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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擔憂地看著程司野,生怕他一個想不開,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可他只是呆愣地站在原地,眼睛看向虛空。
良久之后,程司野的喉結滾動了兩下,他的眼眸已經(jīng)變得猩紅,他環(huán)視著四周,只覺得天旋地轉,一股腥甜的液體從胃部涌了出來。
原來,沈霧眠沒有騙他!
那天晚上,她說只要他在離婚協(xié)議書上簽字,一個月之后她就去死。
竟然是真的!
沈霧眠沒有騙他!
干嘔幾聲之后,程司野竟吐出一口鮮血,隨即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這可嚇壞了隨行的助理和司機,他們急忙撥打了急救電話,叫人送去醫(yī)院搶救。
但幸好程司野的身體并沒有什么大礙,只是急火攻心才會暈倒。
醒來之后的程司野更加沉默,他固執(zhí)地要求出院。
助理擰不過他,只好同意。
隨后,他將沉默寡言的老板送回了家。
那個他和沈霧眠曾經(jīng)的家,經(jīng)過他一天的布置之后,處處張燈結彩,洋溢著喜悅的氣氛。
他讓傭人準備的燭光晚餐還擺在餐桌上,蠟燭,鮮花,都是她喜歡的。
現(xiàn)在看上去多少有些諷刺。
助理想上前拆掉那些裝飾,被程司野攔住,他搖了搖頭,“你回去吧,我要和我的妻子單獨待一會,今天是我們和好的第一天呢?!?/p>
口腔中那股腥甜的感覺再次出現(xiàn),程司野硬生生忍了回去。
他將助理和傭人都趕走。
自己在玄關處換上了拖鞋,又將外套掛在上面。
“眠眠,我回來了?!?/p>
家里安靜得可怕,沒有一個人回復他。
程司野好像感覺不到,他微笑著向餐廳里走去,邊走邊問:“今天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他像每個回家晚了的丈夫一樣,去廚房拿了碗筷,自己一副,對面的空座位一副。
他又給“沈霧眠”盛好了湯。
“慢點喝,有點燙?!?/p>
他坐回自己的位置,絮絮叨叨的跟對面根本不存在的人抱怨今天的工作內(nèi)容太多,又說在路上碰到了一個有趣的人。
吃完飯之后,他搶著把碗筷放進洗碗機里。
“你看,我路過花店,買回來的鮮花,你喜歡的話,每一天下了班我都給你買?!?/p>
房間里靜悄悄的,只有他一個人的呼吸聲。
就連平時一向冷心冷情的助理,也忍不住紅了眼。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程司野已經(jīng)將鮮花放進了花瓶里,這一次,再也沒有人因為他沒有在花瓶中放入營養(yǎng)劑而罵他。
“程司野,你到底懂不懂?。糠湃霠I養(yǎng)劑會讓花開的更持久,一看你就是什么都不會干的大少爺?!?/p>
少女時期的沈霧眠就像眼前這束盛開的花朵,鮮妍明媚,他總喜歡招惹她,看著他她跳腳生氣,然后和他對著干。
那樣鮮活的沈霧眠,他始終無法和那個躺在病床上蒼白虛弱的人聯(lián)系在一起。
他再也無法欺騙自己,蹲在地上抱頭痛哭。
沈霧眠死了,再也不會跟他吵架拌嘴了。
上一次在墓地碰到她,她說那塊墓地是給自己買的,他不信,將她選好的墓地搶了過來,送給林月晚的狗。
她一定是擔心自己恨她,擔心自己死后也不得安寧,才選擇將骨灰撒進大海。
都是他害的!
如果沒有他,沈霧眠至少會入土為安。
他踉蹌著走上二樓,進了沈霧眠的臥室,經(jīng)過傭人的打掃,沈霧眠殘留在里面的氣息已經(jīng)什么都不剩了。
她常穿的那幾件暗淡的衣服,被他丟掉了。
自從七年前那件事情發(fā)生之后,沈霧眠再也沒有穿過任何顏色靚麗的衣服,整個人都失去了顏色。
他想著,以后有的是機會,他會帶沈霧眠去逛街,她喜歡什么,他就給她買什么。
可惜,沈霧眠沒有給他這樣的機會。
空蕩蕩的衣帽間里,只剩下那一個不起眼的收納盒。
程司野緩慢地走了過去,他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將收納盒打開,將最上面的婚紗照拿了出來,下面整整齊齊是一摞日記本。
那是沈霧眠的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