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公好像談戀愛了。每天對著手機傻笑，也比以前愛洗澡了，出門衣服一套又一套地換，
還沒商量就讓我換了個情頭。每次刷到這種文案的時候，我總以為是笑話。
直到五周年結(jié)婚紀念日前夕，嚴肅死板的老公給我發(fā)來信息：“今晚公司請客聚餐，
我的老板娘賞臉參加一下？”梅駿年說的甜蜜。甚至還用上了我從未見過的可愛表情包。
我的心卻猛然咯噔一下，渾身發(fā)寒。那個表情包上的動漫人物，我見過，
就是公司新來實習生的頭像。不是好像。在我們相愛的第十年，我的老公戀愛了。
1“這么可愛的表情包，你哪里來的？”對話框上的“正在輸入中”亮了半晌，
梅駿年才回道：“群里存的?！边€沒等我追問。梅駿年的頭像跳動了一下，
換成了表情包Q版人物的情頭。“老婆，我的頭像可愛不？”“之前你叫我換的那種風格哦，
你用這個吧。”他彈了一張照片出來，是個很可愛的動漫人物。我覺得眼熟，
但一時間想不來在哪里見過。下意識點開公司的微信大群查看起來。果然，
有個一模一樣的頭像。江巧巧。我有印象，公司新來的實習生，是個笑起來很甜的小女生。
咯噔一下。我的心臟仿佛漏跳了一瞬，寒意從四肢百骸蔓延開來。淚瞬間積蓄在眼眶里，
掉下來。模糊的目光落在墻上已經(jīng)泛黃的婚紗照上。我決定親自確認。
顫抖著手回復道：“今天的聚餐，我會去的。”傍晚，梅駿年開車來接我的時候，
江巧巧一個實習生坐在副駕，后排是公司里較為親近的管理層。江巧巧很懂事地下來，
給我讓出副駕的位置。梅駿年伸頭朝我解釋道：“巧巧她暈車，現(xiàn)在網(wǎng)約車味道都難聞。
所以就讓她跟著我的車了?！薄袄掀糯笕苏埳宪嚒！蔽颐銖姵冻鲆唤z微笑，
朝眾人打了聲招呼后上了副駕。后排有低語的閑聊聲，江巧巧一直很安靜，
透過內(nèi)后視鏡看著開車的梅駿年。我有意試探。趁著等紅燈的間隙，
主動伸手握上梅駿年覆在檔把上的手。后排立馬響起曖昧的起哄聲：“哇哦，
老板跟老板娘感情真好！”但梅駿年卻像觸電一般，迅速把手抽了回去。局促地朝我笑了笑，
欲蓋彌彰地解釋道：“老婆，開車呢。安全第一?！蔽业貏e過臉，回道：“我只是奇怪，
你突然怎么不帶婚戒了？”梅駿年干笑了兩下：“最近有點幸福肥，
肯定是老婆你做飯?zhí)贸粤??！薄斑@戒指有點勒了?！薄罢民R上五周年結(jié)婚紀念日了，
我們再去挑一對新的情侶對戒。”我沒出聲，點了點頭。配合他演繹一對幸福恩愛的夫妻。
透過內(nèi)后視鏡，看到后排江巧巧泛紅的眼尾。她指尖捏地泛白，應該忍得很痛苦。一偏頭，
發(fā)現(xiàn)梅駿年也在偷偷注視她。眼神熱切愧疚，透著濃郁的安撫。兩個人就在鏡子里深情對視。
直到后面的汽車鳴笛提醒信號燈的改變。梅駿年才醒過神來，重新起步。我目睹了這一切，
心好像被沉甸甸的巨石壓著，有種窒息的痛苦。我難以忍受，搖下車窗透了透氣。想了很久，
終究還是點開了手機通訊里律師朋友的對話框，敲下信息：“接案子嗎？
”“我要和梅駿年離婚了?！?這是場慶功宴，氣氛輕松。梅駿年舉杯站在臺上，
意氣風發(fā)地向眾人介紹著年中的獎金安排。座位的江巧巧托著腮，眼睛亮亮地看著他。
充滿少女情懷的崇拜。梅駿年瀟灑地同臺下的員工說笑著，目光最后的落點也總是她。
酒過三巡，江巧巧有些不勝酒力地離席。梅駿年看在眼里，隨機溫熱的呼吸撲在我的耳邊，
說道：“報備！”“老婆，我想去一下衛(wèi)生間。”我同意了。陽奉陰違地跟在他后面，
默默看著他拐進和洗手間背道而馳的消防通道。江巧巧壓抑著的哭聲落在空氣里，軟軟的。
很惹人憐愛。梅駿年心疼地坐在她身邊，柔聲問道：“怎么哭了？”江巧巧抬起頭，
紅著眼看向他：“從校園到婚紗，你和思雨姐真的很恩愛。我好羨慕她啊。
”“馬上實習期結(jié)束，我就要獨立負責項目了，就不能跟在你屁股后面跑東跑西了。
以后我會管好我自己的心，但我真的舍不得你?！薄扒竽阕詈笠患?，你能……吻我一下嗎？
”空氣仿佛在這一瞬間凝固。梅駿年動了動。但沒有親吻。給了江巧巧一個輕柔的擁抱。
他啞了嗓子，說話梗咽了起來：“對不起，我們遇到的太晚了。我已經(jīng)結(jié)婚了，
我……”梅駿年的話沒有說完。江巧巧捧住他的臉頰，在額頭處落下深深一吻。梅駿年愣了。
但沒有推開，而是閉上了眼。我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落在寂靜的消防通道里，悄無聲息。
兩個人一前一后地走了。我看著手機屏幕亮著的錄制鍵，終于點下了暫停?；貋淼臅r候，
梅駿年和江巧巧已經(jīng)坐定了。慶功宴喝到現(xiàn)在也差不多算是結(jié)束了。
員工們?nèi)齼蓛傻鼐墼谝黄?，?guī)劃著誰跟誰順路，怎么回去。
梅駿年被我攙扶住的腳步猛然一頓，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回頭。
朝眾人揚了揚手機：“時間不早了。男同志要負責把女同志都安全送回去?！薄暗郊液?，
記得在群里報備！”大家異口同聲地說好。梅駿年醉酒一樣地站不穩(wěn)，
順手拍了拍江巧巧的肩膀?！靶〗。矣浀媚銜炣?。要不跟我們的車走吧。
”江巧巧猶猶豫豫地看向我。應該是在等我表態(tài)。“一起吧。你今晚喝得也不少，
我先送你回去?！币宦窡o言。原本酒后話嘮的梅駿年，
此刻卻格外安靜地在副駕駛閉著眼假寐。江巧巧則在后排安靜地坐著。他知道，跟我說話。
江巧巧會傷心。只有江巧巧下車的時候，梅駿年醒神了。搖下車窗后朝她擺了擺手，
目送她進去。哪怕我已經(jīng)將汽車啟動，他也要也在后視鏡里目送到江巧巧的身影消失不見。
才重新看向我，說道：“老婆，這周天就是我們十年結(jié)婚紀念日了。
”“我們到時候去重新買個對戒吧?！蔽逸p笑一聲，沒接話。只是推開他的頭，讓他坐好。
回家的時候，梅駿年的酒勁上來，已經(jīng)有點神志不清。我把他安置在了客臥。
見過他出軌的樣子，如今再要同床同枕。我只覺得臟。正準備關上門離開的時候，
原本擱在床頭柜的手機屏幕亮了。熟悉的頭像跳出來，發(fā)來信息：“駿年哥，睡了嗎？
”3我拿著梅駿年的手機出來。他對我不設防。我很輕易地解鎖了手機，
但面對江巧巧的信息，我沒回。只是往上翻了翻。像是在回溯他們的戀愛史一樣。
嚴肅古板的老板遇上天真活潑的實習生，制造麻煩同時又感到新奇和心動。兩個人淪陷其中，
看破不說破，享受著曖昧。我努力調(diào)整著呼吸。再次點開錄制鍵，拍下老公出軌的證據(jù)。
點開相冊。里面幾乎全部是江巧巧的照片。但沒有合照。都是梅駿年偷拍的。
江巧巧工作的樣子，和同事說話的樣子，打瞌睡的樣子，摸魚的樣子。
從一開始的根本不看鏡頭，到后來的羞澀，最后幾張江巧巧已經(jīng)能面對鏡頭開懷大笑了。
就在我錄制剛剛結(jié)束的時候。微信又彈出一條信息。“梅哥，十年了。
別干對不起嫂子的事兒，嫂子今晚的臉色明顯不對?！卑l(fā)信息的人是周碩。公司的元老。
公司剛開始辦的時候，也就三個人。我、周碩、梅駿年。后來公司越辦越大，
人手越來越充沛，我也漸漸回歸家庭。只有在做財務報表的時候，
才能想起來我好像在公司還掛個財務總監(jiān)的虛名。梅駿年跟周碩關系很鐵。
從梅駿年第一次察覺到自己不一般感情的時候，兩個人就聊過。稀稀拉拉地，
記錄著梅駿年出軌的心路歷程?！笆炅耍覍δ闵┳釉缇蜎]有愛情的感覺。每次牽她的手，
都好像自己左手牽右手。摸她的身體，就好像摸自己的身體一樣。這不是愛情了?！薄笆?，
我知道當初思雨是為了照顧我媽才回歸家庭。但現(xiàn)在我們早已沒有共同話題了，
一聽到她說些柴米油鹽的話題，我就覺得煩。”“周碩，
我已經(jīng)沒有太久體會到心動的感覺了。遇見她，我好像戀愛了?！薄八敲瓷屏?，那么柔弱。
我真的想照顧她一輩子，可惜我已經(jīng)結(jié)婚了。我知道自己不能背叛思雨，
但是我管不住自己的心。”……到最后，只剩下一個可笑的問題：“精神出軌算出軌嗎？
”周碩沒有回復。是梅駿年的自問自答?！八懔?。十年了，不折騰了?！蹦且煌恚?/p>
客臥里的梅駿年鼾聲震天，可能在夢里圓了他和江巧巧在一起的愿望。主臥里的我，
看著他出軌的一點一滴，痛哭了一夜。直到天大亮的時候，
我才緩緩吐出一句嘆息：“惡心吶?！笔旮星椋阶詈罅艚o我的，居然是翻江倒海的惡心。
我的手機震了震，是律師?！八加辏瑓f(xié)議擬好了。你打算什么時候跟梅駿年攤牌。
”外頭響起了梅駿年的聲音：“老婆，我起了。你也洗漱吧。”“咱們今天去買新戒指吧，
明天就五周年結(jié)婚紀念日了。咱可要好好慶祝一下！”我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低頭回復律師道：“我想出去散散心。后天的結(jié)婚紀念日，你替我去見梅駿年吧。
”“攤牌、談離婚。”4剛出門沒一會，下了大雨。夏季的雷暴震天，劈得線路出了問題，
連商場都斷了電。靠著自己的發(fā)電機，倒也能維持正常營業(yè)。這離江巧巧租住的小區(qū)很近。
梅駿年顯得很緊張。說是去上洗手間，電話撥了一個又一個。我就站在洗手間門口等他。
看他滿頭大汗地出來，朝我說道：“公司好像因為雷暴斷電，服務器出了點事，
我得趕緊回去一趟。”他把懷里的銀行卡遞給我，寬慰道：“老婆，看中哪個就買。我都行。
”梅駿年神色匆匆地離去，連追問的機會都沒給我。我低頭看了一眼手機屏幕，
剛剛才給周碩發(fā)了一條信息：“今天你值班？南上區(qū)這邊線路出問題了，公司怎么樣？
”那頭回道：“有發(fā)電機。好著呢，一點問題沒有。放心吧，嫂子?！蔽覜]有買戒指。
心里平靜得可怕，像是早就有所準備，要徹底斷了最后一絲這十年感情的念想。
打了很久的車，我最終淋著雨回了家。拿出紙箱，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直到日暮時分，
梅駿年才給我打了通電話：“思雨，公司的事兒這邊有點棘手。今晚我就不回去了，
留下來處理。”“明天！明天我一定陪你好好過結(jié)婚紀念日?！边€沒等我做聲。
梅駿年就掛斷了電話，仿佛有什么急不可耐的事。
好像大數(shù)據(jù)也看不慣梅駿年這樣拙劣的謊言，點開微博的時候，
我無意間發(fā)現(xiàn)了江巧巧的賬號。我一眼認出照片里那是梅駿年的手。中指指結(jié)上有個疤，
無名指還有摘下婚戒留下的淺白色痕跡。但單憑一只手，或許還有自我欺騙的可能性。
但另外一張梅駿年赤裸著上半身的側(cè)臉照，卻讓我連騙自己都不知道該怎么騙。
江巧巧的配文很甜蜜：【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出現(xiàn)了?！课覔芡嗣夫E年的電話。
響了很久才接，語氣帶著不耐煩：“思雨，怎么了？我現(xiàn)在很忙。
”我看了一眼外面電閃雷鳴的天，撒謊道：“我在商場，打不到車?！薄澳隳軄斫游乙幌聠幔?/p>
這種天淋雨，我會感冒不舒服?！蹦沁叧聊艘粫?。還是拒絕，
甚至帶著點責備：“我公司這邊真的有事。你淋雨回去洗個澡就好了?！薄皠e小題大做。
”“我還有事，掛了?！编洁洁?。我張了張嘴，只能面對一串忙音。一個小時后，
江巧巧又更新了一條微博：【我擁有他，他擁有我?！颗鋱D是她和梅駿年的合照。
地點在床上，梅駿年合上眼，是睡顏。我掃了一眼，心痛到現(xiàn)在也只有鈍鈍的麻木。
安靜地錄屏下來作為梅駿年出軌的證據(jù)，連眼淚都沒掉一滴。
加錢安排搬家公司把自己的東西寄走，房子里空空蕩蕩的，關于我們的東西，
也只剩下墻上大幅泛黃的婚紗照。礙事也礙眼。我沒帶走。拎著簡易的行李，來到了高鐵站。
沒想好去哪里，掃了一眼車票的顯示屏。哪個最快檢票上哪個，漫無目的。“女士，
這趟車的終點站是大理。要幾張票？”“一張?！钡诙焐衔?，我在大理古城的民宿中醒來。
在洱海旁喂海鷗的時候，梅駿年給我彈了消息：【早上好，老婆。五周年結(jié)婚紀念日快樂！
】我沒回。時間來到中午。梅駿年似乎意識到不對，又彈了幾條：【老婆，
是不是我昨天沒去接你。你生氣了？】【公司確實有事，你也不是小雞肚腸的人哇。好了，
我訂了江景餐廳最好的位置。中午十二點，慶祝我們的紀念日！】【老婆，別氣了。
我最愛老婆了！】我一直沒回。時間已經(jīng)來到了一點多。梅駿年顯然也沒了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