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昂的睫毛上結著冰碴，每一次呼吸都在口鼻前凝成白霧。他蜷縮在社區(qū)冰窖的角落，聽著隔壁傳來的咀嚼聲 —— 那是王嬸在用凍得發(fā)硬的樹皮磨著牙，碎屑混著血絲從嘴角掉下來。
“還有三天，省著點吃?！?冰窖看守老張用木棍敲了敲王嬸的鐵盆，聲音在狹小的空間里格外刺耳。鐵盆里只剩下半塊凍成硬塊的面包，那是整個冰窖二十多號人接下來三天的口糧。
李昂把凍僵的手縮進袖管。極寒突降的第七天，地球 70% 的地表被冰川覆蓋，溫度計的汞柱早已跌破最低刻度。他親眼看著窗外的梧桐樹在兩小時內被凍成冰雕，看著試圖沖出小區(qū)尋找物資的鄰居剛邁出門就被凍成站立的冰坨。
“李昂，你那破手機還能亮嗎？” 斜對面的趙胖子突然開口，他曾經是小區(qū)里最風光的包工頭，現(xiàn)在卻瘦得只剩一把骨頭，“想看看我閨女的照片……”
李昂搖搖頭。三天前最后一點電量耗盡時，屏幕上還停留在女兒穿著公主裙的笑臉。他下意識地摸向胸口，那里貼身藏著一張全家福，塑料封皮已經凍裂。
就在這時，冰窖入口傳來一陣騷動。老張舉著煤油燈走過去，罵罵咧咧地踹了踹門板：“敲什么敲！不想活了？”
外面?zhèn)鱽硭粏〉暮艟嚷暎骸皬埜纾∏竽汩_開門！我找到吃的了！”
是住在三樓的劉三，那個曾經嘲笑李昂 “老實人沒好報” 的男人。李昂記得極寒來臨前，劉三還在樓道里炫耀他剛買的貂皮大衣，說要帶小情人去海南避寒。
“吃的？” 老張眼睛一亮，示意兩個年輕人搬開堵門的冰塊。
門縫剛打開一道，寒風就像刀子般灌進來，夾雜著濃重的血腥味。劉三跌跌撞撞地沖進來，他的右手不翼而飛，傷口處凝結著紫黑色的冰碴，懷里死死抱著半只凍硬的動物尸體。
“是…… 是雪狼！” 劉三的牙齒打著顫，“在東邊的冰河上抓到的，夠我們…… 夠我們吃幾天了！”
冰窖里的人瞬間沸騰起來，王嬸甚至激動得哭出了聲。老張接過那半只雪狼，掂量著重量突然臉色一變：“這狼肚子怎么是空的？你小子是不是藏私了？”
“沒有！真沒有！” 劉三急得滿臉通紅，“被變異體追的時候弄丟了……”
“變異體？” 李昂猛地抬頭。這是極寒突降后第一次聽到這個詞。
劉三的眼神瞬間充滿恐懼：“是…… 是凍僵的人變的！它們不怕冷，專啃活人的骨頭……”
話音未落，冰窖的鐵皮門突然被撞得哐哐作響，伴隨著指甲刮擦金屬的刺耳聲響。老張臉色煞白，連忙指揮眾人用冰塊堵門：“快！是冰霜行尸！”
混亂中，李昂被擠到墻角，后背撞上冰窖的石壁。刺骨的寒冷讓他眼前發(fā)黑，恍惚間仿佛看到了女兒的笑臉。一股莫名的燥熱突然從丹田升起，順著血管流遍全身，凍僵的手指尖竟然傳來一絲暖意。
“砰！”
鐵皮門被撞開一道縫隙，一只青灰色的手臂伸進來，指甲上凝結著尖銳的冰棱。離門最近的年輕人來不及慘叫，就被那只手抓住脖子，硬生生拖了出去。緊接著，外面?zhèn)鱽砉趋辣唤浪榈拇囗憽?/p>
“完了……” 王嬸癱坐在地上，絕望地閉上眼。
李昂盯著那只伸進來的手臂，指尖的暖意越來越濃。他想起小時候在鄉(xiāng)下，爺爺教他辨認草藥時說過的話：“萬物相生相克，極寒之中必有至陽。”
當?shù)诙槐惺氖直凵爝M來時，李昂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觸碰到對方冰棱般的指甲。
“滋啦 ——”
詭異的一幕發(fā)生了。那只青灰色的手臂突然冒出白煙，接觸到李昂指尖的地方竟開始融化！冰霜行尸發(fā)出一聲非人的嘶吼，猛地縮回手臂。
李昂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己的指尖 —— 那里正跳動著一簇米粒大小的火苗，橘紅色的火焰在零下幾十度的嚴寒中穩(wěn)定地燃燒，甚至能感覺到微弱的暖意。
“你！你干什么？” 老張發(fā)現(xiàn)了他的異常，以為他在玩火，揚手就要打過來。
李昂下意識地抬手去擋，掌心的火苗突然暴漲，像條火舌般舔向老張的木棍。堅硬的棗木棍瞬間被點燃，嚇得老張扔了棍子連連后退。
冰窖里的人都驚呆了，包括那些試圖擠進來的冰霜行尸。
李昂看著掌心的火焰，心臟狂跳得像要沖出胸膛。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只要自己愿意，這簇火焰可以變得更大、更熱。
“都讓開！” 他低吼一聲，推開擋在前面的人，徑直走向被撞開的門縫。
外面站著三只冰霜行尸，青灰色的皮膚凍得開裂，眼睛里閃爍著幽藍的光。它們看到李昂掌心的火焰，喉嚨里發(fā)出威脅的低吼，卻不敢輕易上前。
“來啊?！?李昂握緊拳頭，掌心的火焰騰起半尺高。
最前面的冰霜行尸突然猛撲過來，張開的嘴里噴出白霧。李昂側身躲過，同時將掌心的火焰按在對方的胸口。
“轟！”
火焰瞬間包裹了冰霜行尸的全身，青灰色的皮膚在高溫下融化，露出里面發(fā)黑的骨骼。冰霜行尸發(fā)出凄厲的慘叫，幾秒鐘就被燒成了一堆黑灰。
剩下的兩只冰霜行尸明顯猶豫了，李昂卻沒給它們機會。他向前邁步，指尖的火苗如同有生命般飛射出去，精準地命中兩只行尸的眼睛。
慘叫聲接連響起，很快歸于沉寂。
李昂站在冰窖門口，看著自己冒煙的手掌，突然放聲大笑起來。極寒又如何？行尸又如何？他找到了活下去的資本！
冰窖里的人目瞪口呆地看著他，老張結結巴巴地問：“你…… 你這是……”
“我能控火?！?李昂轉過身，掌心的火焰再次騰起，“現(xiàn)在，誰想跟我出去找吃的？”
沒人敢說話。剛才冰霜行尸的恐怖還歷歷在目，誰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慫包?！?李昂嗤笑一聲，目光落在劉三懷里那半只雪狼身上，“這東西，借我用用?！?/p>
他拿起那半只凍硬的雪狼，走到冰窖外。極寒的狂風卷著冰碴打在臉上，卻感覺不到絲毫寒冷。李昂撕下一塊狼肉，放在掌心的火焰上。
“滋滋 ——”
凍硬的狼肉瞬間解凍，表面很快烤得金黃，散發(fā)出誘人的香氣。他咬了一大口，滾燙的肉汁在嘴里爆開，這是極寒突降后，他吃到的第一口熱食。
遠處傳來冰層破裂的聲響，李昂抬頭望去，只見東邊的冰河上裂開一道巨縫，里面似乎有什么東西在閃爍。
“那里肯定有好東西?！?他舔了舔嘴角的油花，握緊拳頭，掌心的火焰在寒風中跳動得更加旺盛。
身后傳來腳步聲，趙胖子和另外兩個年輕人跟了出來，手里拿著撿來的鐵棍和斧頭。
“李昂兄弟，我們跟你走！” 趙胖子喘著粗氣，臉上帶著決絕，“反正待在冰窖里也是等死，不如拼一把！”
李昂看了他們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算你們有種。跟上。”
他轉身朝著東邊的冰河走去，掌心的火焰在冰面上映出長長的影子。身后的三個年輕人對視一眼，握緊手里的武器，快步跟了上去。
極寒籠罩的世界里，一簇星火正在冰原上移動，那是絕望中的希望，也是屬于李昂的傳奇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