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荒謬的事是什么？是你深愛的男人，用你們共同創(chuàng)作的雕刻刀刺入你的心臟，然后，
你的意識被禁錮在這把兇器里，眼睜睜看著他成為萬眾矚目的大師，用你的死亡，
譜寫他最深情的謊言?！?】我的意識蘇醒在極致的冰冷與黑暗中。我死了。
這個念頭清晰得像一道閃電，劈開混沌。死亡的瞬間被反復(fù)回放——心臟被刺穿的劇痛，
溫?zé)岬难可虾韲档男忍?，以及陸沉那張英俊卻毫無溫度的臉?！竿硗?，別怪我?！顾f，
「偉大的藝術(shù)，總是需要犧牲的?！谷缓螅纬隽说?。我的世界陷入永恒的黑暗?？涩F(xiàn)在，
我「看」到了光。不是用眼睛，而是一種更詭異的全知視角。我看到陸沉正坐在聚光燈下，
他穿著我為他挑選的黑色絲質(zhì)襯衫，神情哀傷而溫柔。他對面的女主持人，
正用一種混合著同情與崇拜的目光看著他?！戈懤蠋煟覀兌紴槟脑庥龈械叫乃?。
您的愛人，天才調(diào)香師江晚，意外離世，對您一定是巨大的打擊?！龟懗链瓜卵酆?，
纖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恰到好處地表現(xiàn)出他的脆弱?！竿硗聿皇俏业膼廴?。」
他低聲說，聲音沙啞，充滿了故事感，「她是我靈魂的另一半，是我的繆斯。沒有她，
我的世界就只剩下黑白?！刮腋械揭魂囋醋造`魂深處的惡寒與暴怒，但我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動彈不得。因為我發(fā)現(xiàn)了我現(xiàn)在的形態(tài)——我，江晚，變成了一把刀。
一把通體漆黑的、由整塊黑曜石打磨而成的雕刻刀。這把刀，是我和陸沉愛情的見證。
我走遍了世界，才在冰島的火山腳下找到了這塊最純凈的黑曜石。而陸沉，
親手將它打磨成了我們最稱手的工具。我們用它，共同創(chuàng)作了無數(shù)獲獎的雕刻作品。最后，
他用它刺穿了我的心臟?，F(xiàn)在，這把兇器正被當(dāng)作藝術(shù)品，陳列在陸沉身旁的絲絨展臺上，
與他一同接受全世界的瞻仰?！肝覀兛吹剑裉焯氐貛砹诉@把名為『共生』的雕刻刀。」
主持人將話題引向我，「據(jù)說，這是您和江晚小姐共同創(chuàng)作的？」陸沉伸出手，
他的指尖溫柔地拂過我的刀身，那觸感讓我感到一陣戰(zhàn)栗的惡心?！甘堑摹！顾麑χR頭，
深情款款，「這把刀，融合了我和晚晚的全部心血?，F(xiàn)在，她雖然離開了我，但她的靈魂，
仿佛就寄存在這把刀里，永遠(yuǎn)陪著我?！顾f對了。我真的在這里。
我被困在了殺死我的兇器里，眼睜睜地看著我的愛人、我的兇手，用我的死亡為他自己加冕。
采訪結(jié)束后，陸沉小心翼翼地將我收進(jìn)一個精致的皮套里。隔著皮質(zhì)的束縛，
我能聽到他助理興奮的聲音?！戈懜?，你今天太牛了！『深情悼亡妻』這個新人設(shè)簡直絕了！
現(xiàn)在全網(wǎng)都在心疼你，你猜怎么著？你那個一直沒談下來的美術(shù)館個展，
剛剛對方主動打電話來敲定了！就在三個月后！」陸沉輕笑一聲，
那笑聲里沒有了剛才的悲傷，只剩下冰冷的算計?！讣笔裁?，這只是個開始?！?/p>
回到他那間我們曾經(jīng)稱之為「家」的工作室，他將我從皮套中抽出，放在工作臺上。燈光下，
我黑曜石的刀身反射出他毫無感情的臉。他凝視著我，仿佛在欣賞一件完美的藝術(shù)品。
「晚晚，你看，你的犧牲是值得的?！顾p聲呢喃，像是在對我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你最有價值的作品，不是那些虛無縹緲的香水，而是你的死亡，
以及……你留下的那個創(chuàng)意。」我的「創(chuàng)意」……我死前，正在進(jìn)行一項跨界創(chuàng)作。
我試圖用嗅覺來解構(gòu)雕塑，創(chuàng)造出一種可以「聞到」的藝術(shù)。我將它命名為《靈魂的香氣》，
那是我畢生所學(xué)的結(jié)晶。陸沉一直對我的這個項目嗤之以鼻，認(rèn)為這是嘩眾取寵。
可現(xiàn)在我明白了。他不是不屑，他是覬覦。他殺了我，不僅是為了擺脫我，
更是為了將《靈魂的香氣》據(jù)為己有。他要踩著我的尸骨，攀上藝術(shù)之巔。
我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恨意，幾乎要將我這虛無的意識沖散。我要復(fù)仇！我要讓他身敗名裂，
付出血的代價！可我只是一把刀。一把被兇手握在手中的刀。我能做什么？就在我絕望之際，
我感覺到一股微弱的能量從陸沉的掌心傳來，緩緩滲入我的刀身。
那是一種混合著欲望、野心和一絲微不可察的恐懼的能量。我的意識，仿佛被這股能量滋養(yǎng)，
變得更加凝實。一個瘋狂的念頭在我腦中誕生。陸沉，你以為你禁錮了我？不。是你，
被我這把復(fù)仇的兇器纏上了。【2】接下來的日子，我陷入了地獄般的煎熬。
陸沉將我視若珍寶。每天，他都會用最柔軟的鹿皮，蘸著特制的精油，
一遍又一遍地擦拭我的刀身。他的動作輕柔而虔誠，仿佛在對待一件圣物。
每當(dāng)他的指尖劃過我，我都能感受到他內(nèi)心深處那黏稠的、令人作嘔的欲望。他渴望名利，
渴望不朽，而我，或者說我的死亡，就是他通往這一切的階梯。
他開始籌備那場將為他帶來無上榮耀的個人展覽。展覽的主題，就叫「靈魂的香氣」。
他無恥地竊取了我的名字，我的理念。他在媒體面前侃侃而談，
說這是他為了紀(jì)念逝去的愛人，耗盡心血的創(chuàng)作。他說，他要將江晚對氣味的理解，
用雕塑的形式，永遠(yuǎn)地留存在這個世界上。謊言說得天衣無縫，所有人都被他感動了。
粉絲們稱他為「藝術(shù)界的最后一位殉道者」。而我，真正的創(chuàng)造者，
只能被困在這冰冷的刀身里，無聲地尖叫。他把我?guī)нM(jìn)了那間曾經(jīng)屬于我的香水實驗室。
這里的一切都還保持著我離開時的樣子，空氣中甚至還殘留著我最愛的白蘭花的氣息。
可現(xiàn)在，這里的主人是他。他翻閱著我留下的手稿，
那些記錄著我對上千種香料的理解、配比和感悟的筆記，是我最寶貴的財富。
他看得極為認(rèn)真，眉頭緊鎖，像一個虔誠的學(xué)生。然后，他開始動手。
他挑選了一塊巨大的、純白無瑕的漢白玉，將它安放在工作室的正中央。他要做一個雕塑。
一個以我為原型的雕塑。他拿起了我。當(dāng)他溫?zé)岬恼菩陌∥冶涞牡侗鷷r，
我感到一陣劇烈的顫抖。那是我的靈魂在抗拒，在咆哮。「晚晚，別怕。」他輕聲說，
仿佛能感受到我的不安，「我們會一起完成這件最偉大的作品?！菇又?，刀尖觸碰到了玉石。
「刺啦——」一聲輕響，石屑紛飛。我被迫參與了對自己的「追憶」。
我被迫看著他用殺死我的兇器，一點一點雕琢出我的模樣。每一刀，
都像是重新在我心上劃過。那種無能為力的憤怒和屈辱，像硫酸一樣腐蝕著我的意識。
我嘗試反抗。我集中全部的意念，想要讓刀身震顫，想要偏離他預(yù)設(shè)的軌跡。
但我的力量太微弱了，在陸沉那穩(wěn)定如磐石的手中，我的反抗就像是蜉蝣撼樹，毫無用處。
他雕刻得非常順利。他先是雕出了我的輪廓，那是我穿著最喜歡的長裙，
赤著腳站在花叢中的樣子。然后是五官，他記得我每一個細(xì)節(jié)，眉毛的弧度，鼻尖的微翹，
甚至是我微笑時嘴角那顆小小的梨渦。他雕刻時的眼神，專注而深情，
仿佛他真的是那個為愛癡狂的藝術(shù)家。有好幾次，我都差點被他迷惑了。
我會恍惚地想起我們曾經(jīng)的美好時光。想起他在雪山下向我求婚，
想起我們擠在小小的畫室里分享一塊面包，想起他曾對我說過的那些情話?！竿硗恚?/p>
你是我的靈感，我的神明?！埂笡]有你，我的藝術(shù)將毫無意義?！箍擅慨?dāng)這些回憶浮現(xiàn)，
心臟被刺穿的劇痛就會將我拉回現(xiàn)實。不，那不是愛。那全是算計。他對我有多「深情」，
就證明他對我有多殘忍。一天晚上，他雕刻到深夜。工作室里只剩下他和我。
他似乎有些累了，放下我，走到窗邊點了一支煙。他的手機(jī)響了。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
立刻掐滅了煙，走到一個角落里，壓低了聲音?！肝梗俊刮遗Φ貙⑽业摹嘎犛X」延伸過去。
電話那頭是一個陌生的、陰冷的男聲：「事情辦得怎么樣了？」「很順利?！龟懗粱卮?，
「展覽已經(jīng)敲定，作品也快完成了。」「那就好。記住，這不僅僅是一個展覽，
更是一個『儀式』。那件作品，是獻(xiàn)給『祂』的祭品。
只有用蘊(yùn)含著『繆斯』靈魂的兇器親手完成，祭品才算完整?！?/p>
繆斯……祭品……我的意識猛地一震?！肝颐靼住！龟懗恋穆曇衾飵е唤z不易察覺的緊張，
「只要儀式成功，我就能得到我想要的？」「當(dāng)然?！鼓莻€聲音笑了，
「你會得到真正的『不朽』，成為藝術(shù)史上獨一無二的神。而那個女人，
她的靈魂將永遠(yuǎn)成為你作品的一部分，為你提供源源不斷的靈感?！箳斓綦娫挘?/p>
陸沉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走回來，重新拿起我，眼神中閃爍著狂熱的光芒?！竿硗?，
你聽到了嗎？」他對著我喃喃自語，「我們將永生不朽?！刮胰鐗嫳?。我終于明白，
這不僅僅是一場謀殺，一場剽竊。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邪惡的獻(xiàn)祭。他殺我，
是為了將我的靈魂禁錮在這把刀里，再用這把刀去雕刻我的塑像，最后，
在那個所謂的展覽上，完成一個不知名的儀式，用我的靈魂，去換取他那狗屁的「不朽」！
而我，將永世不得超生，成為他藝術(shù)的養(yǎng)料。不！我絕不允許！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
源自于恐懼和憤怒的力量，在我體內(nèi)轟然炸開。我感覺到，我這把黑曜石的刀身，
似乎變得比午夜的寒冰更加刺骨。【3】我的世界觀被徹底打敗了。
原來我所認(rèn)知的藝術(shù)、愛情，甚至死亡，背后都隱藏著如此詭異而恐怖的真相。陸沉，
這個我曾深愛并視為藝術(shù)知己的男人，不僅僅是一個兇手，更是一個邪惡儀式的信徒。
這個發(fā)現(xiàn)讓我從單純的復(fù)仇欲望，轉(zhuǎn)向了更深層次的恐懼。我必須阻止他，
不僅僅是為了我自己，更是為了不讓這種褻瀆生命和藝術(shù)的邪惡得逞。就在這時，門鈴響了。
陸沉皺了皺眉，顯然不悅有訪客打擾。他把我放在工作臺上，走去開門。門口站著的是蘇晴，
我最好的朋友。她是一名調(diào)查記者，有著獵犬般敏銳的直覺。她捧著一束白菊，臉色憔悴，
眼眶泛紅?！戈懗?，」她的聲音有些沙啞，「我……來看看你?！箍吹教K晴，
我的意識瘋狂地涌動起來。晴晴！是我！救我！快跑！但我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走進(jìn)這個魔窟。陸沉立刻切換回了那副悲痛欲絕的模樣。「晴晴，
你來了。快請進(jìn)?！顾烟K晴讓進(jìn)客廳，給她倒了一杯水。蘇晴的目光掃過整個房間，
最后落在了工作室里那座尚未完成的雕塑上，以及雕塑旁邊的我?！高@是……」她站起身，
緩緩走了過去。「我在為晚晚做一座雕像?！龟懗粮谒砗螅Z氣沉痛，
「我想把她留下來，用我唯一會的方式?！固K晴沒有說話，她只是死死地盯著那座雕像，
眼神復(fù)雜。然后，她的目光轉(zhuǎn)向了我——那把黑曜石雕刻刀。「這把刀……」她伸出手，
似乎想觸摸我。「別碰！」陸沉的聲音突然變得尖銳而緊張。
他幾乎是立刻就反應(yīng)過來自己的失態(tài)，連忙緩和了語氣：「抱歉，晴晴。
這把刀……對我和晚晚來說太重要了。我怕……」蘇晴緩緩收回了手，
但她眼中的懷疑卻更深了?！肝矣浀猛硗碚f過，她不喜歡黑曜石?！固K晴突然說，
她的眼睛像 X 光一樣審視著陸沉，「她說黑曜石雖然純凈，但太過冰冷，沒有感情，
像一塊凝固的眼淚。她最喜歡的是有溫度的和田玉。」我的心猛地一顫。是的，晴晴記得！
我確實說過這樣的話！陸沉的表情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復(fù)了自然?！改鞘撬缙诘南敕?。
后來，是我說服了她。我說，黑曜石的黑，是包容了所有顏色的黑，就像我們的愛，
可以包容一切?！顾靡环N近乎完美的深情，講述著另一個謊言。蘇晴沉默了。我拼盡全力，
想給蘇晴一點提示。我將所有的意念都集中在我的刀尖上。冷！再冷一點！我能感覺到，
我刀身周圍的空氣溫度在急劇下降。一絲絲白色的寒氣，從我黑色的刀身上冒了出來?！高祝?/p>
」蘇晴似乎察覺到了什么，她疑惑地看著我，「這房間的空調(diào)是不是開得太低了？
怎么突然這么冷?！龟懗恋哪樕兞恕Ｋ粍勇暽叵蚯耙徊?，擋在了我和蘇晴之間。
「可能是吧，我最近總是覺得心煩意亂。」他巧妙地轉(zhuǎn)移了話題，「晴晴，謝謝你來看我。
但我現(xiàn)在狀態(tài)不好，需要一個人靜一靜?！惯@是在下逐客令了。蘇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又看了一眼我所在的方向，最終點了點頭。「好，你多保重?！顾D(zhuǎn)身離開。
在她走到門口的時候，她突然回頭，問了最后一個問題：「陸沉，警方說，
晚晚的死是一場意外。她在實驗室調(diào)試香料時，被意外掉落的置物架砸中?？墒?，
我記得她的實驗室里，所有的架子都是固定在墻上的。怎么會掉下來？」
陸沉的后背瞬間繃緊了?！肝摇也恢?。」他含糊地說，「或許是時間久了，
螺絲松動了吧。」蘇晴沒有再追問，她帶著滿腹的疑慮離開了。她一走，
陸沉立刻沖到我面前，一把將我攥在手里。他的手心一片冰涼的冷汗?！甘悄愀愕墓恚?/p>
對不對？」他對著我，面目猙獰地低吼，「你還沒死透，是嗎？」
我的刀身在他的掌心劇烈地嗡鳴起來，像是在回應(yīng)他的質(zhì)問。他眼中閃過一絲恐懼，
但很快就被狂熱所取代?！敢埠?！這樣更好！」他神經(jīng)質(zhì)地笑了起來，「你的怨氣越重，
靈魂的力量就越強(qiáng)！到時候，獻(xiàn)祭的效果只會更好！江晚，
你就乖乖地成為我偉大作品的一部分吧！」說完，他把我鎖進(jìn)了一個純銀打造的盒子里。
盒子內(nèi)壁刻滿了奇怪的符文，似乎是為了鎮(zhèn)壓我。一被關(guān)進(jìn)去，
我就感覺我的力量被迅速削弱，意識也開始變得昏沉。在徹底失去意識前，
我聽到了他拿起電話?！肝梗渴俏?。計劃可能要提前。那個叫蘇晴的記者，開始懷疑了。
我們必須在她查到什么之前，完成儀式?！固K…晴…我的心沉了下去。不，陸沉，你敢動她，
我就是化作厲鬼，也絕不放過你！【4】我被關(guān)在銀盒子里，暗無天日。
那些符文像一張大網(wǎng)，將我的意識牢牢捆縛，我的力量被壓制到了最低點。
我感覺自己像一塊普通的石頭，沉寂、冰冷，無能為力。我不知道外面過了多久，一天，
還是兩天。在這片死寂中，我唯一的念頭就是蘇晴。陸沉要對她下手了。
這個認(rèn)知像毒蛇一樣啃噬著我。蘇晴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牽掛，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是我的親人。如果她因為我而受到傷害，我將永不原諒自己。憤怒和擔(dān)憂像燃料一樣，
重新點燃了我?guī)捉绲囊庾R。我開始反抗。我將所有殘存的意念，凝聚成一根尖刺，
一遍又一遍地沖擊著那些符文構(gòu)成的牢籠。一次，兩次，一千次，一萬次。我不知道疲倦，
不知道疼痛，只知道我必須出去。終于，在我感覺自己的意識即將崩散的最后一刻，
我聽到「咔」的一聲輕響。束縛著我的一道符文，出現(xiàn)了一絲裂痕。
就像大壩上有了一個蟻穴，我的力量順著那道裂縫，瘋狂地涌了出去?！概?！」
銀盒的蓋子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我重獲自由。我的意識立刻擴(kuò)散開來，
探查著整個工作室。陸沉不在。工作室里那座以我為原型的漢白玉雕像，已經(jīng)基本完成了。
它矗立在房間中央，栩栩如生。那張臉，是我最美的樣子，穿著長裙，嘴角含笑，眼神悲憫，
仿佛一尊降臨凡間的神女。但只有我知道，這美麗的皮囊之下，包裹的是怎樣惡毒的詛咒。
只要陸沉用我，在這座雕像上刻下最后一刀，儀式就將完成。我的靈魂會被徹底吸入雕像，
成為它的「核心」，而陸沉，將踩著我永恒的痛苦，去換取他的「不朽」。
我絕不能讓那一刻到來。我將目光投向工作臺。上面散亂地放著陸沉的工具和一些設(shè)計草圖。
在一疊圖紙下面，壓著他的手機(jī)。一個大膽的計劃在我心中形成。我需要聯(lián)系蘇晴！
我需要警告她！可是，我只是一把刀，怎么操作手機(jī)？我集中意念，嘗試著移動自己。
刀身在桌面上輕微地晃動了一下，然后就沒了動靜。不行，我的力量還太弱，
不足以讓我進(jìn)行如此精細(xì)的操作。就在我焦急萬分的時候，
我突然感覺到一股異樣的能量波動。不是來自陸沉，而是來自那座雕像。
我將意識探入那座漢白玉雕像。在它冰冷的石心中，我感受到了除了我之外的，
另一股微弱的、充滿了怨恨的意識。那是什么？我努力地去觸碰它，解讀它。瞬間，
無數(shù)破碎的畫面涌入我的腦海。一個又一個年輕女孩的臉，
她們都曾是才華橫溢的藝術(shù)家——畫家、詩人、音樂家……她們都曾是某個「大師」的繆斯，
最后，都以「意外」或「自殺」的方式，悲慘地死去。她們的靈魂，被用同樣邪惡的儀式，
禁錮在了不同的藝術(shù)品里，成為了那些「大師」們不朽聲名的墊腳石。陸沉，不是第一個。
他只是這個龐大而邪惡的「藝術(shù)家聯(lián)盟」中的一員。而這座即將完成的雕像，
是這個儀式的集大成者。它不僅要吞噬我，
還要吞噬那些被囚禁在其他藝術(shù)品里的殘存的怨念，成為一件前所未有的，
擁有強(qiáng)大魔力的「圣物」。我終于明白，那晚電話里，
那個陰冷的男聲所說的「獻(xiàn)給『祂』的祭品」是什么意思了。「祂」，
就是這個聯(lián)盟所信奉的邪神。我的敵人，遠(yuǎn)比我想象的要龐大和恐怖。而蘇晴，
一個普通的調(diào)查記者，一旦觸碰到這個聯(lián)盟的秘密，下場可想而知。不行，我等不了了。
我將所有的力量，包括剛剛從雕像中感知到的那些破碎的怨念，全部匯集起來。
我不再試圖去移動我的刀身。我將力量，對準(zhǔn)了陸沉的手機(jī)。「嗡——」
手機(jī)屏幕突然亮了起來。然后，在我的意志操控下，它自動解鎖，打開了通訊錄，
找到了「蘇晴」的名字，撥了出去。電話接通了。「喂？陸沉？」蘇晴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
帶著警惕。我無法說話。我只能用盡全力，操控著手機(jī)，
一遍又一遍地重播著我手機(jī)里的一段錄音。那是我和蘇晴開玩笑時錄下的。錄音里，
我用夸張的語氣喊著：「晴晴救我！我被大魔王抓走啦！快來救我！」當(dāng)時只是一個玩笑。
可現(xiàn)在，卻是我唯一能發(fā)出的求救信號。電話那頭，蘇晴的呼吸聲變得急促起來。「晚晚？
這是……晚晚的聲音？」她喃喃自語，然后，她的聲音陡然變得凌厲，「陸沉！
你到底把晚晚怎么樣了？！」就在這時，工作室的門被推開了。陸沉走了進(jìn)來，
他的臉上帶著一絲殘忍的微笑。他看到了桌面上正在通話的手機(jī)，
以及我——那把掉落在手機(jī)旁的、脫離了銀盒的黑曜石刀。他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江晚，
你真是……一次又一次地給我驚喜啊。」他一步步向我走來，眼中殺意畢露。
【5】陸沉一把搶過手機(jī)，掛斷了電話。他死死地盯著我，眼神像是要噴出火來。
「你以為這樣就有用了嗎？一個莫名其妙的電話，一段不知所謂的錄音，蘇晴能做什么？
報警嗎？警察會相信一把刀給她打了電話？」他的話像一盆冷水，澆滅了我剛剛?cè)计鸬南Ｍ?/p>
是啊，我太天真了。蘇晴就算再懷疑，沒有證據(jù)，她也無法將陸沉怎么樣。而我剛才的行為，
除了暴露自己、激怒陸沉，沒有任何實質(zhì)性的作用?！缚磥?，是我對你太仁慈了。」
陸沉撿起地上的銀盒，將我重新塞了進(jìn)去。這一次，他不僅蓋上了蓋子，
還從抽屜里拿出幾張黃色的符紙，貼在了盒子的縫隙上。
符紙上的朱砂散發(fā)著一股灼熱的氣息，燙得我的意識陣陣刺痛。我的力量再次被壓制，
甚至比上一次更徹底。「你就在這里，好好看著吧?！龟懗恋穆曇魪暮凶油鈧鱽恚瑦瀽灥?，