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閣秘境開啟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在整個修仙界激起了巨大的波瀾。五大門派都摩拳擦掌,派出了最精銳的弟子,想要在秘境中尋得機緣,爭奪上古傳承。而林小夏,無疑成了那鍋滾燙的油里,最燙手的那塊肉,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的臉盲癥已經(jīng)嚴(yán)重到了一個新的境界,幾乎分不清白與黑。顧承澤的玄色錦袍與夜無妄的黑衫在她眼里都是一團(tuán)深不見底的陰影,只能勉強通過玄色上的銀線和黑色的張揚程度來模糊區(qū)分。沈硯冰的月白袍則像晃眼的光斑,刺眼卻缺乏辨識度。三人靠近時,她只能靠心口的冰花靈紋(靠近沈硯冰會有輕微的灼熱感,靠近夜無妄則會傳來尖銳的刺痛)和空氣中殘留的氣味(薰衣草、檀香、陣法的清冷)勉強分辨誰是誰。
“星辰閣有上古靈泉,蘊含純粹的天地靈氣,或許能凈化你的靈根雜質(zhì),讓你的靈力更加精純?!鳖櫝袧傻谝淮斡媒跎塘康恼Z氣對她說話,手里卻把玩著一枚巴掌大的玉袋,玉袋泛著溫潤的靈光,看起來十分珍貴?!暗鼐硟措U異常,危機四伏,你必須待在我身邊,才能確保安全?!?/p>
那玉袋做工精致,靈氣氤氳,林小夏卻憑借著對靈力波動的敏感,看出了不對勁——袋口的陣紋扭曲如蛇,隱隱散發(fā)著禁錮的氣息,分明是能囚禁活物的“乾坤袋”,而非普通的儲物袋。
“我不去?!彼乱庾R地往后縮了縮,心口的冰花靈紋因她的抗拒和警惕微微發(fā)燙,帶來一陣細(xì)微的痛感?!澳銈兊拿鼐?,你們自己去探險就好,我對那些上古傳承沒興趣。”
顧承澤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之前那點偽裝的溫和消失殆盡:“由不得你。你的靈根雜質(zhì)需要靈泉凈化,這是最好的機會,你必須去。”
話音未落,寒月殿的門突然被猛地撞開,沈硯冰闖了進(jìn)來。他的月白袍上沾著不少血跡,顯得有些狼狽,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左邊袖子空蕩蕩的——他竟自廢了一條靈脈!
“掌門已經(jīng)應(yīng)允,讓我?guī)闳朊鼐场!鄙虺幈哪樕n白如紙,嘴唇毫無血色,顯然自廢靈脈對他的損傷極大,但他的眼神卻異常堅定,死死盯著顧承澤,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我以半條靈脈為代價,換她一個機會,換一個由我保護(hù)她的機會,你沒資格攔著?!?/p>
林小夏震驚地看著他空蕩蕩的袖子,心口突然一陣發(fā)堵,五味雜陳。她分不清他眼底的瘋狂和決絕,究竟是為了她,還是為了和顧承澤、夜無妄較勁,爭奪那份“所有權(quán)”,但那攤刺目的血跡,那空蕩蕩的袖子,讓她第一次對這個一直偏執(zhí)地想要讓她記住的大師兄,產(chǎn)生了極其復(fù)雜的情緒,有不忍,有困惑,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沉重。
“沈硯冰,你瘋了!”顧承澤的陣法瞬間啟動,淡藍(lán)色的光網(wǎng)將沈硯冰罩在其中,限制他的行動。他的聲音里帶著難以置信的憤怒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愕:“為了一個連你臉都記不住的女人,自廢靈脈,值得嗎?你知不知道這對你的修行意味著什么?”
“值不值得,輪不到你評判?!鄙虺幈瘸鲆豢谘?,臉色更加蒼白,卻笑了起來,那笑容里帶著一種悲壯的驕傲,“至少我敢賭,敢為她付出,你敢嗎?顧承澤,你只敢用陣法囚禁她,根本不敢放手一搏?!?/p>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氣氛劍拔弩張時,寒月殿的屋頂突然“轟隆”一聲炸開一個大洞,碎石和瓦片四濺。夜無妄的黑霧卷著碎石砸了下來,他一把抓住林小夏的手臂,將她強行拽進(jìn)黑霧中,速度快得讓人反應(yīng)不及。
“別理這兩個瘋子,跟我走?!币篃o妄的聲音帶著蠱惑和不容置疑的力量,黑霧中傳來金屬碰撞的脆響,顯然顧承澤和沈硯冰已經(jīng)反應(yīng)過來,追了上來?!懊鼐忱镉忻ば男M,一種上古奇蟲,能治好你的臉盲癥,讓你看清所有東西,包括……我的臉?!?/p>
“盲心蠱?”林小夏一愣,這個名字讓她心動了一瞬,但很快又警惕起來。
“一種上古奇蟲,極為稀有。”夜無妄的聲音在黑霧中回蕩,帶著刻意營造的神秘感,“它能讓你看清想看清的人,徹底治愈你的臉盲。但前提是,你得成為我的人,只屬于我一個人?!?/p>
他的指尖劃過她的臉頰,帶著灼熱的魔氣和強烈的占有欲:“只要你點頭,我現(xiàn)在就殺了他們,帶你去秘境,幫你找到盲心蠱,讓你擺脫臉盲的困擾。”
林小夏猛地甩開他的手,心口的冰花靈紋因魔氣的侵蝕劇烈刺痛起來,疼得她眼前發(fā)黑。但她還是咬著牙,用盡全身力氣罵道:“夜無妄,你和他們一樣,都把我當(dāng)東西搶!我就算一輩子臉盲,也不會成為你的所有物!”
混亂中,顧承澤的乾坤袋突然如同長了眼睛一般飛來,袋口的陣紋驟然張開,像一張巨嘴,瞬間將林小夏吞了進(jìn)去。
黑暗瞬間吞噬了她。
乾坤袋里的時間流速被顧承澤用陣法刻意扭曲了。林小夏感覺自己在里面只待了三天,外面卻可能只過了一瞬。袋內(nèi)的空間狹窄逼仄,空氣稀薄,只有顧承澤留下的一縷靈力維持著她的呼吸,那靈力帶著他特有的冰冷氣息,像無形的鎖鏈,纏繞著她的四肢,讓她動彈不得,只能感受到無盡的壓抑和束縛。
她試著用化學(xué)知識解析袋內(nèi)的陣法,想要找到破綻逃出去,卻發(fā)現(xiàn)顧承澤的陣紋比寒月殿的復(fù)雜百倍,如同精密的鐘表齒輪,每一個節(jié)點都卡得嚴(yán)絲合縫,環(huán)環(huán)相扣,找不到任何明顯的漏洞。
“顧承澤,你這個混蛋!放我出去!”她捶打著袋壁,聲音在密閉空間里回蕩,顯得格外無力和絕望。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很久,袋口終于打開,刺眼的陽光涌了進(jìn)來,讓她下意識地瞇起了眼睛。林小夏剛要掙扎著爬出去,就被一只強有力的手一把拽了出去——是夜無妄!他竟然在秘境入口設(shè)下埋伏,截住了顧承澤,兩人打得兩敗俱傷,顧承澤一時不備,讓他搶走了自己。而沈硯冰則被其他門派的弟子纏住,暫時脫不開身,只能焦急地遠(yuǎn)遠(yuǎn)望著。
“我說過,你逃不掉的?!币篃o妄的嘴角帶著傷,滲著黑色的血液,眼神卻比之前更亮,像盯著獵物的狼,充滿了志在必得的光芒?!傲中∠?,你注定是我的?!?/p>
他反手將林小夏扔進(jìn)一個鋪滿寒玉的囚籠里,籠壁上刻滿了復(fù)雜的魔紋,魔紋瞬間亮起,散發(fā)出幽暗的光芒?!霸谡业矫ば男M之前,你就乖乖待在這里,哪里也別想去?!?/p>
寒玉的冰冷透過衣料滲進(jìn)皮膚,凍得林小夏打了個寒顫。這囚籠比顧承澤的乾坤袋更讓她絕望——籠壁上的魔紋會不斷吸食她的靈力,她體內(nèi)的雜質(zhì)被這股力量刺激得躁動起來,像無數(shù)只蟲子在爬,靈脈像被無數(shù)根針同時扎著,疼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夜無妄,你放開我!”她用盡全力去撞囚籠,卻被反彈回來的魔氣震得嘴角溢血,疼得她渾身發(fā)抖。
夜無妄蹲在籠外,指尖輕輕劃過冰冷的籠壁,感受著里面?zhèn)鱽淼撵`力波動,眼神像在欣賞籠中掙扎的獵物,帶著殘忍的愉悅:“盲心蠱只認(rèn)能引起它共鳴的人,你的靈根雜質(zhì)特殊,與它的氣息最為契合,正好是它的最佳宿主。等你服下蠱蟲,就能看清我的臉了——到時候,你只會想留在我身邊,再也不會想離開?!?/p>
他說得篤定而自信,林小夏卻覺得一陣惡寒。治好臉盲?她怎么聽都覺得像是要被這魔頭當(dāng)成養(yǎng)蠱的容器,一種獨特的、只屬于他的容器。
囚籠外的秘境霧氣繚繞,能見度很低,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氣息和各種奇異的靈力波動。隱約間,林小夏能聽見遠(yuǎn)處傳來顧承澤和沈硯冰的打斗聲,還有其他門派弟子的呼喊和慘叫,顯然秘境入口的爭奪也異常激烈。
林小夏靠在冰冷的寒玉壁上,靈脈的疼痛讓她幾乎暈厥過去,意識模糊間,腦子里卻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夜無妄說這是寒玉?寒玉的導(dǎo)熱性極差,按化學(xué)原理來說,不可能這么快就吸走她身上的熱量,讓她感覺如此寒冷……除非這玉里摻了別的東西,改變了它的物理性質(zhì)。
她強忍著劇痛,用指甲艱難地刮下一點寒玉粉末,放在指尖捻了捻。粉末細(xì)膩,卻在指尖留下一絲滑膩感。她湊到鼻尖聞了聞,又借著微弱的光線仔細(xì)觀察——粉末里竟混著極細(xì)的金屬顆粒,在霧氣中泛著微弱的光澤,那質(zhì)感和光澤……是鉛!
鉛能阻隔靈力傳導(dǎo),這也是魔紋能困住她的原因之一,但鉛有個弱點——會被強酸腐蝕。林小夏突然想起自己之前改良丹藥時剩下的硫磺粉和硝石,她一直小心翼翼地藏在袖袋里,本想用來做個簡易信號彈求救,沒想到現(xiàn)在派上了用場。
她悄悄將硫磺粉和硝石混合在一起,又忍痛咬破指尖,擠出一點血(血液里蘊含的靈力能充當(dāng)催化劑,加速反應(yīng)),小心翼翼地捏在手心搓成小球,藏在掌心。
“夜無妄,你說的盲心蠱,到底長什么樣?很稀有嗎?”她故意拖延時間,裝作對盲心蠱很感興趣的樣子,眼睛卻緊緊盯著囚籠鎖扣的位置——那里的鉛含量最高,也是魔紋相對薄弱的地方。
夜無妄果然上鉤了,他得意地?fù)P起下巴,開始描述:“通體漆黑,有七對翅膀,翅膀上帶著熒光紋路,平時藏在……”他詳細(xì)地描述著盲心蠱的形態(tài)和習(xí)性,顯然對自己的了解十分自信。
就在他分神的瞬間,林小夏將手里的混合球猛地砸向鎖扣,同時用盡全力催動體內(nèi)紊亂的靈力,引爆混合物。
“轟!”
一聲不算劇烈但足夠有效的爆炸聲響起,硫磺與硝石的混合物在靈力的催化下,產(chǎn)生了強烈的化學(xué)反應(yīng),生成了具有腐蝕性的強酸!強酸果然腐蝕了鎖扣上的鉛制部件!
囚籠的門“哐當(dāng)”一聲開了。
夜無妄臉色驟變,眼中閃過一絲錯愕和暴怒:“你找死!”
林小夏顧不上震驚自己的運氣和化學(xué)知識的妙用,轉(zhuǎn)身就往霧氣深處跑。她分不清方向,只能憑著直覺往打斗聲相反的方向沖,臉盲癥讓她連眼前的樹影、巖石都看成扭曲的怪物,好幾次差點撞在上面,跌跌撞撞,狼狽不堪。
霧氣越來越濃,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奇異的腥甜氣味,越來越濃郁。林小夏跑得肺都快炸了,呼吸急促,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突然,腳下一空,她尖叫一聲,摔進(jìn)了一個潮濕、幽暗的洞穴里。
洞穴深處傳來“嗡嗡”的振翅聲,無數(shù)對翅膀在黑暗中閃爍著幽綠色的光,像無數(shù)顆小星星,詭異而美麗。
是盲心蠱!
它們像被磁石吸引的鐵屑,紛紛朝著林小夏飛來,落在她的皮膚上,冰涼的觸感讓她一陣戰(zhàn)栗。它們并不攻擊她,反而像找到了歸宿,紛紛鉆進(jìn)她的毛孔里。
林小夏嚇得渾身僵硬,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能眼睜睜看著它們鉆進(jìn)自己的身體。那些蠱蟲鉆進(jìn)體內(nèi)的瞬間,她沒有感覺到疼痛,反而涌起一股奇異的暖流,流遍四肢百骸,讓她之前因靈力紊亂和寒冷帶來的痛苦減輕了不少。
她的眼前突然閃過無數(shù)模糊的畫面——顧承澤面具下那道從眉骨劃到下頜的猙獰疤痕,沈硯冰藏在袖中、因過度用力而布滿傷痕的手,夜無妄眼底深處偶爾閃過的、與他霸道不符的孤獨和脆弱……這些畫面快得像閃電,卻在她腦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記,揮之不去。
當(dāng)最后一只盲心蠱鉆進(jìn)她的眉心,林小夏猛地睜開眼睛。
她依然看不清眼前的洞穴巖壁,視線還是模糊的,但一種奇異的感覺涌上心頭——她能“看見”空氣中流動的情緒和能量場。霧氣里藏著貪婪(是其他門派的弟子,在尋找機緣),洞穴深處盤踞著死寂(是守護(hù)蠱蟲的上古靈獸,已經(jīng)沉睡了萬年),而身后不遠(yuǎn)處,正傳來三道濃烈到幾乎要將她吞噬的情緒——
顧承澤的暴怒與焦急,沈硯冰的擔(dān)憂與瘋狂,夜無妄的殺意與勢在必得。
他們追來了。
林小夏摸了摸眉心,那里微微發(fā)燙,像是有什么東西覺醒了。她知道,盲心蠱沒有治好她的臉盲,卻給了她另一種“看見”的能力——看見人心底最真實、最本質(zhì)的欲望和情緒。
而這欲望,對她來說,比任何刀劍、任何陣法都要危險。
洞穴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靈力碰撞的聲音,三道身影幾乎同時出現(xiàn)在洞口,顧承澤的陣法、沈硯冰的劍、夜無妄的黑霧,瞬間將整個洞穴籠罩,形成了一個新的、更加危險的囚籠。
林小夏站在原地,第一次沒有因為看不清他們的臉而感到慌亂和恐懼。
她“看見”了。
看見顧承澤冰冷面具下,那幾乎要將她揉碎、融入骨血的強烈占有欲;看見沈硯冰蒼白笑容里,那份不惜一切代價、甚至同歸于盡般的偏執(zhí)深情;看見夜無妄狠戾眼神中,那勢在必得、不容拒絕的瘋狂掠奪。
這一次,她不用再分辨他們的臉,不用再依靠衣服顏色和氣味。
因為他們的欲望,他們的情緒,早已將他們的身份暴露無遺,清晰得如同白晝。
林小夏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手里最后一點殘留的硫磺粉,知道這場在秘境中的狩獵游戲,才剛剛進(jìn)入最危險、最殘酷的階段,而她,必須學(xué)會在這場風(fēng)暴中,為自己爭取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