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的身體，正軟軟倒在地上。
靈魂抽離出來，以另一種視角看著眼前的這一切。
像在觀看一場與我無關的戲劇。
顧清寒看著我的身體，發(fā)出目眥欲裂的聲音。
我看著他，輕笑一聲。
終于，不必再礙你的眼了，顧清寒。
他身后的隊員如潮水般涌入，迅速制服了那些綁匪。
就在顧清寒似乎要向我這邊沖來時，一道身影比他更快。
陳舒舒。
她像一只受驚的小貓，帶著恰到好處的柔弱與依賴，撲進了顧清寒的懷里，將他牢牢抱住。
“清寒哥哥，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我好怕......”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每一個字都敲打在最能引人憐惜的鼓點上。
顧清寒的身體有片刻的僵直。
出乎意料的是。
顧清寒竟一把推開了懷中的陳舒舒。
力道之大，讓陳舒舒踉蹌幾步，臉上滿是錯愕與受傷。
隨即，他幾步?jīng)_到我的“身體”面前。
“江知夏！”
他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
“醫(yī)生！醫(yī)生呢？！快來人！搶救！”
他對著沖進來的隊員們狂亂地嘶吼，每一個字都透著絕望。
搶救？
不必了，顧清寒。
我已經(jīng)......不再需要了。
他的慌亂，他的焦灼，他的......痛苦？
這些遲來的情緒，對我來說毫無用處。
反而，讓我覺得有些可笑。
他小心翼翼地，將那具已經(jīng)失去溫度的身體打橫抱起。
動作輕柔得，仿佛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可這珍寶，他先前棄之如敝屣。
如今再來拾起，意義何在？
是做給誰看呢？
還是，終于良心發(fā)現(xiàn)，想要彌補萬一？
可惜，太晚了。
一切都太晚了。
“她到底怎么了？！說話！”
顧清寒抱著我，對著匆匆趕來的隊醫(yī)怒吼，那雙充血的眼睛里布滿了瘋狂的血絲。
隊醫(yī)被他的氣勢所懾，立刻上前。
隊醫(yī)飛快地伸手，一把撕開了我病號服的衣領。
我身上那些層層疊疊、新舊交錯的傷痕，便那樣毫無遮掩地暴露在眾人眼前。
暴露在......顧清寒的眼前。
空氣，在那一刻仿佛凝固了。
我能感覺到顧清寒的呼吸仿佛都停滯。
我身上遍布著可怖的傷口。
刀傷，燙傷，挫傷......最嚴重的是腹部那道反復撕裂的舊傷，因為這次的綁架，再次裂開，邊緣已經(jīng)潰爛得不成樣子，暗紅色的血跡浸透了衣衫。
這些，都是我替陳舒舒承受的。
我總是默默忍受，默默處理，從不讓他看見。
因為他看見了，也只會覺得我心機深沉，又在用苦肉計博取他的同情與關注。
如今，它們以這樣慘烈的方式，呈現(xiàn)在他面前。
我聽見隊醫(yī)倒抽一口涼氣的聲音，那聲音在寂靜的倉庫里，顯得格外刺耳。
“這......這......”
隊醫(yī)的聲音充滿了難以置信。
顧清寒的臉，在那一瞬間，血色褪盡，比我這具“尸體”還要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