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重逢的紅衣少女我這一輩子就談過一次戀愛!18歲的盛夏,夜晚的天空綴滿星光。
我漫步在熙攘人群中,低頭看著手機,迎面撞上一個身影。抬眼望去,是個穿紅衣的女生。
熟悉感像潮水般涌來,卻抓不住具體的記憶碎片?!斑@就把我忘了嗎?小湙哥哥。
”少女開口,聲音清脆得像風鈴。這個稱呼像驚雷在耳邊炸響——只有蘇瑤會這么叫我。
可她分明在七年前就走了,和她的爺爺奶奶一起,在那場慘烈的車禍里當場離世。
我僵在原地,目光膠著在她臉上。如果蘇瑤還活著,現(xiàn)在該是這般模樣了吧,身高、眉眼,
都和記憶里那個扎羊角辮的小姑娘漸漸重合?!澳阏f過要娶我的,現(xiàn)在我來了,打算違約嗎?
”她微微仰頭,眼底帶著幾分委屈。兒時那句戲言突然浮現(xiàn)在腦海,我一陣暈眩。
“你……”“很疑惑對不對?”她搶先開口,語氣輕快卻藏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其實當年走的不是我,是我的雙胞胎姐姐。我從小跟著爺爺奶奶住,姐姐跟著爸媽生活。
那天是我們生日,姐姐提議互換身份——她跟爺爺奶奶待著,爸媽帶我走。
后來的事你也知道了,車禍發(fā)生了。直到現(xiàn)在,我才被允許出來見人。
”突如其來的真相攪亂了我的思緒。雙胞胎?我從不知道她還有姐姐。
只記得小時候她住我家隔壁,跟著爺爺奶奶生活,她的父母從未露面。這說法聽著荒謬,
卻比“死而復生”可信得多。我艱難地接受了這個解釋。“那你現(xiàn)在……是自由了?
”“當然啦,不然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彼Φ妹佳蹚潖潱只氐阶畛醯膯栴},
“你會娶我的吧?”“知道你還活著,我真的很開心。”我努力穩(wěn)住聲線,
試圖讓自己保持理智,“但我們都需要時間適應,畢竟……七年沒見了。
”看著眼前一身紅衣的蘇瑤,我輕聲安撫,指尖卻在微微發(fā)顫?!斑@些我都懂。
”她垂下眼瞼,聲音軟了下來,“可我真的不想再離開你了。我想,你也是一樣的吧,
小湙哥哥?”她說著,掏出手機在我眼前晃了晃:“這是我的高考成績,你想去哪所大學,
我都能陪你去?!逼聊簧?06的分數(shù)刺得我睜不開眼,她確實有說這話的底氣。
“就去江城大學吧,”我定了定神,“不想離家太遠?!碧K瑤立刻拉住我的胳膊,
像小時候那樣撒嬌:“好呀好呀,都聽哥哥的?!彼闹讣鉁責?,觸感真實得不可思議。
就這樣,她牽著我的手往家走,掌心的溫度一路暖到心底。家門口,父母早已等在那里。
看到我們手牽手的模樣,他們只是相視一笑,眼里沒有絲毫驚訝,
仿佛早就知道這一天會到來。整個暑假,我們幾乎形影不離,除了洗澡睡覺,
時時刻刻都黏在一起。她講著七年來的經(jīng)歷,我聊著這些年的變化,偶爾不經(jīng)意的觸碰,
都會讓我心跳失序。那種感覺既虛幻又真切——明明是失而復得的驚喜,
卻總怕下一秒就會醒來?!靶櫢绺?,我們會一直在一起嗎?直到結婚,直到白頭?
”她總愛這樣問,眼神里帶著孩童般的執(zhí)拗?!爱斎?,”我一遍遍回應,語氣堅定,
“直到結婚生子,直到白頭偕老?!狈珠_七年后,我們還是選擇了彼此。
我漸漸依賴上這份失而復得的溫暖,甚至不敢想,如果再次失去她,我該怎么辦。
或許是上帝終于良心發(fā)現(xiàn),把偷走的七年一點點還給了我。眼前的蘇瑤,善良體貼,
溫柔大方,完美得像個易碎的夢。2 校園日子像指縫里的沙,轉眼就到了江大開學的日子。
報到那天人潮涌動,我第一次見到了蘇瑤的父親。“蘇叔叔您好,我是江湙,蘇瑤的男朋友。
”我禮貌地打招呼,手心微微出汗。蘇父沒有立刻回應,只是定定地看著我,眼神復雜,
像是在透過我看別人。蘇瑤連忙拉著父親走到一旁,低聲說了幾句什么。再轉過來時,
蘇父臉上已換上溫和的笑意:“小湙是吧?瑤瑤常提起你,是個好小子。好好對她,
不然我可不饒你?!薄澳判模乙欢〞??!薄靶櫢绺纾熳哐?,人越來越多了。
”蘇瑤不由分說拉起我的手,快步往校園里走。她的步伐很急,
沒一會兒就把蘇父的身影甩在了人群后。辦完入校手續(xù),我們并肩走在校園里。
不時有人朝我們看來——長大后的蘇瑤美得驚人,紅衣似火,笑起來像墜入人間的天使。
從前我不愛散步,可和她在一起后,竟?jié)u漸迷上了這種感覺。指尖傳來她掌心的溫度,
晚風拂過發(fā)梢,連空氣里都飄著甜絲絲的味道。我們慢慢走著,享受著這份失而復得的溫馨,
仿佛要把錯過的七年,都在這一步步的同行里,悄悄補回來。3 梧桐約定江大的梧桐道上,
秋陽透過葉隙篩下斑駁的光點,蘇瑤的紅裙裙擺掃過滿地碎金,像一簇跳動的火焰。
她忽然停下腳步,從背包里掏出個玻璃瓶,里面裝著曬干的梧桐葉,“這是我小時候撿的,
一直帶在身上?!蔽医舆^瓶子時,指尖擦過她的掌心,熟悉的慌亂感又涌了上來。
瓶身貼著張泛黃的便利貼,是七歲的蘇瑤歪歪扭扭的字:“小湙哥哥說要娶我,拉鉤。
”“原來你一直帶著。”喉嚨忽然發(fā)緊,那些被車禍碾碎的時光,
好像真的被這枚玻璃瓶細細縫補起來了。蘇瑤踮腳勾住我的脖子,
發(fā)絲掃過我的耳垂:“七年里每天都看,就怕忘了你的樣子。”她的呼吸帶著桂花味的甜,
“現(xiàn)在好了,每天都能摸得著?!痹捯魟偮洌砗髠鱽硎矣芽鋸埖目人月?。我猛地轉身,
三個大男生擠眉弄眼地站在不遠處,老大揚著下巴喊:“江湙,這就是你說的‘青梅竹馬’?
藏得夠深?。 碧K瑤非但沒躲,反而往我懷里靠了靠,笑瞇瞇地打招呼:“你們好呀,
我是蘇瑤,江湙的未婚妻?!薄拔椿槠蕖比齻€字砸得室友們集體石化。我正想解釋,
她卻捏了捏我的手心,眼底閃著狡黠的光——這是她獨有的小霸道,
和七歲時搶我冰棍的模樣重合在一起。日子在專業(yè)課與約會中飛快滑過。
蘇瑤總愛拉我去圖書館,她看專業(yè)書時眉頭微蹙,陽光落在她纖長的睫毛上,
投下淡淡的陰影。我常??此吹贸錾?,直到她用鉛筆戳我的手背:“小湙哥哥,又走神啦?
”她的成績依舊耀眼,拿獎學金時總會第一時間跑到我宿舍樓下,舉著紅本本跳著喊:“看!
夠我們買婚紗的錢又多了一點!”路過的同學笑著回頭,
我卻忽然想起她剛說過的話——“小時候跟著爺爺奶奶住,他們總說女孩子要攢嫁妝”。
冬至那天,我媽突然來學校,塞給我一個紅布包。打開一看,是對銀鐲子,
花紋和蘇瑤小時候戴的一模一樣?!斑@是當年她奶奶托我收著的,說等她長大給她當嫁妝。
”我媽眼眶紅紅的,“瑤瑤這孩子,苦了這么多年?!蓖砩辖o蘇瑤戴上鐲子時,
她忽然紅了眼:“其實那天車禍,我也在現(xiàn)場。”她聲音發(fā)顫,“我坐在爸爸媽媽的車里,
看著另一輛車翻下去……他們不讓我哭,說姐姐替我死了,我要好好活著。
”我抱著她發(fā)抖的肩膀,忽然明白她為什么總穿紅衣——那或許是她對抗恐懼的方式,
像一團火,既要照亮自己,也要溫暖我?!耙院笥形夷亍!蔽逸p輕吻她的發(fā)頂,
“再也不會讓你一個人了?!彼痤^,眼底閃著淚光卻笑了:“拉鉤?”“拉鉤。
”我勾住她的小指,就像七年前那個盛夏的午后,
兩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孩在槐樹下做過的約定。窗外的雪簌簌落下,落在光禿禿的枝椏上。
蘇瑤靠在我懷里,哼起小時候的童謠,銀鐲子在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我忽然無比確定,
那些被命運偷走的時光,正在以另一種方式,慢慢回來。4開春后的櫻花季,
蘇瑤拉著我去了學校的櫻花園。她穿了條米白色的連衣裙,站在漫天飛舞的櫻花瓣里,
笑起來眼睛彎成月牙,恍惚間竟和記憶里那個扎羊角辮的小姑娘重疊?!靶櫢绺纾憧?!
”她舉起手機對著天空拍,裙擺被風掀起一角,“去年這個時候,
我還在想能不能和你一起看櫻花呢?!蔽覐谋澈筝p輕環(huán)住她,
下巴抵在她發(fā)頂:“以后每年都陪你看。”她轉過身踮腳吻我的臉頰,
正好被舉著相機的攝影系學長拍個正著。那照片后來被掛在學校的公眾號上,
配文是“春日限定浪漫”。蘇瑤把它設成了手機壁紙,逢人就炫耀:“看,這是我男朋友。
”期末考試周前,我們幾乎泡在了圖書館。她總能精準地找出我筆記里的疏漏,
用紅筆圈出來,旁邊畫個歪腦袋的小人:“這里錯啦,小笨蛋?!蔽覔屵^她的筆記本,
發(fā)現(xiàn)她的字跡和七歲時一模一樣,連標點符號都帶著小小的彎鉤。有天深夜,
我趴在桌上打盹,迷迷糊糊感覺有人在給我蓋毯子。睜眼就看見蘇瑤趴在對面,
睫毛在燈光下投出淺影。她手邊放著半塊沒吃完的巧克力,
包裝紙上寫著“給小湙哥哥補充能量”。暑假回家,我?guī)チ诵r候常去的護城河。
岸邊的老槐樹還在,樹干上刻著的歪扭“瑤”字被歲月磨得淺了,卻依舊能辨認。
蘇瑤摸著那個字,忽然紅了眼眶:“那時候總怕你忘了我,就偷偷刻了這個。”“怎么會忘。
”我握住她的手,“做夢都想著。”她忽然從包里掏出個小盒子,打開是對銀戒指,
樣式和我媽給的銀鐲子很像。“這是我用獎學金買的,”她把其中一只套在我無名指上,
“不算求婚,就是想讓你戴著,讓別人知道你有主了?!苯渲赣悬c硌手,卻讓人心安。
我給她戴上另一只,她晃著手笑:“這下跑不掉啦?!贝蠖悄?,
蘇瑤的爸爸媽媽來看過我們一次。飯桌上,蘇父忽然舉杯:“小湙,當年的事……委屈你了。
”我看著蘇瑤碗里堆成小山的菜,她正偷偷給我夾排骨,忽然明白有些傷痛不必言說,
此刻的溫暖已經(jīng)足夠治愈一切。深秋的某晚,我們在操場散步。蘇瑤忽然停下,
指著天上的星星:“你看那顆最亮的,像不像小時候奶奶家院子里的燈?”“像。
”“那時候我總怕黑,你就陪我在院里數(shù)星星。”她靠在我肩上,“現(xiàn)在不怕了,因為你在。
”晚風卷著落葉沙沙作響,我低頭吻她的額頭,戒指在月光下閃著微光。
那些被命運撕開的裂縫,終于被時光溫柔填滿,而身邊的人,正是填滿裂縫的光。
4 畢業(yè)快樂畢業(yè)答辯那天,蘇瑤穿著一身得體的白襯衫,站在講臺上侃侃而談,
PPT最后一頁是兩張照片——左邊是七歲的她舉著滿分試卷沖鏡頭笑,
右邊是現(xiàn)在的她捧著實驗報告站在實驗室里。臺下掌聲雷動時,
她的目光越過人群落在我身上,像多年前每個等待我放學的黃昏那樣,亮得驚人。
答辯結束后,她抱著一摞證書跑到我面前,紅裙在人群里格外扎眼?!靶櫢绺?,你看!
”她獻寶似的翻出最高榮譽的畢業(yè)證,“這樣算不算配得上你啦?”我捏了捏她的臉頰,
指尖觸到她發(fā)燙的耳垂:“從七歲那年搶我糖葫蘆開始,你就沒輸過。
”畢業(yè)典禮那天陽光格外烈,我們穿著學士服坐在草坪上。蘇瑤把流蘇撥到我帽檐右側,
又讓我?guī)退龘埽讣庀嗯鰰r,她忽然湊近說:“等下拍照,要把戒指露出來哦。”合影時,
她悄悄往我這邊靠,學士服的袖子蓋住了我們交握的手,只有兩枚銀戒指在陽光下閃著細光。
攝影師喊“看鏡頭”的瞬間,她忽然側頭在我耳邊說:“畢業(yè)快樂,未婚夫?!鄙鰰r,
室友們勾著我的肩膀起哄:“江湙,這下可真要‘持證上崗’了?
”蘇瑤搶在我前頭回答:“當然啦,請柬已經(jīng)在設計啦!”說著晃了晃手機里的婚紗照片,
是她偷偷存了四年的款式,紅底金邊,像極了她第一次重逢時穿的紅衣。收拾宿舍那天,
蘇瑤蹲在紙箱前翻出個舊鐵盒,里面是七年來的零碎——我小時候送她的玻璃彈珠,
她偷偷藏起來的我寫的作業(yè),還有那枚裝著梧桐葉的玻璃瓶。“你看,”她舉著彈珠對著光,
“那時候總怕這些東西丟了,就像怕你丟了一樣?!蔽液鋈幌肫鹌吣昵澳莻€夏夜,
她拉著我的手回家時,父母遞過來的那杯溫水。后來才知道,她爸媽早就找過我爸媽,
說瑤瑤這些年總念叨著“小湙哥哥”,怕她剛回來不適應,特意囑咐要多照顧。
原來那些看似巧合的默契,都是有人在背后悄悄鋪好了路。離校前夜,我們又去了櫻花大道。
路燈把影子拉得很長,她踩著我的影子往前走,忽然停下說:“明天去民政局門口等我吧。
”我愣了愣,她卻從包里掏出戶口本,紅本本在月光下泛著絨光:“我早就跟爸媽要過來了,
就等今天呢?!彼鲱^看我,眼里的光比七年前的星光還要亮,“小湙哥哥,畢業(yè)快樂,
還有——我們結婚吧?!蓖盹L卷著最后幾片晚櫻落下來,落在她發(fā)間。
我想起七歲那年她說“要當我新娘”時的篤定,想起重逢時她紅著眼問“你會娶我嗎”,
想起這四年里她偷偷攢下的“婚紗基金”,忽然握緊了她的手?!昂冒?,
”我低頭吻了吻她的戒指,“早就等這一天了?!钡诙烨宄?,民政局門口的梧桐樹下,
她穿著第一次重逢時的紅裙,手里攥著戶口本,像捧著全世界。
陽光穿過葉隙落在我們交握的手上,兩枚銀戒指終于要換成紅本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