薄的紗布，用力地、緩慢地摩挲著我第六指根部那道凸起的、丑陋的疤痕！
每一次摩擦，都像用粗糙的砂紙在狠狠打磨我早已裸露的神經(jīng)末梢！尖銳的痛楚混合著深入骨髓的屈辱感，如同毒藤般瞬間纏繞全身！
“這疤…倒像是長結(jié)實了?！?他開口了，聲音比在紫砂坊時平穩(wěn)了些，卻依舊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甚至帶著一絲玩味的殘忍。他微微俯身，那張蒼白俊美卻如同冰雕般的臉孔靠近，溫?zé)岬暮粑鼛缀鯂娫谖业亩?，說出的話卻比手術(shù)刀還利：
“假死躲了五年，就為了教她…當個裝神弄鬼的小神棍？”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凌，狠狠扎進我的耳膜！
“假死？” 我猛地抬頭，撞進他那雙深不見底、滿是譏誚的寒眸，巨大的荒謬感和被污蔑的憤怒瞬間沖垮了理智的堤壩，“厲硯舟！你…”
“奶奶！”
一聲尖利到變調(diào)的童音，如同炸雷般，毫無預(yù)兆地在死寂的病房里響起！
是糯糯！
她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瞳孔依舊渙散，沒有焦距，仿佛透過病房慘白的墻壁，看到了另一個令人恐懼的世界！她小小的手指，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精準，猛地指向剛剛推門進來、正一臉陰沉站在門口的厲母！
“黑洞洞！” 糯糯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恐懼而尖銳撕裂，“奶奶頭頂！好大的黑洞洞！吸…吸光光！明天…變小盒子！黑色的！好黑好冷的盒子！”
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靜。
厲母臉上的陰沉瞬間僵住，隨即被驚駭和暴怒取代！她精心保養(yǎng)的臉扭曲起來，猩紅蔻丹的手指顫抖地指向糯糯：“你…你這小怪物！胡說什么！”
厲硯舟捏著我手腕的力道，在糯糯尖叫的瞬間驟然收緊！腕骨劇痛，眼前發(fā)黑。
而他的目光，卻如淬了冰的刀鋒，猛地從我臉上移開，死死釘在門口臉色慘白的厲母身上！那眼神，混雜著驚疑、審視，還有一絲令人心悸的寒意！
“媽？”他開口，聲音平靜得瘆人，卻重如千鈞，“糯糯說的‘黑洞洞’…是什么？”
厲母像被毒蛇咬中，猛地撞在門框上，臉上血色盡失，嘴唇哆嗦：“瘋…瘋了！全是瘋子！小怪物和她那怪物媽一樣！滿嘴瘋話！硯舟！別聽…”
“回答我?！眳柍幹鄣穆曇舨桓?，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壓，瞬間掐滅了厲母的辯解。他捏著我手腕的手指依舊如鐵鉗，那力道，清晰地傳遞著他內(nèi)心的驚濤。
我痛得窒息，視線模糊地看著厲母慘白的臉，看著她頭頂慘白的吸頂燈…黑洞洞？糯糯又看見了什么？厲母的…死亡？
混亂、劇痛、恐懼，還有厲硯舟指尖那冰冷芯片的硬物感…一切如旋渦般將我吞噬。
當夜，萬籟俱寂。
糯糯在藥物作用下呼吸稍穩(wěn)，但高燒未退，小臉通紅。我疲憊地守在床邊，左手腕被厲硯舟捏過的地方青紫一片，骨頭隱隱作痛。
厲母在厲硯舟的逼視下，最終強撐著罵了句“瘋子”，倉皇逃離病房。但她煞白的臉色和眼底的驚惶，卻烙在我腦子里。
病房里只剩儀器的滴答聲。
我下意識地摩挲著貼身衣袋里那只為糯糯溫養(yǎng)的戌狗茶寵（對應(yīng)忠誠守護）。寅虎斷裂后，這只憨態(tài)的小泥狗成了我唯一的慰藉。
指尖觸到的瞬間，一股異樣的冰涼傳來。
我一怔，掏出它。
昏暗燈光下，原本溫潤的戌狗茶寵，表面竟布滿蛛網(wǎng)般的細碎裂紋！觸手冰涼刺骨！
怎么回事？！
我的心猛地一沉，不祥的預(yù)感如冰水涌上！
就在我驚疑地盯著裂紋遍布的茶寵時——
“嘀嘀嘀！嘀嘀嘀——！”
隔壁VIP病房方向，尖銳刺耳的儀器警報驟然炸響！緊接著是雜亂的腳步、醫(yī)護驚慌的呼喊：
“快！3號VIP！腦電波異常！血壓驟降！”
“疑似急性大面積腦梗！通知神外！準備手術(shù)！”
厲母的病房！
我渾身一僵，手指無意識收緊。
“咔嚓…嚓…”
一聲輕微卻清晰的碎裂聲，從掌心傳來。
我僵硬地、緩緩攤開手掌。
掌心，那只布滿裂紋的戌狗茶寵，竟在我剛才無意識的一握下，無聲無息地…寸寸碎裂、坍塌！
最終，化為一小撮細膩無比、閃爍著微弱金屬光澤的深紫色粉末。
粉末冰冷，毫無泥胎的暖意。
我如同被凍住，死死盯著掌心這堆詭異的粉末。指尖顫抖著，撥開表層的紫砂粉…
一點極其微小的、冰冷的、幽藍光澤的硬物，赫然嵌在粉末中心！
屏住呼吸，我小心翼翼將它捻出。
米粒大小。
精密無比。
布滿肉眼難辨的紋路。
散發(fā)著冰冷的科技質(zhì)感。
這分明是一塊…微型電路板！
它的材質(zhì)、那幽藍光澤…與厲硯舟頸后皮膚下透出的微光，以及他掌心緊貼我皮膚時的硬物感…如出一轍！
一股比厲硯舟眼神更甚的寒意，瞬間凍結(jié)了我的血液。
指尖捻著那粒米粒大小、幽藍閃爍的微型電路板，刺骨的冰冷順著指尖直鉆心臟。
隔壁厲母病房的死亡警報仍在嘶鳴。我的世界卻陷入死寂，只剩下掌心冰涼的粉末和那點象征科技的幽藍。
戌狗茶寵…厲母…厲硯舟頸后的微光…他掌心的硬物…
碎片在腦中瘋狂碰撞，拼出毛骨悚然的輪廓。絕非巧合！茶寵粉末中的芯片，與厲硯舟體內(nèi)的東西同源！它為何在守護厲母的戌狗里？是監(jiān)控？還是…更惡毒的連接？
糯糯在病床上痛苦囈語。厲母的警報如同催命符。沒有時間恐懼！
目光猛地掃向病房角落——那里放著護士收進來的帆布包，里面裝著換洗衣物和…一小塊備用的紫砂泥胚！
一個近乎瘋狂卻又孤注一擲的念頭，瞬間攫住我！
我沖過去，粗暴地扯開包，翻出那塊油紙包裹、鴿子蛋大小的深褐色紫砂泥胚。質(zhì)地普通，卻是唯一的希望！
沒有窯火，沒有工具。只有冰冷的空氣和掌心這堆蘊含秘密的紫色粉末。
深吸一口氣，我將戌狗化成的、冰涼的深紫色粉末，盡數(shù)傾倒在紫砂泥胚上。粉末細膩，帶著金屬冷光，毫無泥胎的溫潤。
然后，我伸出左手，目光死死釘在第六指根部那道被厲硯舟反復(fù)凌辱的疤痕上。沒有猶豫，用指甲狠狠摳向剛凝結(jié)的痂殼！
“嘶…” 劇痛傳來，暗紅的血珠瞬間滲出。
我將滲血的第六指，狠狠按進那混合著詭異粉末的泥胚之中！
非遺破局：血為引，泥為媒，六指通幽！
指尖陷入冰冷粘稠的混合物，一股混雜著刺痛、冰寒和強烈排斥的電流，猛地炸開！順著畸變的指骨，狠狠刺入腦海！
“呃啊——！”
我痛得眼前一黑，身體劇烈地晃了一下，差點栽倒！那不是物理的痛，而是…意識的入侵！無數(shù)混亂、扭曲、充滿惡毒與算計的影像碎片，如同失控的洪水，強行塞進我的意識！
昏暗閃爍的實驗室燈光…冰冷的金屬操作臺…屏幕上跳動著幽綠色的、冰冷無情的字符：
【神經(jīng)芯片植入體 - 厲硯舟 - 編號001】
【臟器吞噬程序 - 啟動 - 效率 +300%】
【同步監(jiān)控 - 生命體征 - 異常波動 - 記錄中…】
畫面晃動，一張保養(yǎng)得宜、卻因興奮和掌控欲而扭曲的臉占據(jù)了視野——是厲母！她猩紅的嘴唇開合，聲音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狂熱：
“…完美的作品…我的好兒子…有了它，你永遠別想逃出我的掌心…那些‘畸形’的骯臟血脈…休想再靠近你一步…吞噬吧…把那些不聽話的、叛逆的部分…統(tǒng)統(tǒng)吞噬干凈…”
緊接著，是另一個模糊的、晃動的視角，似乎是…厲硯舟的？劇烈的痛苦窒息感傳來，伴隨著厲母冰冷的聲音在耳邊回響：
“…蘇窈那個賤人…還有她肚子里的小怪物…都該死！簽了它！否則…我就讓你體內(nèi)的‘小寵物’…提前開始晚餐…”
畫面最后定格在一張薄薄的紙頁上，那冰冷殘酷的《胎兒放棄同意書》！而握著筆簽下名字的手…蒼白，顫抖，卻無力抗拒…
“啊——！” 我猛地抽回手指，如同被毒蛇噬咬！冷汗瞬間浸透后背，心臟狂跳得幾乎要撞碎肋骨！頭痛欲裂，仿佛被無數(shù)鋼針穿刺！
是厲母的記憶碎片！她給厲硯舟植入了芯片！不僅是控制，更是…吞噬！吞噬他的臟器，吞噬他的意志！而五年前逼我墮胎…也是這惡毒計劃的一部分！
巨大的憤怒和惡心感在胃里翻江倒海！這個惡魔！
“媽媽…冷…糯糯好冷…” 糯糯微弱的呼喚將我從驚駭?shù)匿鰷u中拉回。
不行！只是看到還不夠！我需要…需要找到證據(jù)！找到反噬的源頭！找到救糯糯、也許…還能救厲硯舟的方法！
目光重新落回掌心那團混合了戌狗粉末、我的鮮血和紫砂泥的冰冷混合物。它似乎在吸收了我的血和那些記憶碎片后，產(chǎn)生了一絲極其微弱的…活性？
一個更大膽、更接近蘇家“六指乾坤手”核心禁忌的念頭，如同野火般燃起！
我將那團冰冷粘稠的混合物緊緊攥在掌心，十指包裹，包括那根依舊殘留著刺痛和詭異感知的第六指。閉上眼睛，調(diào)動起血脈深處所有對紫砂泥性的感知，所有“乾坤手”塑形的心訣。
沒有窯火？那就用心火！用血脈里被詛咒也被賜予的力量！
“涅槃…尋蹤…” 我無聲地嘶吼，意念如同無形的刻刀，狠狠刺入那團冰冷的混合物！
掌心傳來劇烈的震動！那團混合物仿佛活了過來，在劇烈地掙扎、搏動！一股冰冷刺骨又帶著奇異吸力的能量，瘋狂地抽取著我所剩不多的體力和…精神力！眼前陣陣發(fā)黑，但我死死咬住舌尖，血腥味在口中彌漫，用劇痛維持著最后一絲清明！
“給我…凝！”
噗！
一聲輕微的、仿佛破繭般的聲響從掌心傳來。
我猛地睜開眼。
掌心中，那團冰冷粘稠的混合物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鳥！
通體流轉(zhuǎn)著一種奇異深邃的紫金色光華，羽毛的紋路細膩如同最上等的紫砂壺表面“明針”刮出的水色，流光溢彩。體型不過麻雀大小，卻神駿異常。最攝人心魄的是它的眼睛——兩點凝縮的、跳躍的紫金色火焰，銳利如電，仿佛能洞穿一切虛妄！
紫砂涅槃·尋蹤雀！
它小小的身軀懸浮在我掌心一寸之上，紫金火焰般的眼眸，先是冰冷地掃過我蒼白的臉，然后，毫無征兆地，猛地轉(zhuǎn)向病房門口的方向！
“啾——！”
一聲清越無比、帶著金石之音的長鳴，驟然劃破病房的死寂！
尋蹤雀雙翼一振，化作一道快如閃電的紫金流光，無視了厚重的病房門板，如同虛影般穿透而出！直撲隔壁厲硯舟所在的VIP病房！
我心臟狂跳，想也不想，拉開門跌跌撞撞地追了出去！
厲硯舟的病房門虛掩著。里面燈光昏暗，只有儀器屏幕幽藍的光映照著。
我沖到門口，看到的景象讓我瞬間屏住了呼吸！
那道紫金流光，正是尋蹤雀！它懸停在病床前，小小的身軀卻散發(fā)著令人心悸的威嚴。它紫金火焰般的眼眸，死死鎖定在病床上半靠著的厲硯舟身上！
厲硯舟顯然也看到了這憑空出現(xiàn)的詭異雀鳥，他蒼白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震驚和…一絲難以置信的凝重。他下意識地想抬手。
就在這時！
尋蹤雀發(fā)出一聲更加尖銳、更加穿透耳膜的長鳴！如同審判的號角！
它小小的雀喙猛地張開，一道冰冷、毫無感情的電子合成音，竟從那小小的身軀里清晰地、帶著金屬質(zhì)感的回響，迸發(fā)出來，響徹整個病房：
『警告！檢測到目標：仿生紫砂心臟植入體！』
雀喙精準地指向厲硯舟敞開的病號服領(lǐng)口之下！
『狀態(tài)：遭受高強度未知能量反噬！』
『反噬能量特征分析：同頻神經(jīng)芯片信號！』
『信號源定位：目標本體！』
冰冷的電子音，字字如冰錐！
厲硯舟的身體猛地一僵！那雙總是淬著寒冰的眼眸，此刻瞳孔驟然收縮，里面翻涌起驚濤駭浪！震驚、困惑、還有…一絲被徹底看穿的震怒！
他猛地抬手，不是去驅(qū)趕雀鳥，而是…一把狠狠扯開了自己胸前的病號服！
紐扣崩飛！
昏暗的光線下，他左胸偏上、本該是猙獰傷口的位置，此刻覆蓋著的，正是那顆由我六指心血、千年朱泥、逆天而成的紫砂心臟！
而此刻，那顆暗紫色澤、本該溫潤如玉的心臟表面，赫然爬滿了蛛網(wǎng)般蔓延、閃爍著幽藍微光的…黑色電路紋路！
那紋路扭曲、纏繞、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動，散發(fā)著冰冷、邪惡、吞噬一切生機的氣息！
更讓我渾身血液瞬間凍結(jié)的是——那黑色電路紋路扭曲蔓延的形態(tài)輪廓…那分叉的走向…那冰冷的轉(zhuǎn)折角度…
竟然像極了…像極了五年前，那張《胎兒放棄同意書》上，厲硯舟簽下的、力透紙背、冰冷決絕的名字！
命運的嘲弄，以如此殘酷而直觀的方式，狠狠扇在我的臉上！
尋蹤雀懸浮在空中，紫金火焰般的眼眸冰冷地俯視著厲硯舟胸膛上那爬滿邪惡紋路的紫砂心，雀喙再次張開，那冰冷無情的電子合成音，如同最終的判決，斬釘截鐵地響徹死寂的病房：
『最高權(quán)限反噬指令源確認——』
『母體芯片操控者：厲硯舟，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