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她笑著說：“這樣你夜里批閱公文時，就不會覺得冷了。”
心臟突然劇烈抽痛起來。
謝景淮捂住胸口，眼前浮現(xiàn)出方才扶憐被鞭打時倔強咬唇的模樣，還有她最后看向自己時，那雙含淚的眼睛。
“閻君！”
鬼差匆匆趕來，“閻后她......”
謝景淮心頭猛地一跳：“她怎么了？”
“娘娘去了忘川，說要...”
“說要飲孟婆湯入輪回！”
謝景淮只覺得腦中嗡的一聲，身形一晃險些站立不穩(wěn)。
他忽然想起一千年前，扶憐為救謝安安剜心取血后虛弱地倒在他懷里，氣若游絲地說。
“阿淮，若有一日我走了，你會不會...記得我？”
當(dāng)時他是怎么回答的？
他吻著她的發(fā)頂說：“別說傻話，我永遠(yuǎn)不會讓你離開。”
“攔下她！快！”
謝景淮厲聲喝道，聲音里是自己都沒察覺的恐慌。
剛沖出回廊，卻見宋晚眼中含淚：“阿淮，你要去找她嗎？”
謝景淮怔住了。
他看著宋晚熟悉又陌生的臉，突然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
這三百年里，他早就在不知不覺中，把對宋晚的執(zhí)念轉(zhuǎn)移到了那個總在燈下等他歸來的身影上。
謝景淮痛苦的捂住臉，聲音沙啞。
“晚晚...”
“我對不起扶憐?！?/p>
宋晚臉色瞬間煞白，涂著丹蔻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你說什么？”
“她救過安安，”謝景淮閉了閉眼，“我卻那樣對她?！?/p>
宋晚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尖聲叫道。
“那我呢？！”
謝景淮望著她扭曲的面容，突然覺得無比陌生。
這一刻他終于明白，自己愛的早已不是記憶中那個溫柔的宋晚，而是與他朝夕相伴千年的那朵蓮。
“我會補償你?！?/p>
“但扶憐...我必須去找她?！?/p>
說罷謝景淮轉(zhuǎn)身奔向忘川，身后傳來宋晚歇斯底里的哭喊。
可謝景淮已經(jīng)顧不上了，他滿腦子都是扶憐的臉。
當(dāng)他跌跌撞撞趕到忘川河邊時，只看見扶憐素白的衣角在輪回井邊一閃而逝。
“她...跳下去了？”
謝景淮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孟婆紅著眼點頭："娘娘說，要最濃的湯。"
謝景淮踉蹌著撲到井邊，只見幽深的井中星光點點，那是扶憐破碎的魂魄正在消散。
他看著自己顫抖的雙手。
這雙手曾溫柔地為小憐描眉，也曾殘忍地執(zhí)鞭傷她。
心臟像是被生生剜去一塊，疼得謝景淮彎下腰去。
旁邊的輪回石開始映出扶憐的過往。
點點滴滴，事無巨細(xì)。
謝安安踉蹌著后退兩步，那些有關(guān)于扶憐的記憶涌了出來。
扶憐將他抱在懷中，溫柔地哄他入睡。
他發(fā)燒時，扶憐徹夜不眠為他擦身降溫。
他第一次練劍受傷，扶憐心疼得直掉眼淚...
曾經(jīng)，他也暗自發(fā)誓，要將扶憐當(dāng)做自己的娘親，保護她一輩子。
是什么時候開始變的呢？
是宋晚回來的第一天，她抱著自己哭訴：“安安，娘親好想你...那個女人占了我的位置，還假惺惺對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