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一夜無話。
走廊里野獸般的嗚咽，是這棟死寂公寓唯一的背景音。
第二天，我打開門。
走廊干凈得詭異，昨晚的拖行痕跡和水漬都被抹去了。
只有斜對面消防栓虛掩的門還在。
我拿出幾瓶水和一袋面包，走到走廊中央。
“從今天起，規(guī)則改了?！?/p>
幾扇門后傳來動靜。
我舉起手里的食物和水。
“想活命，就用你們最珍貴的東西來換?！?/p>
林月的門第一個打開。
她臉色慘白，眼窩深陷，看了一眼消防栓，身體抖得像片葉子。
她哭著跑回屋里，再出來時，手里多了一個相框。
照片上，她和周然在海邊笑得燦爛。
“小晚......這是我最珍貴的東西了，我和周然哥愛情的見證......”
我面無表情地接過相框，拆下背板，取出照片。
“啪嗒?！?/p>
相框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你干什么！”林月瞪大了眼。
我拿出打火機，點燃照片一角。
火焰迅速吞噬了他們的笑臉，化為一縷黑灰，飄落在她腳邊。
我扔給她一小瓶礦泉水。
“很好?！蔽腋┮曋曇舯?，“學會放棄，是第一步?！?/p>
她死死攥著那瓶水，恨意和恐懼在她眼中交織。
就在這時，消防栓的鐵門被從里面推開。
周然滾了出來。
他已不像個人，衣服被撕成布條，沾滿污穢，一身惡臭。
他看見林月腳邊的水，眼中爆發(fā)出貪婪的光，連滾帶爬地撲過去。
林月卻尖叫一聲，像躲避瘟疫，將水死死抱在懷里，退到墻角。
周然的動作僵住了。
他絕望地癱在地上，目光最終落在我身上。
“小晚......”他的嗓子全毀了，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我......最后悔的......”
他用盡全身力氣，把一塊手表舉向我。
“就是......放棄你......”
我走過去，從他臟污的手里，拿走了那塊表。
表盤上還有他的體溫。
然后，我拿出一片面包，扔在他面前的地上。
“后悔，”我冷漠地開口，“是最不值錢的東西?！?/p>
周然看著地上的面包，終于崩潰了，發(fā)出野獸般的嗚咽，抓起來就瘋了樣塞進嘴里。
從那天起，我的門前，成了所有幸存者的朝圣地。
他們拿著祖?zhèn)鞯挠衽?，妻子的鉆戒，甚至和已逝親人的唯一合照，只為換取我施舍的一點食物。
情侶反目，鄰里相殘。
林月為我打掃走廊，處理垃圾。
周然則在走廊里游蕩，像個活死人。
這天晚上，我正擦拭著那塊屬于周然的手表，那個帶笑的聲音，再次在我腦海中響起。
“秩序正在重建，很好?！?/p>
殷先生的聲音里滿是贊賞。
“你天生就屬于這里?！?/p>
一張黑色的卡片，悄無聲息地從門縫下塞了進來。
入手冰涼沉重，由某種金屬制成。
上面用銀色花體字，刻著三個字：協(xié)理人。
“我的小租客，不，我的協(xié)理人。”
殷先生愉悅的笑意在我的意識里回蕩。
“歡迎你，正式加入游戲?！?/p>
我捏著冰冷的卡片，走到窗邊。
玻璃倒映出我的臉，和我嘴角那抹，與殷先生如出一轍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