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治安員還在勸說我的父母，無論如何，都不能使用暴力手段。
我有些恍惚地抬起頭，撞上治安員關(guān)切的目光，他安撫道：“別怕，我們一定會保護你的安全。”
“這本村志上，到底寫了什么？”
那是我爸媽的結(jié)婚證，戶口本，還有我的出生證明，以及一本厚厚的村志。
我爸上前一步，語氣傲慢，對治安員說：“我們養(yǎng)育自己的女兒，難道也犯法？”
面對我爸的質(zhì)問，治安員一時語塞，只是簡單叮囑了幾句后便準備離開。
等鄰居和治安員都散去，我媽抬手就給了我一巴掌，我爸更是揪著我的頭發(fā)，把我的頭狠狠地往墻上撞。
陳朗站在一旁，眼神冰冷，惡狠狠地瞪著我，仿佛我是他的生死仇敵。
我媽歇斯底里地吼：“你這個災(zāi)星，除了給我們?nèi)锹闊┻€會干什么？你怎么不去死？”
話音未落，她伸出尖利的指甲，狠狠地在我額頭的傷口上劃過。溫熱的血瞬間順著我的臉頰淌下。
我爸二話不說，抄起路邊的扁擔，對著我的后背猛地砸下。
巨大的力道讓我雙膝一軟，重重跪在地上，喉嚨里泛起一股鐵銹味。
積攢了兩輩子的委屈和憤怒在此刻沖破了理智，我抬起頭。
“把我打死了，你們拿什么去獻祭？”
陳朗倚在墻邊，冷笑著，眼神里滿是輕蔑。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福報山的神靈，自會指引我們?！?/p>
就在我麻木地承受著他們的毆打時，一輛運送山貨的摩托車從巷口經(jīng)過。
我用盡最后的力氣，猛地沖了過去，翻身上了后座。
“求求你，帶我走！”
騎車的大叔沒有多問，猛地一擰油門，沖了出去。
風刮過傷口，疼得鉆心，身后的咒罵聲越來越遠，我蜷縮著身體，心想總算逃出來了。
我沒有錢，住不起旅店，天黑后，只能在鎮(zhèn)上公園的長椅上蜷縮一晚。
我以為已經(jīng)安全了，可我爸媽和陳朗像鬼魅一樣追了過來，他們不由分說地抓住我，拖著我就走。
就在我絕望掙扎時，一聲厲喝響起：“住手！”
“你們在干什么！”
我循聲望去，只見一個年輕人舉著手機快步走來，手機的鏡頭正對著我們這邊，像是在直播。
眾目睽睽之下，我爸媽他們的動作僵住了，不得不松開我。
那個主播蹲下身，把我從地上扶起來，眼神里全是憤慨。
“小妹妹，你身上怎么這么多傷，要不要我送你去醫(yī)院？”
“別怕，他們要是再敢動你，直播間十幾萬的網(wǎng)友都會替你作證！”
他仔細看了看我的臉，突然愣?。骸澳?.....你長得好像有點眼熟......”
他身后圍觀的人群也開始騷動起來。
憤怒的聲討此起彼伏：“這是親生父母嗎？把女兒打成這樣！”
“不喜歡女兒就別生，生下來又這么虐待！”
眼看輿論越來越偏向我，我媽卻不慌不忙地往前走了一步，讓攝像頭能更清楚地拍到她的臉。
所有人都對她的行為感到詫異。
主播忍無可忍地質(zhì)問：“虐待女兒，你還很得意是嗎？”
我媽轉(zhuǎn)過頭，笑嘻嘻地看著他，“謝謝老鐵送來的熱度?！?/p>
主播氣得臉都漲紅了，怒斥道：“你簡直喪心病狂！無恥到了極點！”
這時我爸走到主播身邊，把那本《福報村村志》遞給了他。
主播看到村志的內(nèi)容后，眼神一亮，先是看看村志，又看看我。
“竟然是這樣！”
接著我爸湊到他耳邊說了幾句話，主播臉上的憤怒瞬間變成了諂媚的笑意，再看向我時，眼神里充滿了算計。
我瞬間明白了他們的交易，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冷得我渾身發(fā)抖。
主播轉(zhuǎn)過頭，對著圍觀的人群，以及直播間的觀眾說道：
“家人們，我們都誤會了！這是人家的家事，大家就別管了?！?/p>
“其實這女孩身上的傷，是她自己不小心摔的?！?/p>
“況且，剛才村里的治安員已經(jīng)來過了，要真有問題，他們也不會不管?！?/p>
“所以請大家務(wù)必理智吃瓜，在不了解真相之前，千萬不要隨便網(wǎng)暴一個可憐的家庭?！?/p>
說完，他對我爸點了點頭，便收起手機和設(shè)備離開了。
人群散去。
我木然地站在原地，望著眼前的家人。
這些曾被我視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此刻卻成了我心頭揮之不去的噩夢，讓我徹底絕望，甚至覺得活著本身就是一種折磨。
可轉(zhuǎn)念一想，我已經(jīng)死過一次了，老天既然給了我重生的機會，我又怎能如此輕易地放棄？
我媽看見我泛紅的眼眶，低罵一聲后，朝我臉上啐了一口。
“裝出這副死樣子給誰看！”
“年紀不大，心眼倒比誰都多?！?/p>
我硬生生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聲音不受控制地顫抖：“那張中了一千萬的彩票給你們，我一分錢都不要?！?/p>
喉嚨發(fā)緊，我深吸一口氣，繼續(xù)說道：“要是不想再見到我，現(xiàn)在就斷絕關(guān)系，我以后絕不會再回福報村。”
三人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同時皺起眉頭，臉上浮現(xiàn)出嫌惡的神色。
陳朗陰沉著臉。
“一千萬，太少了。”
我猛地抬起頭，眼眶里打轉(zhuǎn)的淚水終于滑落。
“怎樣才算不少？非要搭上我這條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