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羅殿(兼互聯(lián)網(wǎng)創(chuàng)新中心)的氣氛凝重得能擰出水。
閻小羅坐在他那張堆滿卷軸、干癟供果和半包紙錢的辦公桌后,雙手交叉撐著下巴,試圖營造威嚴。可惜,那稀疏的幾縷頭發(fā)耷拉在油亮的額頭上,眼角還掛著一絲沒擦干凈的、疑似剛才暴怒時噴出的唾沫星子。
判官垂手侍立,眼鏡片后的眼神閃爍著精明的算計。牛頭站在角落里,鼻孔朝天,一臉「我看你能折騰出什么花來」的不屑。馬臉鬼差和瘦高個則縮在更后面,努力降低存在感。
我站在辦公桌前,手里還攥著那破手機。屏幕上,「+89,181」的積分像一枚閃閃發(fā)光的勛章,無聲地嘲笑著此間的凝重。
「謝畢安?!归愋×_開口,聲音干巴巴的,「你…那個直播,搞得不賴。」這話從他嘴里說出來,比孟婆湯還難喝。
「閻總過獎?!刮壹傩市实乜蜌狻?/p>
「但是!」他猛地提高音量,試圖找回場子,「影響太壞!太惡劣!暴露陰間高層形象!引發(fā)群體事件風險!這責任你擔得起嗎?!」
「閻總此言差矣?!刮疫€沒開口,判官已經(jīng)上前一步,平板電腦懟到閻小羅眼皮底下,「您看數(shù)據(jù)!雖然暴露了…呃…交通協(xié)管存在臨時性、策略性調(diào)整問題…以及后廚湯品口味研發(fā)存在偏差…但整體輿情反饋是正向的!熱度爆炸!陽間側(cè)討論度幾何級增長!這才是真正的流量密碼啊閻總!」
閻小羅看著PAD上那些「閻王插隊笑死」、「孟婆湯才是生化武器」、「主播是陰間之光」的熱搜詞條,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所以呢?」我適時插話,雙手一攤,「閻總是打算把我這賬號收了,讓判官大人兼職主播?」
「不行!」閻小羅和判官異口同聲。
閻小羅是怕判官那刻板臉嚇跑觀眾。判官是怕直播影響他刷生死簿PAD的KPI排名。
「那閻總的意思…?」我故意拖長了調(diào)子。
閻小羅深吸一口氣,像是下了天大的決心:「你…繼續(xù)播!但是!必須簽協(xié)議!接受陰互局監(jiān)管!弘揚陰間正能量!」
「哦?協(xié)議?」我挑眉,「說來聽聽?」
判官立刻遞上一卷散發(fā)著霉味(也可能是紙錢味)的暗黃色帛書。上面用歪歪扭扭的鬼畫符寫著:《陰德直播內(nèi)容安全及收益分配合作協(xié)議(試用版)》。
我掃了一眼,差點笑出聲。 條款一:主播需嚴格遵守陰間核心價值體系,杜絕一切負能量、敏感詞傳播。(注:包括但不限于“特權”、“插隊”、“湯難喝”、“閻王禿頂”等) 條款二:直播收益(積分)平臺抽成80%,主播留成20%。 條款三:主播需無條件配合平臺安排的直播內(nèi)容(包括但不限于閻王殿日常工作宣傳片、孟婆湯新品品鑒會、鬼差隊伍建設成果展等)。 條款四:KPI未達標,主播承擔一切后果(包括但不限于積分清零、剝奪投胎資格、打入十八層地獄臨時工體驗)。
「閻總?!刮野巡瘯p輕放回桌上,蹺起了二郎腿(靈魂狀態(tài)翹二郎腿有點怪,但我努力了),「這合作…缺乏誠意啊?!?/p>
「什么?!」閻小羅瞪眼。
「您看啊?!刮谊种割^,「平臺抽八成?陽間最黑心的平臺也只敢抽五成!還得包五險一金呢!我這鬼身安全誰負責?受傷算工傷嗎?靈魂受損有補貼嗎?還有這KPI,您倒是給個明確指標??!」
「指標好說!」判官趕緊打圓場,「首月要求不高!日均觀看陰魂數(shù)破百萬!陽間側(cè)熱搜上榜三次!打賞積分流水達到…」
「等等?!刮姨执驍嗨?,身體微微前傾,目光直視閻小羅那油光發(fā)亮的額頭,「閻總,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簽,可以。但我有條件?!?/p>
閻小羅眼皮一跳:「說!」
「第一,」我豎起一根手指,「平臺抽成比例,倒過來。我八,平臺二。」
「不可能!」閻小羅拍案而起(桌子晃了晃)。
「第二,」我沒理他,豎起第二根手指,「我要一個定制胎位。下輩子,首富獨生子,父母恩愛,家庭美滿,含金湯匙出生那種。」
閻小羅倒抽一口涼氣。
「第三,」我豎起第三根手指,指了指窗外忘川河的方向,「我要一套河景獨棟鬼宅,永久產(chǎn)權,帶獨立WiFi節(jié)點,泳池(能冒泡的那種就行),最好再配個紙扎智能管家?!?/p>
閻小羅氣得渾身肥肉都在抖:「謝畢安!你…你這是敲詐!勒索!癡心妄想!」
我聳聳肩,作勢要收起手機:「那算了,掃廁所也挺好。對了,我順便開個直播告別會,標題就叫《閻王毀約,新人主播夢斷陰間》,保證正能量滿滿,彈幕絕對刷‘理解閻總!閻總不容易!’」
「別!?。 古泄俸涂s在后面的馬臉瘦高個同時慘叫出聲。
閻小羅臉上的肌肉劇烈抽搐,他死死盯著我手機屏幕上那個骷髏頭APP,仿佛那是他的生死符。他看看角落里幸災樂禍的牛頭,又看看哭喪著臉的判官,再看看門外隱約傳來的、依舊混亂的奈何橋噪音。
巨大的壓力和無形的KPI大山,終于壓垮了這位陰間最高領導鬼的脊梁。
「呼…呼…」他像拉風箱一樣喘了幾口粗氣,頹然跌坐回他那把吱呀作響的太師椅里,聲音低得像蚊子哼哼:「…抽成…可以談…胎位…也不是不行…那鬼宅…忘川河岸的地皮…很貴的…」
「閻總大氣!」我立刻順桿爬,「那咱簽個補充協(xié)議?口說無憑嘛?!?/p>
判官絕望地捂住了臉。
「不過…」閻小羅渾濁的眼珠突然轉(zhuǎn)了轉(zhuǎn),閃過一絲狡猾的光芒,「協(xié)議簽之前…你得證明你的價值!立刻!馬上!再搞一場大直播!熱度不能低于剛才!要…要正面!積極!充滿活力!」
他猛地一拍桌子,指向墻角那面巨大的、還在閃雪花的「監(jiān)控屏」:「對!就在這兒!現(xiàn)在!給我播!內(nèi)容嘛…」
他綠豆大的眼睛在我身上滴溜溜轉(zhuǎn)了一圈,又瞥了眼角落里一直當背景板的牛頭馬面,最后定格在判官抱著的生死簿PAD上,一個絕(離)妙(譜)的點子似乎在他油光發(fā)亮的腦門上點亮了燈泡。
「…就直播本閻王巡視基層!慰問一線員工!」他努力挺起胸膛,試圖擠出一點親民笑容,但那笑容僵硬得像是紙扎人臉上畫的,「然后…然后…再表演個才藝!展現(xiàn)一下我們陰間領導班子的…呃…團結(jié)活潑!」
他目光掃向我,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你!給我當主持!當導演!必須把氣氛搞起來!搞熱烈!」
我嘴角抽搐:「才藝?閻總想表演什么?」
閻小羅眼神飄忽了一下,胖手一揮:「判官!給本官放個曲子!就…就那個陽間最近很火的!叫什么…什么機器人扭秧歌的!」
判官手忙腳亂地在生死簿PAD上劃拉了幾下,一陣極其歡脫、節(jié)奏感十足的電子鼓點瞬間響徹整個閻羅殿!
「咚!咚!嚓!咚!咚!嚓!」
魔性的旋律中,閻小羅肥胖的身軀極其不協(xié)調(diào)地離開了寶座。他雙臂僵硬地抬起,試圖模仿屏幕上那種機械舞步,但動作嚴重變形——順拐!同手同腳!踢腿差點把自己絆倒!那幾根稀疏的頭發(fā)隨著他笨拙的扭動可憐地搖擺著,活像一個漏了氣的、正在努力蹦跶的胖企鵝!
「噗——!」馬臉鬼差沒忍住,笑噴了。
牛頭鬼差眼珠子瞪得像銅鈴,牛嘴張得能塞下他自己的蹄子。
判官死死捂住嘴,肩膀瘋狂抖動,眼鏡片上全是霧氣。
我強忍著胃里翻騰的笑意(如果鬼魂有胃的話),敬業(yè)地把手機鏡頭懟了過去,聲音充滿「熱情」:「家人們!驚喜彩蛋!閻羅殿首屆才藝大賞現(xiàn)在開始!為我們帶來精彩表演的正是陰間最高領導人——閻小羅先生!大家掌聲鼓勵!『666』刷一波!禮物走起來!」
直播間的彈幕瞬間被「哈哈哈哈」和問號淹沒: 「???????」 「我是誰?我在哪?我在看什么?」 「閻總…這舞姿…汗流浹背了吧!」 「陰間機械舞?不!這是半身不遂復健現(xiàn)場!」 「閻總: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你們!」 「主播!快幫閻總開個美顏啊!這臉…太真實了!」 「打賞了!積分刷起來!為閻總的勇氣干杯!」
屏幕上,代表積分的數(shù)字再次瘋狂跳動!
閻小羅顯然瞥見了彈幕和飆升的熱度,跳得更「賣力」了,汗水(也可能是油)順著他發(fā)紅的臉頰往下淌,那件「陰間好員工」的文化衫后背濕了一大片。
角落里的馬臉鬼差和瘦高個激動得抱在了一起,看著那積分,熱淚盈眶:「安哥!從今以后!我倆跟你混了!掃廁所…真沒前途!」
牛頭鬼差看著那舞蹈,又看看我屏幕上刺眼的積分,鼻孔里重重噴出兩道白氣,眼神復雜,最終化作一聲不屑的低哼,把頭扭向窗外。
一曲終了(感覺像過了一個世紀),閻小羅扶著桌子,氣喘如牛,臉紅得像要滴血。
他看向我,眼神里充滿了疲憊、屈辱,還有一絲…認命?
「行…行了吧?」他喘著粗氣問,「協(xié)議…現(xiàn)在能簽了?」
我看著屏幕上定格在「+5,000」(閻王熱舞獎勵)的積分進賬,再看看閻小羅那副慘樣,露出了一個真誠(且?guī)c憐憫)的微笑:「閻總辛苦!簽!馬上簽!判官大人!筆來!」
閻小羅肥胖的身軀癱坐在太師椅里,像個被玩壞的破布娃娃,望著判官遞上的墨筆和被改得面目全非的協(xié)議補充條款,胖手哆嗦著,遲遲落不下去。
窗外,忘川河渾濁的水流無聲地翻滾著,映照著閻羅殿內(nèi)這荒誕絕倫的一幕。
協(xié)議墨跡未干,閻小羅癱在太師椅里喘氣的余音還在殿梁上繞。我揣著那份抽成倒掛的「霸王條款」,帶著新收的哼哈二將——馬臉和瘦高個(他倆死活不肯再回通廁組),剛飄出閻羅殿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一股陰風就卷著紙灰糊了我一臉。
「哎喲!這不是咱們新晉的陰間頂流,安大主播嘛!」
一個甜得發(fā)膩、仿佛裹了三斤蜜糖的聲音,黏糊糊地纏了上來。
抬眼看去,奈何橋頭那塊還算平整的空地上,不知何時搭起個簡陋臺子。臺上,一團朦朧的、粉紫色的光影正扭動著。光影輪廓是個曼妙女體,但面孔模糊,像是隔了十層劣質(zhì)濾鏡,聲音就是從那團光影里飄出來的:「陽間的哥哥姐姐們~陰間的家人們~點點關注不迷路哦~奴家小憐憐,給各位請安了~」
臺下稀稀拉拉站著幾個新死不久、還暈頭轉(zhuǎn)向的男鬼,眼神呆滯地看著那團扭動的光影。
「艷鬼?」瘦高個在我耳邊嘀咕,「忘川河對岸那片老墳區(qū)新搬來的。仗著有點幻術底子,學陽間搞唱跳直播呢,可惜…」他撇撇嘴,「信號太差,糊得親媽都不認識?!?/p>
話音未落,那團粉紫光影扭得更起勁了,甜膩的歌聲拔高:「接下來~給大家?guī)硪皇住栋W》~」
「她是悠悠一抹斜陽~多想多想~有誰懂得欣賞~」
歌聲還行,就是那光影…它卡頓了!
像信號不良的老舊電視畫面,那曼妙身姿猛地一抽!粉紫色的光暈瞬間破碎,露出底下青面獠牙、披頭散發(fā)的真容!雖然只有零點一秒,但那猙獰的鬼臉,足以讓臺下那幾個男鬼嚇得魂體都淡了幾分!
「啊——!」一個膽小的新鬼尖叫著抱頭鼠竄。
彈幕(如果她真有觀眾的話)估計是: 「臥槽!鬼啊!」 「幻滅!」 「退錢!」
光影慌亂地閃爍了幾下,重新凝聚成模糊的美女輪廓,甜膩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哎呀~剛…剛才設備小故障~哥哥們別怕~我們繼續(xù)~」
馬臉鬼差噗嗤樂了:「故障?她這幻術,撐死了也就‘紙片人’水平,還妄想當頂流?」
我們這邊動靜不小,那邊臺上扭動的光影明顯頓了一下,一道混雜著嫉妒和怨毒的目光穿透模糊的濾鏡,狠狠剜了我一眼。
剛走過兩步,另一個方向又傳來抑揚頓挫的吟誦: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循聲望去,奈何橋欄桿上,坐著個一身洗得發(fā)白長衫的書生鬼。他手捧一卷發(fā)黃的書簡,搖頭晃腦,一臉陶醉。面前飄著個…呃…紙扎的擴音喇叭?聲音倒是洪亮,就是那喇叭時不時發(fā)出滋啦的電流噪音。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他拖長了調(diào)子,感情充沛。
可惜,聽眾寥寥。一個老婆婆鬼在河邊慢悠悠地撈著什么東西,頭都沒抬。還有個缺了半邊腦袋的兵鬼,靠著橋墩打瞌睡,呼嚕打得震天響。
書生鬼念完最后一句「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滿懷期待地看向四周?;貞闹挥型ê拥乃暫捅淼暮魢!K樕夏屈c文人的清高瞬間垮塌,化作深深的落寞。
瘦高個又湊過來:「這是前清的落第秀才,姓孔。自詡才高八斗,非要開‘陰間詩詞鑒賞’直播,說要用陽春白雪凈化陰間戾氣??上А顾柭柤?,「曲高和寡,日均觀看數(shù)…個位數(shù)。」
孔秀才顯然也看到了我,或者說,看到了我身后馬臉舉著的、寫著「安哥陰間探秘」的破木牌。他扶了扶并不存在的眼鏡(一個習慣性動作),眼神里充滿了「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的悲憤,重重地「哼」了一聲,把頭扭向渾濁的河水,仿佛多看我們一眼都污了他的眼。
「呵,」我樂了,「一個紙片人艷鬼,一個孔乙己秀才,這就叫狙擊了?」
瘦高個憂心忡忡:「安哥,別輕敵。我聽說他倆聯(lián)合舉報我們了,說咱們內(nèi)容低俗,暴露陰間陰暗面,擾亂文化秩序!要求陰互局封號!」
「封號?」我掂量著手里沉甸甸的破手機,感受著積分帶來的底氣,「那就讓他們看看,什么叫真正的‘陰間正能量’!」
反擊,來得迅速而猛烈。
第一彈:《孟婆の湯,喝出百味人生?》
我?guī)еR頭,直接殺到孟婆那口巨大的湯鍋旁。鍋里咕嘟咕嘟冒著泡,顏色一會兒墨綠,一會兒醬紫,散發(fā)出難以言喻的混合氣味。
「家人們!」我把鏡頭懟近翻滾的湯液,「都說孟婆湯忘情,今天咱不玩虛的!安哥帶大家直擊孟婆后廚!現(xiàn)場品鑒!看看孟婆湯到底有多少種‘驚喜’!」
孟婆花白的頭發(fā)支棱著,圍著一條沾滿可疑污漬的圍裙,正拿著根大骨棒在鍋里攪和??匆娢?,她渾濁的老眼亮了亮:「小安來啦?嘗嘗!今天新研發(fā)的‘忘憂酸辣粉’味!」
旁邊一個負責遞碗的鬼卒臉都綠了。
「哦?酸辣粉?」我來了興致,「孟婆婆,您這研發(fā)精神,米其林看了都流淚?。硪煌?!」
孟婆舀起一勺粘稠的、散發(fā)著濃郁酸筍和辣椒粉氣味的深紅色液體。我接過來,在鏡頭前晃了晃,那質(zhì)感…像融化的塑料?
彈幕瞬間刷屏: 「?????」 「主播是條漢子!」 「這顏色…像案發(fā)現(xiàn)場…」 「米其林:莫挨老子!」
我屏住呼吸(靈魂意義上的),在孟婆期待的目光和鬼卒驚恐的注視下,淺淺抿了一小口。
轟——!
一股難以形容的、混合著工業(yè)醋酸、劣質(zhì)辣椒精和某種過期發(fā)酵物的恐怖味道,瞬間在我(靈魂)感知中炸開!這已經(jīng)不是味覺的范疇了,這是靈魂層面的沖擊!我感覺自己像被塞進了化糞池攪拌機,眼前閃過無數(shù)人生走馬燈(雖然我的人生沒啥好燈)!
「噗——!」我當場表演了一個靈魂噴泉!那口湯液化作一道紅霧,噴了旁邊無辜的鬼卒一臉!
「嘔——!」鬼卒緊隨其后,抱著湯鍋邊沿吐得魂體搖曳。
直播間徹底瘋了: 「哈哈哈哈哈哈!」 「主播:我裂開了!」 「孟婆:沒想到吧?」 「生化武器!絕對是生化武器級!」 「打賞了!安哥用命在直播!」
冰冷提示音:「特殊事件爆料(食品安全事故),積分+10,000!」
孟婆看著吐成一團的我們,不滿地嘟囔:「有那么難喝嗎?我覺得還行啊…」她又舀起一勺自己嘗了嘗,咂咂嘴,「嗯…醋好像放多了點?」
**第二彈:《判官の辦公室:功德掃一掃?》
離開慘烈的后廚,我直奔判官那間堆滿發(fā)光卷軸和電子設備的「數(shù)據(jù)中心」。
判官正對著他的生死簿PAD,眉頭緊鎖,手指在虛擬鍵盤上敲得飛快。屏幕上,一個半透明的鬼魂虛影正懸浮著,旁邊滾動著密密麻麻的數(shù)據(jù)流。
「判官大人!」我熱情招呼,「直播間的家人們對您的‘功德審核系統(tǒng)’特別好奇!能給我們揭秘下不?」
判官從卷軸堆里抬起頭,小圓眼鏡片反著光。看到我身后的鏡頭,他下意識想拒絕,但瞥了一眼屏幕上實時跳動的「陰德直播」在線人數(shù)(已經(jīng)突破五百萬陰魂),又把話咽了回去,僵硬地點點頭。
「…可以。但請主播注意措辭,維護陰間司法公正形象?!顾屏送蒲坨R。
「沒問題!」我示意鏡頭靠近他的PAD屏幕,「大家看!這就是傳說中的‘功德生死簿’!高科技!數(shù)字化!每個亡魂一生功過,都在這兒量化評分!」
屏幕上,一個穿著樸素的老農(nóng)鬼魂影像旁,跳動著數(shù)字: 【李富貴,男,陽壽73?!?【功德審核中…】 【條目:扶摔倒老嫗過馬路 +5分】 【條目:踩踏公共草坪(無意) -2分】 【條目:背后議論鄰居寡婦(情節(jié)輕微) -1分】 【條目:喂養(yǎng)流浪貓狗(持續(xù)三年) +15分】 【綜合得分:+17分(評語:良善小民,準予人道投胎)】
彈幕: 「扶老太太加分!踩草坪扣分??」 「u1s1這規(guī)則…有點嚴苛啊!」 「nsdd(你說得對)!但喂貓狗分好高!」 「判官大人,看看我的功德?。ㄋ⒒鸺?/p>
判官面無表情地解釋:「功德加減,自有法度。扶危濟困,加分;破壞公序良俗,減分?!顾种敢粍?,屏幕切換,出現(xiàn)一個西裝革履、油頭粉面的中年鬼魂影像,旁邊數(shù)據(jù)流是刺眼的紅色: 【張德財,男,陽壽49?!?【條目:行賄受賄(數(shù)額巨大) -5000分】 【條目:惡意拖欠工人薪資 -3000分】 【條目:婚內(nèi)出軌(三次) -1000分】 【條目:捐建希望小學(疑似洗錢) +100分(備注:動機存疑,加分減半)】 【綜合得分:-8900分(評語:劣跡斑斑,打入畜生道,豬位待定)】
彈幕瞬間爆炸: 「臥槽!大快人心!」 「捐小學才加100?還減半?判官V5!」 「豬位!哈哈哈!下輩子當二師兄!」 「這波審核,我服!判官大人鐵面無私!」
判官看著飆升的彈幕和打賞提示(不少是給判官的),鏡片后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腰桿也挺直了些:「司法公正,乃陰間立身之本。賞善罰惡,自有公斷。」
冰冷提示音:「正能量普法直播,引發(fā)積極反響,積分+15,000!」
碾壓時刻!
當我們走出判官辦公室時,外面的景象已經(jīng)變了。
艷鬼小憐憐的臺子前,空無一人。那團粉紫光影還在臺上機械地扭著,甜膩的聲音透著絕望:「家人們~別走啊~看看奴家新編的舞…」回應她的只有忘川河的流水聲。她看到我們,那模糊的臉上似乎能看出怨毒,但更多的是頹然。
孔秀才還坐在欄桿上,但書簡已經(jīng)放下,紙喇叭也啞了火。他看著奈何橋上排隊的鬼魂,不少都拿著破手機(顯然是燒過來的)對著我們這邊指指點點,屏幕上赫然是「安哥陰間探秘」的直播畫面。他長長地、落寞地嘆了口氣,那聲嘆息,比忘川河的水還渾濁。
馬臉鬼差得意地晃了晃手里寫滿「安哥牛逼」的破木板。
瘦高個指著直播間后臺數(shù)據(jù),聲音激動:「安哥!爆了!在線陰魂破八百萬!陽間側(cè)熱搜前三占了倆!#孟婆湯生化武器# #判官鐵面無私#!打賞積分…快破百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