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燼最終還是被仙尊清玄帶回了玉清山。
理由很簡單,在仙門、魔域、妖族三方僵持不下時,她突然對著虛空說了句“風好大,有點冷”,結果原本晴朗的夜空瞬間降下冰雹,砸得魔族與妖族狼狽不堪,仙門眾人卻毫發(fā)無傷。
清玄仙尊撫著胡須,高深莫測地說:“此女與我玉清山有緣?!?/p>
蘇燼被安排在鎖妖塔旁的清心院,美其名曰“靜心修養(yǎng)”,實則與囚禁無異。她倒也樂得清靜,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坐在院中的海棠樹下發(fā)呆。
這具身體的原主似乎很喜歡海棠花,原先的院子里種滿了這種粉色的花朵。蘇燼看著花瓣在風中簌簌飄落,忽然想起自己前世病房窗外的那棵梧桐樹,秋天的時候,葉子也是這樣一片一片往下掉,像無數(shù)只垂死的蝴蝶。
“你可知罪?”
清玄仙尊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這位仙尊看起來不過中年模樣,面容俊朗,氣質溫潤,很難想象他是執(zhí)掌整個仙門的領袖人物。
蘇燼懶洋洋地抬眼:“不知?!?/p>
“你身為林家女,本應和親魔域,卻引發(fā)祭壇反噬,害死族長,驚擾三界,此乃一罪。”清玄仙尊緩步走到她面前,語氣平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你身負邪祟之氣,引得仙魔妖三方動蕩,此乃二罪?!?/p>
蘇燼笑了笑:“仙尊說的這些,我都不在乎?!?/p>
“放肆!”清玄仙尊身后的弟子怒喝一聲,卻在蘇燼看過來的瞬間,突然捂住心口,臉色煞白地跪了下去,“弟子……弟子不知為何,突然心痛如絞……”
清玄仙尊皺眉,揮手示意其他弟子將人扶下去。他再次看向蘇燼時,眼中多了幾分探究:“你這體質,倒是奇特。”
“哦?仙尊知道是什么體質?”蘇燼來了點興趣。
“老夫查閱古籍,發(fā)現(xiàn)一種名為‘天厭’的體質,與你頗為相似?!鼻逍勺鸪烈鞯?,“傳說擁有此體質者,萬事萬物皆避之不及,卻又會被其吸引,最終皆不得善終?!?/p>
蘇燼托著下巴:“聽起來像是某種病毒。”
“可稱之為‘世間萬物的過敏原’?!鼻逍勺鸬?,“你靠近誰,誰就會受到反噬,想起最痛苦的往事,或是揭開最深的傷疤。”
蘇燼恍然大悟:“難怪那個魔尊看到我就自殘,那個妖皇鱗片會掉,原來不是我的問題,是他們自己心里有鬼?!?/p>
“也可以這么說?!鼻逍勺瘘c頭,“但你也需明白,這種體質并非好事。被你映照出痛苦的人,要么會殺了你以求解脫,要么會對你產(chǎn)生極端的執(zhí)念,想要將你永遠留在身邊。”
蘇燼打了個哈欠:“那又如何?反正我也不想活太久?!?/p>
清玄仙尊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年紀輕輕,為何如此厭世?”
“活著太累了?!碧K燼看著飄落的海棠花瓣,輕聲說,“吃飯要嚼,走路要動,連呼吸都得刻意維持。更麻煩的是,還要應付你們這些亂七八糟的人和事?!?/p>
清玄仙尊沉默片刻,轉身欲走:“你好自為之?!?/p>
“仙尊留步?!碧K燼突然開口,“你道侶的忌日,快到了吧?”
清玄仙尊的身形猛地一頓,背對著她的肩膀微微顫抖。
“她死的時候,手里是不是握著你送的那支毒簪?”蘇燼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鋒利的刀,“你總說她是病逝的,可那簪子上的劇毒,明明是你親手調制的?!?/p>
清玄仙尊猛地轉身,眼中再無半分溫潤,只剩下滔天的怒意與恐慌:“你胡說什么!”
“我沒胡說?!碧K燼指了指他的袖口,“那里沾著的朱砂,是她最喜歡的胭脂顏色。你每次想起她,都會不自覺地摩挲那個地方,對吧?”
清玄仙尊下意識地捂住袖口,臉色蒼白如紙。
“你殺了她,卻又忘不了她。”蘇燼笑了笑,“這種自相矛盾的感覺,是不是很痛苦?”
清玄仙尊踉蹌著后退幾步,猛地噴出一口鮮血。他指著蘇燼,嘴唇顫抖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最終轉身踉蹌著逃離了清心院。
蘇燼看著他狼狽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
“又嚇跑一個。”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花瓣,“看來這‘天厭體質’,用來趕人倒是挺方便的?!?/p>
她轉身回房,準備睡個午覺。至于清玄仙尊會不會再來找她麻煩,她一點也不在乎。
反正活著就是一場漫長的等待,等待死亡降臨的那一天。在此之前,能少點麻煩,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