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魂墜污泥,簪尖飲血培養(yǎng)皿在超凈臺邊緣碎裂時,
辰旭正盯著顯微鏡里的酵母菌群落發(fā)呆。那群落像是一片微觀的宇宙,
在瓊脂培養(yǎng)基上肆意生長,形態(tài)各異,卻又遵循著某種隱秘的規(guī)律。
她正試圖記錄下一個新發(fā)現(xiàn)的變異菌株,指尖剛剛觸碰到載玻片,災難便毫無征兆地降臨了。
下一秒,劇烈的爆炸聲吞沒了實驗室的白光。那聲音并非來自外界,
更像是從儀器內(nèi)部深處迸發(fā),帶著灼熱的氣浪和刺鼻的化學品氣味。辰旭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
身體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巨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拋起。她像片被狂風撕扯的葉子,
重重摔進濃稠的黑暗里,意識在劇痛與窒息感中迅速沉淪。再次睜眼,
雕花梨木床頂?shù)睦p枝蓮紋刺得她眼痛。那紋路繁復精巧,
每一片花瓣、每一根藤蔓都栩栩如生,顯然出自能工巧匠之手,
卻帶著一種過于華麗的壓迫感。鼻尖縈繞著甜膩的脂粉氣,混雜著刺鼻的酒臭,
兩種氣味格格不入,卻又霸道地鉆入鼻腔,讓她幾欲作嘔。
一只溫軟的手正不安分地探向她的衣襟,指尖帶著微涼的觸感,劃過絲綢面料,
留下一陣戰(zhàn)栗?!扒乩?,您慢些……”女子的聲音帶著哭腔,
尾音卻被迫擠出幾分刻意的嬌媚,像是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強裝出來的愉悅。辰旭猛地偏頭,
銅鏡里映出張陌生的臉——劍眉斜挑,眼尾泛著縱欲過度的紅,唇線鋒利如刀,
下頜線條硬朗,卻因長期沉溺酒色而帶著幾分浮腫。這張臉,她再熟悉不過。
正是昨夜為查資料翻到的野史《京華艷錄》里,
那個強占百余名女子、最終被亂棍打死的永寧侯府嫡子,秦淵。手腕傳來撕裂般的痛。
她低頭,看見那女子正用金簪抵著他的頸動脈,簪尖已沁出細小紅珠,
在燭光下泛著妖異的光澤。女子鬢發(fā)散亂,幾縷青絲粘在汗?jié)竦哪橆a上,
半露的肩頭布滿青紫的指痕,新舊交疊,觸目驚心。她認得這張臉,
正是昨夜被原主從平康坊強搶回府的花魁柳如煙?!拔覛⒘四氵@畜生!
”柳如煙的聲音抖得像秋風里的落葉,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眼里卻燃著同歸于盡的決絕。
那眼神里沒有恐懼,只有一片死寂的灰燼,以及灰燼下不甘的火星。
陌生的記憶碎片如潮水般砸來,帶著劇烈的頭痛:原主昨夜在醉春樓喝得酩酊大醉,
滿樓的鶯聲燕語都入不了他的耳。直到柳如煙抱著琵琶,坐在窗邊淺吟低唱,
月光灑在她裸露的皓腕上,像覆了一層薄雪。原主頓時起了歹心,命人將她打暈,
用麻袋裹住,塞進馬車,一路拖回侯府。此刻帳幔上的暗紋,都是原主為彰顯“戰(zhàn)績”,
讓繡娘用金線繡的各地女子名字,密密麻麻,觸目驚心。辰旭的喉結(jié)滾動,
用盡全力壓下屬于男性軀體的陌生感。聲帶的震動方式、胸腔的共鳴都與過去截然不同,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提醒她身處一個荒誕的噩夢?!胺攀帧!彼穆曇舻统辽硢。?/p>
帶著秦淵原本的音色,卻少了幾分戾氣,多了幾分冷靜。她不是秦淵,
沒必要替這具沾滿罪惡的軀殼挨刀子。柳如煙的簪尖又進了半分,
皮膚被刺破的痛感更加清晰:“你以為我不敢?”“我給你贖身。
”辰旭盯著她眼底未熄的火光,那是她活下去的唯一支撐,“再加五千兩,
夠你在京城最繁華的地段開家繡坊。”她記得柳如煙的資料里寫著,她最擅長蘇繡,
曾有過開一家屬于自己的繡坊的夢想。金簪“哐當”落地,在寂靜的房間里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柳如煙愣住了,淚水突然決堤,像斷了線的珠子滾落臉頰。她從十二歲被賣進平康坊,
聽過無數(shù)男人的承諾,或輕佻,或虛偽,從未有誰像此刻的秦淵這樣,眼神里沒有欲望,
只有一種近乎冷靜的篤定,仿佛在陳述一個既定的事實。辰旭剛松口氣,
院外突然傳來管家撕心裂肺的哭喊:“爺!不好了!
李尚書家的小姐……在后院槐樹上吊死了!”記憶碎片再次沖擊腦海,
比之前更加洶涌:原主三天前在街上瞥見李明月的側(cè)臉,
只因她和幼時拋棄原主的乳母有七分像,便強行將她擄回府。李明月性子剛烈,抵死不從,
被原主關在柴房。昨夜柳如煙被搶來時,李明月還在柴房里用發(fā)帶勒自己的脖子,
被看守的婆子發(fā)現(xiàn),打了一頓,鎖得更緊了?!皞滠?!”辰旭抓起外袍沖出房門,
動作間帶著秦淵身體的本能,卻又透著與他不符的急切。掠過走廊時,
瞥見假山后縮著個穿粗布裙的小姑娘,約莫十歲左右,凍得瑟瑟發(fā)抖,
手里攥著塊發(fā)霉的饅頭——是原主昨夜嫌她送茶慢,罰她跪在雪地里的小丫鬟,名叫春桃。
辰旭心中一緊,記下了這個名字。后院的槐樹下,月白色的裙擺在寒風中輕輕晃動,
像一只折翼的蝴蝶。辰旭撲過去抱住那具尚有余溫的身體,入手冰涼。
指尖觸到李明月冰涼的手腕——新舊交疊的勒痕里,還嵌著細小的木屑,
是從柴房的柱子上磨下來的,那是她無數(shù)次掙扎、反抗的證明?!斑€有氣!
”她嘶吼著扯開繩結(jié),動作因急切而顯得有些笨拙。讓旁邊嚇傻的丫鬟去取參湯,
自己則跪在雪地里,按照急救知識做胸外按壓。掌心下的肋骨硌得生疼,
脆弱得仿佛一用力就會碎裂,讓她想起實驗室里那些被解剖的小白鼠,同樣的脆弱,
同樣的身不由己,卻都在拼命地想要活下去。李明月嗆出口濁氣時,辰旭的手已經(jīng)凍得通紅,
失去了知覺。她看著女孩渙散的瞳孔,
突然想起自己導師說過的話:“生命的意義不在于物種,而在于選擇?!痹鬟x擇了施暴,
而她,必須選擇救贖。這不僅是為了這些無辜的女子,也是為了在這具罪惡的軀殼里,
守住自己最后的底線。第二章:帳中秘辛,藥引驚魂李明月被送回尚書府時,
辰旭正在翻原主的臥房。這間屋子奢華得令人咋舌,
紫檀木的家具、西域進貢的地毯、墻上掛著的名家字畫,
無一不彰顯著永寧侯府的權勢與財富??稍诔叫裱壑?,這里卻像一個華麗的囚籠,
每一件物品都沾著骯臟的交易。樟木箱底層壓著本燙金賬冊,封面是用金絲楠木做的,
鎖扣是純金打造,上面刻著一個“淵”字。辰旭撬開鎖扣,里面的內(nèi)容讓她倒吸一口涼氣。
上面記著些觸目驚心的數(shù)字和事件:張記布莊的繡娘因不肯深夜入府伺候,
被原主命人斷了右手食指,從此再也不能刺繡;城南豆腐鋪的寡婦拒絕原主求娶,
鋪子第二天就被地痞砸爛,寡婦走投無路,只能帶著孩子遠走他鄉(xiāng);甚至連府里的廚娘,
都因女兒長得清秀,被原主強行送去給老太監(jiān)做“對食”,女兒不堪受辱,投河自盡,
廚娘也瘋了。賬冊的夾層里掉出張泛黃的藥方,字跡娟秀卻透著詭異。辰旭湊近油燈細看,
瞳孔驟縮——當歸、熟地、川芎……看似是補氣血的方子,符合女子調(diào)養(yǎng)的需求,
卻在不起眼處藏著“曼陀羅花粉三錢”。她瞬間想起自己的專業(yè)知識,
曼陀羅花粉少量可致幻,長期服用會讓人神志昏聵,暴戾嗜殺。這是原主母親的藥方。
野史里說永寧侯夫人蘇氏是難產(chǎn)而死,可這藥方的日期,分明延續(xù)到原主十歲那年。
也就是說,蘇氏并非難產(chǎn)而死,而是長期被人下毒,慢性謀殺?!肮釉谡沂裁??
”陰冷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像毒蛇吐信。老夫人拄著拐杖站在那里,
銀釵上的珍珠在陰影里泛著冷光,眼神銳利,仿佛能看穿人心。
她身后的嬤嬤捧著個黑漆托盤,里面放著碗冒著熱氣的湯藥,藥香濃郁。“祖母。
”辰旭不動聲色地將藥方塞回袖中,指尖因緊張而微微顫抖。原主記憶里,老夫人最疼他,
總說“男人就該三妻四妾,不然沒出息”,對他的暴行從不加以約束,
甚至有時還會幫他掩蓋?,F(xiàn)在看來,事情絕非表面那么簡單。老夫人的拐杖在地上頓了頓,
發(fā)出沉悶的響聲:“昨夜又喝多了?快把這醒酒湯喝了?!闭Z氣看似關切,
眼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藥碗遞過來時,辰旭聞到股極淡的杏仁味——是氰化物!
他猛地側(cè)身,湯藥潑在地上,青磚瞬間冒起白煙,發(fā)出滋滋的聲響,一股焦糊味彌漫開來。
老夫人的臉瞬間扭曲,慈祥的面具徹底碎裂:“你敢不喝?”“孫兒不勝酒力,
怕浪費了祖母的好藥。”辰旭盯著她袖口露出的銀鐲子,那鐲子樣式古樸,
上面刻著纏枝蓮紋。與賬冊里記載的、當年買通太醫(yī)偽造蘇氏死因的那個嬤嬤所戴的,
是同一款式。看來,老夫人與蘇氏的死脫不了干系。嬤嬤突然撲上來想搶賬冊,她動作迅猛,
與平時的老態(tài)龍鐘判若兩人。辰旭反手將她推開,利用男性身體的力量優(yōu)勢,
將嬤嬤推倒在地。老夫人尖叫著讓家丁動手:“抓住他!這孽障瘋了!”混亂中,
辰旭瞥見老夫人的發(fā)髻里掉出半塊玉佩,上面刻著個“瑞”字——當今皇帝的親弟弟,
瑞王的私??!瑞王一直野心勃勃,覬覦皇位,與永寧侯府向來沒什么往來,
老夫人怎么會有他的私?。窟@其中必然有著不可告人的勾結(jié)。“夠了!
”辰旭將賬冊狠狠砸在地上,紙張散落一地,上面的字跡清晰可見,
“三年前被你賣去窯子的丫鬟,只因撞見你與瑞王密談;上個月被你打斷腿的歌妓,
因為知道了你轉(zhuǎn)移侯府財產(chǎn)的秘密;還有這碗毒藥……你真當侯府的下人都是瞎子?
”他故意提高聲音,讓外面的家丁也能聽到。家丁們的動作頓住了。
他們大多是蘇氏陪嫁來的仆人,這些年看著老夫人如何磋磨原主,如何苛待府里的女子,
早已積了滿肚子怨氣。只是礙于主仆名分,不敢發(fā)作。此刻聽到這些秘辛,
個個面露震驚和憤怒。老夫人癱坐在地上,指著辰旭的鼻子發(fā)抖:“你不是秦淵!你是誰?
”她終于意識到,眼前的人已經(jīng)不是那個被她操控的傀儡了。辰旭沒有回答。
他轉(zhuǎn)身走出院子,雪光刺得他睜不開眼,
卻也讓他看清了侯府墻角的那片梅樹——每棵樹下都埋著東西。
賬冊里寫得明白:不肯屈從的女子的首飾,反抗過的丫鬟的衣物,甚至還有個剛成型的胎兒,
是原主強占的廚娘所懷,被老夫人偷偷灌了墮胎藥,處理掉了。他必須盡快離開這里,
或者說,盡快毀掉這個滋生罪惡的溫床。但在此之前,他要查清蘇氏的死因,
以及老夫人與瑞王之間的勾當。這不僅關乎過去,更關乎他能否在這個時代站穩(wěn)腳跟,
保護那些他想要保護的人。第三章:平康坊贖身,鋒芒初露辰旭帶著五千兩銀票去平康坊時,
整條街的脂粉氣都透著股恐慌。老鴇一見他就眉開眼笑,臉上堆著諂媚的笑容,
往懷里塞姑娘,被他用劍鞘挑開:“柳如煙的身契,
還有去年被原主……被我賣去南洋的春桃,我要活的?!彼桃饧m正了一下稱呼,
試圖與過去的秦淵劃清界限。老鴇的臉白得像紙,
眼神閃爍:“春桃早就……”“我知道她還活著?!背叫駥①~冊拍在桌上,
其中一頁詳細記錄著船主的名字和出發(fā)日期,以及交易的細節(jié),“三日內(nèi),我要見她。否則,
這賬冊就會出現(xiàn)在京兆尹的案頭。”她知道老鴇最忌憚官府,尤其是這些見不得光的交易。
賬冊里還記著老鴇與瑞王的交易——每年送十個處子去瑞王的別院,換取官府的庇護,
讓平康坊成為瑞王斂財和搜羅美人的據(jù)點。這些證據(jù)足以讓老鴇和瑞王脫層皮。
老鴇咬著牙應了,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辰旭轉(zhuǎn)身要走,卻被屏風后的嗚咽聲留住。
穿粗布裙的阿翠正被龜奴按在地上,嘴里塞著破布,眼淚從眼角滑落,充滿了恐懼和絕望。
她昨夜偷聽到老鴇和瑞王的密談,說要把一批女眷送到敵國換取兵器,想跑出去報信,
被抓了個正著?!八乙惨獛ё??!背叫裰钢⒋?,語氣堅定。
他不能讓任何一個知道真相的人落入瑞王和老鴇手中。老鴇剛想反駁,
見辰旭抽出了腰間的匕首,那匕首上刻著永寧侯府的徽記,是先帝御賜的,見刀如見侯。
這是原主用來炫耀身份的物件,此刻卻成了辰旭的護身符。
她只能眼睜睜看著辰旭將阿翠扶起來,看著那個總被欺負的洗碗工,第一次敢抬起頭,
眼里閃著光,那是希望的光芒?;氐胶罡?,辰旭將柳如煙和阿翠安置在西側(cè)的別院。
這里相對偏僻,遠離主院的紛爭。柳如煙捧著身契哭了半宿,淚水打濕了紙張,
卻也沖刷掉了多年的屈辱。她說要繡一百幅觀音像贖罪,不僅是贖自己在平康坊的身不由己,
也是為了祈求那些被傷害的女子能夠得到安寧。阿翠則在廚房里忙活起來,
用辰旭給的錢買了米糧,熬了鍋香噴噴的粥,給府里那些挨餓的小丫鬟分去。
她的善良像一束光,照亮了侯府陰暗的角落?!澳阏娴淖兞??!绷鐭熇C完第一幅觀音像時,
辰旭正在給李明月寫道歉信。她看著他握筆的姿勢——手指修長,
卻不像原主那樣用力到指節(jié)發(fā)白,反而帶著種奇異的溫柔,字里行間也透著真誠的歉意。
辰旭的筆尖頓了頓:“人總是要變的?!彼肫饘嶒炇依锏呐囵B(yǎng)基,只要溫度適宜,
菌落就能朝著不同的方向生長。人性或許更復雜,但至少有改變的可能。他希望自己的到來,
能讓這具身體所代表的一切,朝著好的方向轉(zhuǎn)變。三日后,春桃被送回了京城。
她瘦得只剩把骨頭,眼窩深陷,腿卻瘸了——瑞王見她不肯聽話,
不從他的安排去伺候敵國使者,打斷了她的腿扔去挖礦,讓她受盡了折磨。阿翠給她擦藥時,
發(fā)現(xiàn)她的肩胛骨上烙著個“奴”字,那是瑞王用來標記屬于自己的“財產(chǎn)”的方式,
觸目驚心。“我想報仇?!贝禾业穆曇羲粏?,卻異常堅定,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我要讓所有像瑞王那樣的人,都付出代價。
”辰旭看著她眼里的火焰,那是與柳如煙不同的火焰,帶著復仇的力量。他突然有了個主意。
他拿出所有積蓄,在京城最繁華的朱雀大街租下三間鋪面,一間給柳如煙開繡坊,
取名“錦繡閣”,讓她能施展自己的才華;一間給阿翠開飯莊,叫“百味居”,
讓她的好手藝能被更多人知道;還有一間,他想留給春桃,卻被拒絕了?!拔蚁肴⒚魈?。
”春桃說。那是家由前朝女官創(chuàng)辦的小私塾,專門教貧苦女子讀書寫字,
這些年被瑞王打壓得幾乎關門,因為瑞王害怕女子有了知識,就會反抗他的壓迫。
辰旭的心臟猛地一跳。他想起自己的導師,那位一輩子致力于女性教育的老教授,
總說“教育是改變命運的鑰匙”。或許,他在這個時代的使命,不是簡單的救贖,
而是創(chuàng)造改變的可能,通過教育,讓女子們擁有獨立的能力和思想。第四章:女子學堂,
風波漸起春桃的拒絕讓辰旭微怔,隨即了然。比起經(jīng)營鋪面的安穩(wěn),
她更渴望一把能劈開黑暗的利刃,而知識正是最鋒利的那一把。“好。”辰旭點頭時,
瞥見春桃耳后有道淡粉色疤痕——那是被瑞王的手下用烙鐵燙傷的,“啟明堂缺個管事,
管著學生們的筆墨紙硯,管著每日的開銷用度,你愿意嗎?”春桃猛地抬頭,
眼里的光比灶臺的火星還要亮:“我愿意!”她攥緊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
“我會學算賬,學認字,絕不會讓那些人再欺負我們!”啟明堂的修繕用了整整半月。
昔日破敗的院落被重新粉刷,漏風的窗欞換上新木,柳如煙帶著繡娘們用碎布拼出五彩門簾,
阿翠則在墻角搭了個灶臺,每日天不亮就帶著幾個手腳麻利的丫鬟熬粥蒸饅頭。開課那日,
辰旭站在臺階上,看著院里擠得滿滿當當?shù)呐樱?/p>
突然想起實驗室里那些在培養(yǎng)基上等待萌發(fā)的孢子。她們大多低著頭,衣衫陳舊,
眼神里帶著怯生生的惶恐,像剛破土的幼苗,對未知的世界既向往又不安?!岸继痤^來。
”辰旭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從今日起,你們不是誰的妻,誰的妾,
誰的奴,你們只是你們自己?!比巳豪镯懫鹨魂嚰毸榈尿}動。
前排一個梳著雙丫髻的小姑娘怯生生地問:“秦公子,我們……我們真的能學認字嗎?
我娘說,女子認字會被天打雷劈的。”辰旭彎腰撿起塊石子,
在地上寫下“人”字:“天打雷劈的,是那些把女子當牲口買賣的畜生,不是想認字的你們。
”他指著“人”字的一撇一捺,“這字之所以站得住,是因為有兩條腿。你們學認字,
就是給自己安上兩條腿,能堂堂正正地站起來。”老秀才在一旁捋著胡子嘆氣,
他是啟明堂的老夫子,前朝秀才出身,守著這破院子三十年,嘴上雖罵著“離經(jīng)叛道”,
卻悄悄把自己珍藏的《千字文》《百家姓》都搬了過來。第一堂課教的是數(shù)字。
辰旭沒拿四書五經(jīng),而是搬來塊黑板,用木炭寫下“一、二、三”,
再對應著畫上一個饅頭、兩碗粥、三雙筷子。“這是‘一’,”他指著數(shù)字,
又指向灶臺邊摞著的粗瓷碗,“阿翠姐姐蒸了五十個饅頭,分給二十三個姐妹,還剩多少個?
”底下立刻響起掰手指的聲音。一個臉上帶疤的婦人搶著答:“二十七個!
我剛才幫著分饅頭,數(shù)得真真的!”她是城南豆腐鋪的寡婦,丈夫被原主打死后,
她帶著孩子討飯為生,此刻眼里滿是藏不住的興奮。辰旭笑著點頭,
又寫下“十、百、千、萬”:“等你們學會了算大數(shù)目,就不會被賬房先生蒙騙,
不會在買賣契書上被人動手腳,更不會像李尚書家的小姐那樣,
連自己的嫁妝被挪用了都不知道?!碧岬嚼蠲髟拢巳豪锇察o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