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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未見,爺爺老了很多,再不是當(dāng)年拍板留下我時一家之主的模樣。
他頭發(fā)已經(jīng)全白了,佝僂著身子,從屋里出來,先看了看尹承嗣的臉色,再深深看了我一眼:
“三十多歲的人了,怎么還不懂事?快給你弟弟認(rèn)錯。他不點(diǎn)頭,你不許回家!”
“爺爺!”
“十年前,我兜里就100萬,那是我凌晨四點(diǎn)起來賣早餐,晚上十一點(diǎn)才收夜宵攤賺的血汗錢!”
“我那時已經(jīng)看好了一個店面,只是讓他緩一緩再買房。要是他著急的話,也可以先首付買了,貸款我來還?!?/p>
“他竟找人砸了我的攤子,威逼我立時拿錢!”
“爺爺,當(dāng)年我就跟您說了這些事,您還是將我逐出家門!如今又要我認(rèn)錯,我到底做錯了什么!”
“他是尹家唯一男嗣!你們姐妹就是要萬事以他為先!”爺爺厲喝。
又是這句話,我雙眼含淚,不再多言,朝爺爺磕了三個頭,起身離開。
“想走,沒那么容易!”在尹承嗣的示意下,兩名保安一左一右架住了我。
“要不是你不肯拿錢,我爸就不用出去打工,就不會發(fā)生意外!”
“尹盼兒,今天這頭你磕也得磕,不磕也得磕!”
“酒醉與人斗毆致死也算意外嗎?”
當(dāng)年大伯在外務(wù)工,吃完燒烤不肯付錢,商家不過嘀咕幾句,他竟抄起酒瓶砸人。對方正在切菜,打斗中砍了大伯一刀。這一刀導(dǎo)致大伯肝臟破裂,救護(hù)車來時就斷了氣。
店里監(jiān)控清晰顯示了全過程,警方判定對方屬于正當(dāng)防衛(wèi)。
尹承嗣不服判決,將大伯棺木擺在對方門口三日。
是我偷偷給了商家三十萬,讓他賠給尹承嗣,了結(jié)了這場鬧劇,大伯才終于入土為安。
見我還敢回嘴,尹承嗣朝我膝窩猛踢一腳,我重重跪在了地上。
“賤人!給我磕!”他使勁把我的腦袋往泥地里按。
我拼命反抗,聲嘶力竭朝爺爺、大姐、圍觀眾人求助。
爺爺把頭偏向一側(cè),如同小時千百次尹承嗣欺負(fù)我時一般,裝作看不見、聽不著。
大姐伸出手又縮了回去,她面色不忍,眼神里卻又有一絲莫名的揚(yáng)眉吐氣。
周圍的人交頭接耳,指指點(diǎn)點(diǎn)地看我笑話:
“當(dāng)姐姐的就應(yīng)該萬事讓著弟弟!”
“她一個女娃,和家里的男兒作對,這就是下場!”
“招娣為了給弟弟買房,連自己的老公孩子也不顧了,賣了自己的房子湊錢,這才是好姐姐的樣子!”
“這些年招娣在家照顧爺爺奶奶,承嗣每個月給她5000塊錢呢。”
“兩個老人哪花得了這么多?這都是承嗣在回報他大姐呢?!?/p>
“住手!”一輛加長版邁巴赫直接開到了門口,一群保安簇?fù)碇晃簧泶┖谏餮b的男子走了下來。
“阮總!”尹承嗣和圍在他身邊奉承的那群“老板”立即點(diǎn)頭哈腰問好。
對上那雙深邃的眼眸,我心頭酸澀涌起,委屈地癟了癟嘴。
阮時宴大步越過眾人,一把將我拽入懷中,他看著對面站著的爺爺、尹招娣、尹承嗣三人,壓抑著怒氣道:
“這就是你一直以來讓我照顧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