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姐,爸媽都說了,明晚在家里擺一桌,為你和建明哥……哦不,是為我和建明哥辦個(gè)歡送宴。你可一定要來?!?/p>
柳萍走到我面前,臉上掛著勝利者才有的溫婉笑容,那塊嶄新的的確良布料像一面旗幟,搭在她的手腕上。
“我就不去了。新調(diào)了車間,要加班?!?/p>
“那怎么行?”她親熱地挽住我的胳膊,“你是姐姐,你不去,別人會以為我們姐妹不和的。建明哥也會不開心的。”
“我真的有事?!蔽以噲D掙脫。
“姐,”她聲音低下去,湊到我耳邊,“你要是不去,媽那臺縫紉機(jī),你也知道,爸早就嫌它占地方,想當(dāng)廢鐵賣了。那可是媽留給你唯一的念想,你要是不在乎,我也沒辦法。”
我的身體瞬間僵硬。
我母親去世早,家里關(guān)于她的東西,除了幾張發(fā)黃的照片,就只剩下那臺老式的蝴蝶牌縫紉機(jī)。
“我去?!蔽覐难揽p里擠出兩個(gè)字。
她立刻笑了,眼睛彎成了月牙。
“這就對了嘛。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齊齊的。”
她說完,目光很自然地落在了我的手腕上。
“對了,姐。你手上這塊表,戴了這么久,是不是也該還我了?”
那是一塊磨損嚴(yán)重的上海牌手表,表盤的玻璃上有一道劃痕,皮質(zhì)的表帶也開了裂。
那是我們結(jié)婚時(shí),賀建明的父親送給我的。他說是賀家傳給兒媳婦的東西。
“這是賀伯伯給我的”
“我知道是賀伯伯送的,可你別忘了,你已經(jīng)不是賀家的媳婦了?!绷嘉⑿χ驍辔?,“現(xiàn)在,我才是。姐,你一個(gè)留在分廠的女工,戴著這么貴重的東西不合適。你還留著它,是不是心里還忘不了建明哥?你這樣,讓我怎么跟他安心過日子?”
不等我反駁,賀建明已經(jīng)大步走了過來,臉上滿是厭惡。
“跟她廢什么話!她不給,就搶過來!”
他粗暴地抓住我的手腕,像掰一根枯樹枝一樣用力撕扯。
那本就脆弱的表帶應(yīng)聲而斷,金屬的表扣在我手腕上劃開一道口子,血珠子爭先恐后地冒了出來,染紅了那塊上海牌手表。
賀建明一把將手表從我手上奪走,緊緊攥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