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踉蹌著撲進池子,一把將我撈出來。他跪在地上,他的聲音在發(fā)抖,想要碰我的傷口,
“怎么會是你……我不知道……”不知道是我。不知道麻袋里的人是他以前最為看重的愛人。
我笑出了聲,咳出的液體帶著血絲?!安恢匾恕蔽覓暝酒饋恚胍x開。
被陸靳深保鏢抽裂的衣服,幾乎遮不住我僅剩的尊嚴。陸靳深的呼吸停滯了一瞬。
看到我肋下三處圓形的疤痕,膝蓋也是潰爛化膿。他瘋了似的撲過來,一把抱住我。
他想到那年他急性白血病在醫(yī)院,護士對他說“陸先生,那位捐獻者抽了1200ml骨髓,
休克三次……”護士的聲音從回憶里浮出?!懊看涡褋矶记笪覀兝^續(xù)抽,
說她等不了……”陸靳深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知意……當年是你?
”他的手指撫上我肋下的疤痕,指尖顫抖得不像話。我看著他猩紅的眼睛,忽然想笑。是啊,
陸靳深。當年給你捐骨髓的是我。被你罰跪到膝蓋潰爛的是我。
被你扔進福爾馬林池的……還是我??晌覜]力氣說話了。黑暗卷席了我,
回憶一點一點吞噬著我,那時的陸靳深對我真的很好,我隨口說喜歡圖書館窗邊的位置,
他就去占座。冬天怕椅子涼,還墊上自己的圍巾。有次我發(fā)燒,他翻墻出校買藥,
被保安追了三條街?;貋頃r膝蓋都摔破了,還笑著把退燒藥遞給我。后來他真的有了錢,
卻把所有的溫柔都給了別人。窗邊的座位,摔破的膝蓋,都成了上輩子的事。
病房門被輕輕推開,陸靳深站在門口,他見我醒來,眸子瞬間一片通紅。他快步走過來,
一把把我摟進懷里,眼淚掉進我的頸窩,滾燙得幾乎要灼穿皮膚。陸靳深瘦了很多,
西裝皺巴巴的,眼下泛著青黑,像是很久沒睡好。他的聲音支離破碎,不斷重復著三個字,
“我錯了……”他知道錯了,可我也不想原諒了。我們,已經不可能了?!瓣懡?,
我們離婚吧。放我自由?!笨粗@個曾經讓我痛不欲生的男人,我突然覺得很陌生。
就像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路人演著拙劣的苦情戲,連評價都嫌多余。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
保鏢低聲匯報,“陸總,醫(yī)院那邊……葉小姐懷孕了?!标懡畹谋砬樗查g陰沉。
他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我淡淡道,“去吧?!标懡詈腿~霜霜夢寐以求的孩子,
終于來了。他站在原地沒動,喉結滾動了幾下,最終轉身離開。關門的聲音很輕,
像是怕驚擾了什么。陸靳深,我們沒可能了。我忍痛,換上了放在床頭柜上的衣服,
一步一步,走到了烈士陵園。這里埋葬了我的爺爺,爸爸,哥哥。淚水模糊了視線,
我顫抖著伸手去擦,卻越擦越多,最后整個人蜷縮成一團,無聲地顫抖。
“對不起……對不起……”全家,只剩我一個了,但身為烈士子女,報效祖國,我怎能退縮。
我在這里待了一整夜,然后去了警察局。局長看見我,眼眶通紅,“你們沈家,
就只有你一個人了,你還要……”我盯著桌上那枚警徽,金屬光澤在慘白的燈光下泛著冷意。
“我確定,張叔叔。沈家沒有孬種,我也不是,我哥哥沒有完成的事情,就交給我吧。
”局長嘆了口氣,“可你不是剛結婚沒幾年嗎?”我平靜道,“已經決定離婚了。
”局長想問,卻欲言又止,這些年,除了我回國的那年,見過他一面。之后再未見過。
只因當年哥哥去臥底的任務,是他親手派發(fā)的。局長的手指在檔案袋上敲了敲,
“你確定要重啟這個警號?你自己的真實身份將會被注銷,一輩子,
也無法以沈知意這個身份生活?!蔽疑焓謸徇^警號末尾的刻痕,
那是哥哥執(zhí)行最后一次任務時留下的彈痕?!拔掖_定?!苯尤蝺x式在陵園舉行的,
身份注銷的手續(xù)也很快走完。離開前,我把這些年陸靳深和葉霜霜所有的視頻照片,
都定時發(fā)送給了陸靳深的郵箱。甚至還有葉霜霜出軌別的男人,發(fā)送給我的視頻。她直言,
“就算是你發(fā)給陸靳深,他也不信?!蔽铱戳艘谎坳懡钭√幩诘姆较?,
坐上了去金三角區(qū)的火車。陸靳深,我們永生不見。正在照顧葉霜霜的陸靳深,
忽然感覺心口疼的要死了。他的心臟仿佛被人生生剜去一塊,空落落的疼,
連帶著整個胸腔都在發(fā)冷。葉霜霜嚇得臉色一白,連忙扶起陸靳深,“阿深,你怎么了?
”“不知道……”陸靳深叫來了站在門口的助理,“去看看夫人怎么樣……”話音剛落,
就有護士跑了過來,“不好了,沈知意女士不見了?!薄安灰娏耍?!”陸靳深的心一沉。
陸靳深站在病房門口,手里捏著那張薄薄的離婚協(xié)議書。紙張邊緣已經在他掌心皺成一團,
上面沈知意的簽名工整得刺眼。他盯著那個簽名看了整整三分鐘,
突然發(fā)現(xiàn)這竟然是她留給他最后的東西。助理小心翼翼地匯報,“陸總,
監(jiān)控顯示夫人沒從正門離開。"陸靳深猛地抬頭,眼底爬滿血絲,“繼續(xù)找。
"他轉身踹開病房門,空蕩蕩的床鋪上什么都沒有留下。手機提示音突兀地響起。
「您有一封定時郵件,發(fā)件人:沈知意」陸靳深的瞳孔驟然收縮。他打開郵箱,
屏幕亮起的瞬間,一段自動播放的視頻占據整個畫面,葉霜霜跨坐在一個陌生男人腿上,
紅唇貼著對方耳朵,“陸靳深那個蠢貨,
還真以為孩子是他的……”視頻右下角的時間顯示是三天前,
正是葉霜霜聲稱孕吐嚴重需要靜養(yǎng)的時候。陸靳深的手指在屏幕上發(fā)抖,點開下一個文件,
“不可能……”這次是沈知意自己的錄像。畫面里的她跪在大理石地面上,
膝蓋已經滲出血跡。鏡頭外傳來葉霜霜嬌媚的喘息和陸靳深低沉的嗓音,
交織成最殘忍的刑罰?!暗谒陌俅??!币曨l里的沈知意對著鏡頭慘笑,“陸靳深,
贖罪真的好痛好累呀,你什么時候才能原諒我。”最后一個文件是文字郵件:「陸靳深,
再見?!龟懡钜蝗以趬ι?,指關節(jié)頓時血肉模糊。他抓起電話怒吼,“給我查!
翻遍全國也要把她找出來!”六天后,助理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遞上一份文件,
“警方說……沈知意的身份信息已經被徹底注銷,連戶籍系統(tǒng)里都顯示此人已犧牲。
”“放屁!”陸靳深掀翻整張辦公桌,“繼續(xù)查!去查她哥哥的警號!查烈士陵園!
”他瘋狂撥打那個早已停機的號碼,直到手機沒電關機。夜幕降臨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