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煙雨總帶著股纏綿的濕意。靈汐抱著劍匣走在石板路上,
青灰色的道袍下擺沾了些泥點,
懷里的 “青冥劍” 卻被護(hù)得嚴(yán)嚴(yán)實實 —— 這是師父趙玉真讓她帶給忘憂大師的佩劍,
劍鞘上的青城山云紋在雨霧里若隱若現(xiàn)?!白屪屪專 奔t衣少年騎著白馬沖過來時,
靈汐正伸手接住片飄落的玉蘭花瓣。她下意識側(cè)身,
懷里的劍匣卻被馬蹄帶起的風(fēng)卷得撞在墻上,青冥劍發(fā)出聲清脆的嗡鳴。“你這人怎么回事?
” 靈汐皺眉看過去,白馬背上的少年正扭頭沖她做鬼臉,紅衣在雨里像團(tuán)跳動的火焰。
“反應(yīng)這么慢,還敢抱劍出門?” 無雙拍了拍腰間的劍匣,
鎏金的 “無雙” 二字閃著傲氣,“要是我的劍,早就讓你賠了。
”靈汐的指尖在劍匣上輕輕一彈,青冥劍的嗡鳴陡然拔高,震得無雙的白馬不安地刨蹄。
“青城山弟子靈汐,” 她抬頭時,雨珠順著發(fā)梢滑落,眼里的清冷像極了青城山的雪,
“倒是想見識下無雙城的劍法?!薄昂冒?!” 無雙翻身下馬,紅衣掃過積水的石板,
濺起的水花沾在他臉上,“輸了可別哭鼻子!”青冥劍出鞘的瞬間,雨絲仿佛都被劍氣劈開。
靈汐的劍法帶著青城山的道家韻味,劍尖劃過的軌跡像流水繞石,
看似柔和卻暗藏鋒芒 —— 這是趙玉真親傳的 “流云十三式”,講究以柔克剛。
可無雙的劍更快。紅衣身影在雨幕里化作殘影,無雙劍的寒光比閃電更刺眼,
每一劍都帶著破釜沉舟的銳氣。靈汐漸漸落入下風(fēng),她的衣袖被劍氣劃破,
露出皓腕上系著的紅繩 —— 那是師父用桃木心編的,說能護(hù)她平安?!俺凶屃?。
” 無雙的劍尖停在她咽喉前,距離不過寸許,少年的呼吸帶著雨的濕氣,“你的劍太軟,
像沒吃飽飯。”靈汐收劍入鞘,指尖摸著被劃破的衣袖,忽然笑了:“你的劍太急,
像山里亂竄的野猴?!睙o雙的臉騰地紅了,收劍的動作差點把劍鞘甩飛:“胡說!
我這是天下最快的劍!”雨停時,兩人坐在茶館屋檐下分食桂花糕。
靈汐看著他狼吞虎咽的樣子,忽然想起師父說過,真正的劍客要懂得收放,
就像青城山的瀑布,既有飛流直下的勢,也有積潭映月的靜?!拔?,紅毛猴子,
” 她遞過去個油紙包,“這個給你,師父做的核桃酥,補腦子?!睙o雙梗著脖子接過,
卻在咬下去時彎了眼 —— 酥餅甜而不膩,帶著淡淡的松木香,像極了青城山頂?shù)脑旗F。
“算你有點良心。” 他含糊不清地說,指尖偷偷把最后一塊塞進(jìn)懷里,“這個我要留著。
”靈汐看著他孩子氣的舉動,忽然覺得這紅衣少年也沒那么討厭。送劍的路還剩大半,
無雙卻執(zhí)意要同行?!拔业f要多結(jié)交江湖朋友,” 他說得理直氣壯,
紅衣在晨光里格外鮮艷,“你是趙玉真的徒弟,勉強算個高手。
”靈汐知道他是想找機會再切磋,卻也沒戳破。她發(fā)現(xiàn)無雙雖然傲氣,
卻意外地細(xì)心 —— 會在她過獨木橋時扶她一把,會在她被毒蟲驚擾時一劍劈開,
會在她對著晚霞出神時,安靜地陪在旁邊,不吵也不鬧。途經(jīng)黃山時,他們在天都峰遇了險。
暗河的殺手不知從哪冒出來,黑紗遮面,刀光淬著毒。靈汐的流云劍法擅長防御,
卻抵不住對方的狠辣,眼看短刀就要刺中她心口,一道紅光猛地撞了過來。
無雙的紅衣染了血,卻把她護(h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無雙劍的龍吟震得山谷發(fā)顫,
少年的眼神比刀光更冷:“敢動她,先問過我的劍!”靈汐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看見無雙的手臂被劃開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血珠滴在青石板上,像綻開的紅梅。
她忽然想起師父教的清心咒,指尖結(jié)印,道家真氣化作淡青色的光,
覆在他的傷口上 —— 這是她第一次在人前使用療傷術(shù)?!斑@是什么?
” 無雙的聲音帶著驚訝,傷口的疼痛竟減輕了大半?!扒喑巧降男》ㄐg(shù)。
” 靈汐的耳尖紅了,“別亂動?!睔⑹直粨敉藭r,天邊已泛起魚肚白。
靈汐替無雙包扎傷口,指尖觸到他滾燙的皮膚時,兩人都愣了愣。
少年的喉結(jié)輕輕滾動:“靈汐,你……”“閉嘴?!?靈汐打斷他,卻把繃帶系得格外松,
“再亂動,下次就讓毒刀刺中你?!睙o雙看著她泛紅的耳根,忽然低笑起來,
笑聲在空蕩的山谷里格外清晰。抵達(dá)忘憂大師的寺廟時,已是半月后。
靈汐將青冥劍交給大師,轉(zhuǎn)身想跟無雙道別,
卻看見他正對著寺門的石碑發(fā)呆 —— 上面刻著 “江湖路遠(yuǎn),各自珍重”。
“我要回?zé)o雙城了?!?無雙的聲音有些悶,紅衣在寺門口的風(fēng)里微微飄動,“我爹說,
等我打敗了所有高手,就讓我繼承城主之位?!薄澳呛芎冒??!?靈汐笑著點頭,
心里卻像被什么堵住了,“祝你成為天下第一劍客。”無雙忽然抓住她的手腕,
紅繩深深勒進(jìn)皮肉里:“那你呢?要一直待在青城山嗎?
”“師父說……”“我不管你師父說什么!” 無雙的聲音有些急,“靈汐,三個月后,
來無雙城看我練劍好不好?我新創(chuàng)了套劍法,想給你看。”寺廟的鐘聲忽然響起,
驚飛了檐下的鴿子。靈汐看著他眼里的光,像極了青城山初升的朝陽。她輕輕點頭:“好。
”離開寺廟的那天,無雙堅持要送她到山腳。白馬走得很慢,
紅衣少年絮絮叨叨地說著無雙城的趣事,說那里的鑄劍爐比青城山的煉丹爐還大,
說城門口的桃花開得比江南的還艷?!皩α耍?他忽然從懷里掏出個東西,塞進(jìn)她手里,
“這個給你?!笔菈K雕成小劍模樣的玉佩,玉質(zhì)溫潤,上面還帶著他的體溫。靈汐握緊玉佩,
忽然踮起腳尖,在他臉頰印下輕吻 —— 像青城山頂落下的第一片雪,輕得幾乎沒有重量。
無雙的臉?biāo)查g紅透,像被夕陽染過的天空。他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只能看著靈汐的青灰色身影消失在山路盡頭,手里還攥著那塊沒送出去的核桃酥。三個月后,
無雙城的桃花開得正盛。無雙站在城門口,手里握著新鑄的長劍,
劍脊上刻著個小小的 “汐” 字。守城的侍衛(wèi)笑著打趣:“少城主,等哪位姑娘呢?
”無雙的耳尖紅了,卻梗著脖子說:“等個打不過我的人?!痹捯魟偮?,
就看見山道上走來個熟悉的身影。青灰色的道袍,懷里抱著個小包裹,正是靈汐。
她看見城門口的紅衣少年,忽然加快了腳步,像歸巢的鳥兒。“你的新劍法呢?
” 靈汐笑著仰頭看他,眼里的光比桃花還亮。無雙舉起長劍,
紅衣在春風(fēng)里翻飛:“現(xiàn)在就給你看!”桃花瓣落在兩人身上,像撒了層粉雪。
靈汐忽然想起黃山的清晨,想起寺廟的鐘聲,想起少年染血的紅衣 —— 原來有些相遇,
從一開始就注定了糾纏。她笑著抽出藏在包裹里的東西 —— 是柄新鑄的短劍,
劍鞘上刻著青城山的云紋,劍柄卻纏著無雙城的紅繩?!斑@個給你,” 她的聲音帶著笑意,
“我親手鑄的,叫‘雙汐劍’?!睙o雙的瞳孔驟然收縮。他接過短劍,
指尖觸到她掌心的溫度,忽然將她緊緊抱住。紅衣與青灰的衣袍在桃花里交纏,
像兩道永不分離的光?!办`汐,” 他的聲音貼著她的耳畔,帶著桃花的甜香,“以后,
我的劍只為你而揮。”靈汐的眼淚掉了下來,砸在他的紅衣上,暈開小小的濕痕。她知道,
往后的江湖路,無論多遠(yuǎn),總會有個紅衣少年,帶著兩柄劍,等她在桃花盛開的地方。
而青城山的云,無雙城的風(fēng),終究會在某個春日,緊緊相擁。靈汐在無雙城住滿三月時,
終于學(xué)會了編劍穗。她坐在桃花樹下,將紅線纏在青竹篾上,
指尖被篾片劃破也渾然不覺 —— 眼里只映著不遠(yuǎn)處練劍的紅衣身影。
無雙的新劍法愈發(fā)凌厲,卻總在靠近她時陡然收勢。此刻他旋身收劍,紅衣掃過滿地落英,
劍脊上的 “汐” 字在陽光下閃著光。“喂,靈汐,” 他沖她揚了揚下巴,
額角的汗珠順著下頜線滑落,“過來試試?”靈汐抱著剛編好的劍穗走過去,
青灰色道袍沾了些花瓣。她將穗子系在雙汐劍上,紅線在劍柄的紅繩上繞了三圈:“師父說,
劍穗要纏三圈才牢。”無雙的指尖碰到她纏著紗布的指腹,忽然皺眉:“又弄傷了?
” 他抓過她的手就往嘴邊送,溫?zé)岬臍庀⒎鬟^傷口,像青城山春日的暖風(fēng)。
靈汐猛地抽回手,耳尖紅得能滴出血:“沒、沒事。” 她轉(zhuǎn)身想逃,
卻被他拽著腕子跌進(jìn)懷里。紅衣裹著道袍,帶著少年的體溫和桃花的香,
讓她想起黃山天都峰的清晨 —— 那時他也是這樣,把她護(hù)在懷里。“靈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